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的膝蓋很疼,青霞跪在她旁邊,兩人一起被罰囚禁在永夜的地獄。


    “你下凡到底見了什麽?”


    紫霞變得很沉悶,青霞忍受不了寂寞,終於開口。


    事實上她們已經冷戰了很久,也許一天,也許一年,也許一百年。


    地獄是沒有時間的。


    紫霞張張幹裂的唇,笑了。


    她很想和某個還是小家夥的猴子說,她會笑了。


    “我看見了……一隻猴子。”


    青霞想把她掐死。


    “那你以後要怎麽辦?”


    青霞又問,她看到紫霞的眼睛活了過來,雖然身體憔悴,可是紫霞很開心。


    她不明白,同樣的憔悴,為什麽紫霞永遠比她美麗。


    “呆在這裏也挺好的啊,雖然沒飯吃,沒水喝,但是自由,我可以不用去看玉帝王母的醜臉,也不用萬年盯著雲彩發呆。”


    青霞嗬嗬一笑。


    “是啊,不用盯著雲彩發呆,因為這裏根本一片雲都沒有!糟蹋了你這張臉,如果有你的臉,我至於……“


    青霞要氣死了,眼中暗光流過,她猛然閉了口。


    青霞的嫉妒,紫霞明白,嫉妒隻會啃噬被它腐蝕的人,疼的不是她。


    她們綁在一根捆仙索上,有了青霞,她才不至於獨自承擔地獄的全部煎熬。


    “青霞姐姐,會有一個英雄過來救我們。”


    青霞給她一個超大號的白眼,覺得紫霞神經病。


    英雄啊,哪裏有英雄啊,有也不會來地獄好麽,來地獄了也是死好麽。


    “喏,”青霞指了指無盡虛空中的一束光,“去等著英雄來救你,簡直如石頭開花,根本不可能。”


    紫霞很安靜,她沒有心的,也沒有期望,更不會有絕望,嫉妒,不甘。


    青霞低估一聲。


    “長得這麽好看,偏生是個呆子,白瞎了這張臉。”


    青霞歎息一聲,整個人抱成團坐在黑暗裏,又歎口氣。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麽和你關在一起的?”


    紫霞安靜地看著黑暗,連疑問都是敷衍。


    這樣的對話,她們說了很久,也許一天,也許一年,也許一百年。


    “你說過,你也下凡。”


    青霞咳嗽一聲。


    “不光是這個,我讓天蓬元帥給我弄了點人間的書本畫冊,偷看的時候被千裏眼發現了。”


    ——小x文。


    紫霞腦海中不由閃過這兩個詞,然後就看到青霞拖著自己的下巴,一臉憧憬。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太浪漫了,好想談一場酣暢淋漓刻骨銘心的戀愛,哪怕對方是個和尚,哪怕對方是個菩薩,哪怕對方是諦聽獸都可以啊。”


    紫霞:……青霞姐姐,你真開放。


    “唉,在天界的日子,喪失了多少身為女子的樂趣啊。”


    “那尋常小兒女,一輩子男耕女織,有人舉案齊眉白首相依,多好。”


    紫霞仍是輕描淡寫,她不懂情為何,自然沒有感覺。


    “這些,都不重要。”


    青霞給她一個大大大大大的白眼。


    “這是你不懂。”


    紫霞突然湊近了悄聲說。


    “青霞姐姐,你懂。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就這麽一說,青霞的臉刷就紅了,聲音都有點結巴。


    “怎怎麽可能啊,我可是仙子,怎麽會看上一個和尚。”


    “和尚?”


    “啊,紫霞你詐我?和尚怎麽了,他是天下最帥的和尚。”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狂妄更大膽更囂張的和尚。


    他是金蟬子,如來坐下第二個徒弟。


    “和尚就是和尚,你原說過,菩薩和尚都算不得男人。”


    “紫霞你懂什麽?!”


    “你的意中人,超脫,普濟蒼生。而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青霞:……嗬嗬,蓋世英雄,這世上哪有英雄!


    青霞:……啊!玄奘救我!我不想和這個無趣的女人呆下去了!


    兩人在空洞的地獄中千百次故作新鮮的重複,地突然震動起來。


    “咣——咣——咣——”


    地獄的地麵都被震得跳動起來,所有小鬼都如同穀粒,跳啊跳。


    紫霞和青霞這兩個仙,也跳啊跳,長發甩啊甩,紫霞把頭發壓住,不然太狼狽。


    地獄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


    此時,一聲大喝直接傳入地底深處。


    “地藏呢,給本王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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