三百年了,孫悟空已經從一隻小猴子,長成了美猴王,進了天庭當了弼馬溫,又打破南天門迴了水簾洞立了齊天大聖。


    ——“你沿著前路跑,不要迴頭。你命定的師父就在那裏,他會教你七十二變送你筋鬥雲……你快去,不要迴頭!”


    他遇到了菩提祖師,傳了他七十二般變化,給了他筋鬥雲。


    可是他一直沒有忘,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半個蟠桃,一瓶仙露。


    沒有忘了當初自己的無力,沒有忘了有個女仙,給了自己名字。


    沒有紫霞,就沒有現在的孫悟空。


    ——“永遠記著,你是孫悟空,永遠不要妥協,你是孫悟空!”


    他感恩圖報,隻是在每天看東邊雲霧西邊雲彩,從來沒有見過紫色的霞。


    地上看不到,他去了天上。


    天上也看不到……有紅橙黃綠藍霞,沒有紫霞。


    孫悟空有點失落。


    他一直想給紫霞看看,他現在可厲害,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還給她帶了把劍。


    “怎麽樣,本王這把劍可比你那破桃子好。”


    話他都想好了,但是從北海出來,再沒見到紫霞,所以他又下了閻王殿,把生死薄都燒了。


    把閻王快打死了,他才告訴自己紫霞在哪兒。


    天界的人屁事兒多,一個閻王還這麽磨嘰。


    垃圾。


    ……


    “孫悟空,你竟如此頑劣。”


    地藏於虛空中緩緩出現,身下是身體沉在黑暗中的諦聽。


    諦聽是聖獸,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集群獸之像於一身,聚眾物之優容為一體。


    諦聽識人辨鬼神,不用眼,用耳。他善聽世間萬物,尤其善於聽人的心。


    記住它,因為三界除如來,隻有它能辨真假悟空!


    黑暗中閃起兩扇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孫悟空。


    孫悟空眨眨眼睛,覺得這眼睛有點無神啊,要不要用如意金箍棒給它捅一捅。


    手,有點癢癢。


    “你打傷天兵天將,還在花果山自立為齊天大聖。”


    “頑猴,你入地獄可,放走冤魂,不可。”


    孫悟空掏了掏耳朵,還吹了吹裏麵不存在的髒汙,一隻手按在如意金箍棒上,挑著眼睛看地藏。


    “你說完了麽?說完了該我了。”


    “本以為你地藏和那些菩薩不一樣,呆在地獄裏渡人,和那些整天道貌岸然的佛不同。”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本王還是挺欣賞你的。”


    說到這裏,孫悟空歎口氣,掄起金箍棒直指著地藏的鼻子,還抖了兩下。


    “本王沒想到你也隻張口閉口本王的過錯,有意思麽?”


    “和你交流的心都沒有了,煞風景。”


    “地藏,你知道本王是來幹什麽的。要不放人,要不我打死你,自己去找人。考慮一下唄。”


    說是商量話,可不是商量的人。


    諦聽的眼神閃爍,地藏的手安撫在它背上,安忍不動,靜慮深密。


    他認真看著孫悟空,孫悟空也認真看著他。


    地藏的目光停頓在孫悟空腰上的一把劍,劍鞘紫色小巧輕盈,和孫悟空格格不入。


    諦聽在地藏邊耳語了什麽,地藏點點頭。


    “孫悟空,你可知,你來,便是輸了。”


    “有人讓你死,你把弱點奉上。孫悟空,你可知?”


    孫悟空無所謂地抹抹鼻子。


    “本王隻是見個故人,幹什麽一個個如臨大敵。弱點?本王無父無母石頭裏蹦出來的,哪裏來的弱點。”


    孫悟空要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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