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刑太過殘酷,沈氏到底陪伴太傅大人多年,為太傅府添了兩位小姐,大人可否量情將腰斬換成沉塘,也給沈氏留個全屍。”

    腰斬往往人被截成兩半尚神情清醒,有的人兩三柱香時候才能徹底斷氣,著實殘忍,相比而言,沉塘卻要好上一些,死後還不必身首兩處。

    見旖灩為沈華娥求情,一時讚聲無數,想到盛易陽根本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而旖灩卻因他為沈華娥求情,世人瞧向盛易陽的目光便皆帶了鄙夷和譴責。

    旖灩垂眸,笑意閃過,邱致彥也目露動容,接著才道:“盛二小姐高義,下官佩服,即如此,便改腰斬為沉塘,即刻便執刑。”

    邱致彥令下,外頭一陣歡唿,旖灩微微欠身,扶著紫兒的手往外走。而衙役們也上前綁縛了沈華娥,將其拖了起來,卻於此時人群後一陣騷亂喧嘩,接著旖灩聽聞有雜七雜八的人聲說著。

    “是千安王府的轎子,這時候沈家來人不妙啊。”

    “快看,竟是沈家老太君帶著女眷們都來了,看來是來者不善啊!”

    “那有怎樣,沈家的女兒犯了必死之罪,我要是沈家女人這會兒早尋個地縫鑽進去了,倒還好意思出來。”

    ……

    竟是沈老太君帶著沈家人到了,旖灩微揚了下眉,明眸一轉見沈華娥麵露希翼眼巴巴地盯著人群,旖灩譏誚地勾了勾唇。紫兒顯然因這變故而擔憂,扶著旖灩的手不覺用力,抓疼了她,旖灩屈指在紫兒頭上敲了下,這才道:“放心,沈家人不是來救沈華娥的。”

    紫兒驚唿一聲,迴過神尚未來得及問旖灩的話是何意,人群分開,一身莊嚴命婦裝的沈老太君已被同樣盛裝打扮地沈大夫人扶著從人群後走了過來。

    沈華娥是沈老太君唯一的女兒,也是最小的孩子,一向受寵,此刻她瞧見老母頭發半白身影消瘦,虛弱地被扶著一步步過來,登時淚如雨下,顫聲便喚著道:“娘,您可來了,可算來了,娘您救救女……”

    沈華娥青腫的臉上淚水鼻涕橫流,可分明比方才精神了許多,實際的雙眼又亮了起來,可她話都沒有說完,沈老太君已到了她麵前,一把推開沈大夫人的摻扶,竟是抬手一巴掌便狠狠地甩在了沈華娥的臉上。

    她這一巴掌顯然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沈華娥慘叫一聲直被打地跌倒在地,沈老太君扶著沈大夫人的手,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掄起手中的拐杖便又一下下得往沈華娥的身上抽,口中喊著:“

    救你?!我沈家沒有你這樣陰毒狠辣的女兒,如今我恨不能親手將你千刀萬剮,從小我便教你做女人要守婦道,要有婦德,要賢良端方,大度堅貞,可你……真是孽障啊,我叫你敗壞我王府名聲,我今兒非活活打死你不可!”

    沈老太君手下毫不含糊,一下下是實打實地杖下,沈華娥被打得滿地滾,可這痛卻不及她心頭苦之萬一。即便當年她不聽話跟了盛易陽,母親都不曾拋棄她,可如今,她的母親,生她養她的母親是徹底拋棄她了。

    為了沈家的名聲,為了沈家未嫁女兒的未來,她徹底被拋棄了。雖理解,但沈華娥卻心底透骨悲涼,隻滾了兩下便不再躲閃,任由沈老太君一下下重擊落在身上。

    沈華娥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沈老太君到底打不下去了,身子一晃佯裝體力不濟地倒在了沈大夫人身上,沈大夫人勸了兩句,沈老太君才到了旖灩身前,老淚縱橫,道:“雖則當年這孽種出嫁我們王爺便有話,和她脫離父女關係,將她逐出家門,但這逆女到底是從老身肚子中爬出來的,她做出此等喪盡天良,心狠手辣之事來,老身實在無顏麵對世人,今日老身親自帶著我沈家所有女眷在此給盛二小姐賠禮致歉了。”

    沈老太君言罷竟是雙腿一曲便往地上跪去,那態度當真是真誠,她一屈膝,身後沈家王府十多位正經的女主子也都跟著屈膝。

    按沈老太君的猜想,她是長者,又是朝廷封誥的超品級吳國夫人,身份比旖灩這霓裳郡主要尊貴的多,不管是哪方麵,旖灩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都當不敢受她這老婆子的跪叩才是,故而沈老太君屈膝到了一半便自動停了下來。

    可她身子僵了幾息時間,偏旖灩就是站著不動,更不言不語,竟然半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登時沈老太君便有些騎虎難下,跪下吧,她一大把年紀了,有頭有臉,就這樣跪個小輩,還是個身份低卑,害了她一女一孫的小丫頭,她實在丟不起這個人也咽不下這口氣,可不跪卻更不行,這眾目睽睽,她不跪,方才的一番痛打,這戲便白唱了,今日來的目的也別想了,還會令王府更加不利。

    膝都酸了,感受到世人目光已變了,沈老太君到底將牙一咬徹底彎下了金貴的雙膝,跪倒在了地上,一時間她渾身發抖,差點沒當場嘔出血來。

    旖灩麵上掛著愕然神情,偏就愣著不肯去扶沈老太君起身。

    沈華娥是沒得救了,沈老太君恐沈華娥帶壞了沈家其她女人的名聲便親自帶著女眷們來道歉作秀,沈家女人既然要表現

    深明大義,表現通情達理,明辨是非,表現她們和沈華娥這陰毒的女人不一樣。她盛旖灩自然是要好好配合她們的,幹嘛不叫她們好好跪上一跪。

    旖灩眼瞧著沈老太君額頭上已冒出一層汗來,白發亂抖,這才緩緩收了錯愕的神情,上前一步彎腰去扶沈老太君,隻是她許是太過著急,竟一下子踩在了裙擺上,登時便哎呦一聲跌坐在了沈老太君的身前,紫兒大驚,忙去摻扶旖灩,道:“小姐,你怎樣?”

    被她扶著,旖灩一動,卻抽了口氣,道:“好疼,似是扭傷了……”

    她言罷,紫兒一急忙四下去找鳳帝修,道:“這可如何是好,狄穀主呢,快給小姐瞧瞧吧,小姐情急扭腳了,小姐體弱別再傷了骨頭才好。”

    紫兒喚罷半響,鳳帝修才從人群後擠出來,匆匆到了旖灩身邊,道:“怎麽那麽不小心,我瞧瞧。”說話間他尋了旖灩的腳摸了下道,“奇怪,沒傷著啊……”

    紫兒暗自翻了個白眼,道:“穀主沒瞧見小姐捂著右腳嗎,穀主怎去摸左腳!”

    鳳帝修愕了下,這才一拍腦門,險些打落了頭上帷帽,又轉而抬起旖灩的右腳,道:“瞧我,關心則亂,急傻了,灩灩莫怪,我瞧瞧……”

    說話間他手捧旖灩的右腳裝模作樣地摸了起來,不時低聲嘀咕兩句,麵紗下一雙眼眸含笑瞧著旖灩卻是分外明亮。

    旖灩自然不會真走個路都能摔倒,本便是在戲弄沈家女眷,此刻鳳帝修捧著她的腳趁機又捏又摸,還隔著麵紗衝她笑得一臉壞,分明隱有挑逗,旖灩也沒忍住白了鳳帝修一眼,那廝卻立刻曲起兩指隔著繡鞋鞋底在她的腳心撓了兩下。

    他那力道不輕不重,偏癢的旖灩差點沒忍住就笑出聲來,忙咬住下唇,卻還是溢出一聲有幾分扭曲的古怪痛唿聲。旖灩狠狠瞪了鳳帝修一眼,腿也縮了下,鳳帝修這才裝模作樣地抓住她的腳踝動了下,悲憐地一歎,又沉聲衝紫兒道:“倒沒什麽大事,脫臼了,我已給你家小姐正過,隻是你家小姐分明營養不足,骨質較尋常人要脆弱一些,以後你可要仔細照顧小姐,不要再叫她驚慌急忙下再跌倒,她這身子骨跌上一迴可是要比尋常人厲害的。”

    聽他如此說,紫兒心裏好笑,麵上忙恭敬地應了。圍觀之人聞聲又是一陣的唏噓歎息,瞧向沈家女人的眼神不善了兩分。

    旖灩這一摔,沈老太君便隻能帶著兒媳孫媳孫女們一直跪著,即便沈老太君精明的很清楚旖灩的小把戲,可她卻還要裝出一

    副關心擔憂的模樣來。沈老太君就跪在旖灩身邊,方才旖灩那聲扭曲的笑聲她聽在耳中,瞧著旖灩和鳳帝修在她近前就那麽打情罵俏,她氣得臉色都發青了。

    她一生好強,沒想到臨到死了竟受這樣的折辱,這叫她怎能咽地下這口氣,怎能!

    她原便是大病初愈,又常年養尊處優,一把老骨頭跪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這會兒功夫已體力不支,此刻再聞鳳帝修和紫兒一唱一和的話,終於胸口起伏,兩眼一番嗷地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鳳帝修早便瞧出沈老太君要暈倒,心裏默念三二一,果然才數到二,老太婆便一頭栽倒,他勾了下唇,瞧向旖灩。

    這女人,氣人的事兒當真做的最是順手。

    “娘!”“祖母!”

    幾聲叫傳來,沈大夫人忙和人抱住沈老太君,後頭的小輩們見祖母暈倒也都起身忙圍過來焦慮地查探,旖灩於麵紗下輕撇了撇嘴,驚唿一聲,“哎呀,沈老太君怎能會突然暈倒了?!都怨我,走路都走不好,定是老太君她太擔心我,這才情急之下暈倒的。狄穀主,可否勞你替老太君瞧瞧……”

    旖灩話未說完,沈雨便跳了出來,怒目瞪著旖灩,抬手憤恨地指著旖灩,道:“盛旖灩你別裝了,你就是故意叫我們跪著羞辱我們,你這個惡毒奸詐的女人!”

    沈雨罵罷,旖灩抬眸盯向她,即便是麵紗遮擋了她的神情,眾人也能從她僵直的身影上瞧見被誤解的悲傷,錯愕和難過。

    明明是沈家人自願來賠禮的,又是她們自願下跪的,怎麽才跪了這一會兒就暈的暈,罵的罵,可見這一家子人根本就不是誠心實意的。瞧沈家這孫女又叫又罵,根本就和沈華娥是一個德行。

    這裏誰都不傻,想想也都明白沈家女眷前來作秀的目的了,登時旖灩尚未辯駁沈雨一句,謾罵聲便哄然而起。

    “裝模作樣,果然是陰險狡詐,難怪教養出這樣的女兒來。”

    “道歉是假,欺哄世人,沽名釣譽是真,真將咱們都當傻子呢。”

    指責聲響起,沈雨麵色大變,這才知道自己是再度遭了盛旖灩的算計。盛旖灩就是要叫她們跪地有怨,就是要氣暈祖母,好讓她們心浮氣躁,擔憂憤怒之下暴露出真麵孔來。

    沈雨悔之晚矣,沈大夫人已站起身來,一巴掌甩在沈雨臉上,道:“混賬!祖母就是被你們這般拎不清是非的東西氣的。”

    她一掌打罷,這才又衝旖灩道:“

    盛二小姐……”

    她話未說,旖灩便柔聲道:“無妨,都是我太沒用,情急之下竟就摔了,沈妹妹誤解也是人之常情,夫人還是快快扶老太君迴府診治吧。”

    事情已然這般,再作秀也是無益,沈二夫人扶起沈老太君,轉身前冷冷瞧了旖灩一眼,這才帶著一群女眷又離了京兆尹。

    沈華娥遭受拋棄,心灰意冷,萬念俱灰,見沈家女眷铩羽而歸不過一笑。盛易陽在旁瞧見旖灩輕而易舉毀了沈家人的謀算,眼眸眯了眯,其間光芒複雜。

    而人群外,京兆尹衙門前的街巷拐角處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車中軟榻上躺著一個身著月白色儒袍的俊美公子,此刻那公子半酣半醒地靠在金色繡紋的軟枕上,一頭墨發隨意披散著,身上衣衫半敞半掩,露出大片瑩白如玉的肌膚來,俊美無匹的麵孔在透車窗而入的光影下半明半暗,明黯交錯有股陰柔頹廢的美昭然而出。

    他潔白修長的手此刻執著一隻紅色琉璃酒杯,杯中葡萄酒被酒杯一映更加殷紅似血,他傾腕仰首,杯中酒水如注流下,盡數落入色澤淺淡的雙唇間,他飲下酒水,唇上卻沾染了些紅色酒液,那紅映著略顯蒼白的麵色給陰柔的五官平添了幾分魅惑,衣衫不整,酒意彌漫卻更又有股放蕩不羈,頹廢墮落的誘惑魅人心扉,卻正是旖灩收拾王江時曾目睹一切的那俊美公子。

    他一杯盡飲,聽到外頭沈府馬車從旁過去,這才挑指輕轉了下空杯,色彩紅豔明透的酒杯在他指尖提溜一轉落在一旁幾案上,他未曾睜開眼眸,隻衝外頭漫不經心地道:“盛易陽亡故的夫人,查。”

    外頭傳來應聲,他執起酒壺又自斟了杯酒,執杯輕晃酒液,酒香入腹,這才道:“走吧。”

    078探究身世

    京兆尹的沉塘和尋常宗族的沉塘不同,宗族中對犯了大過的罪婦們沉塘往往是將人綁了巨石扔進湖中,任由其死後屍首被魚蟲所食,落得個屍骨無存。而官府沉塘,翌日卻是要將屍首撈上卷上一張薄草席草草掩埋的,雖也死的淒慘,起碼能入土為安,落個全屍。

    沈華娥被綁了巨石扔進湖中,熱鬧瞧完了,圍觀的人群也便漸漸都散了,僅剩下幾個執刑的衙役坐在湖邊樹下或吃著旱煙,或是喝著酒,待日頭漸落,沉塘一個時辰那湖麵早平靜地瞧不出一絲方才的熱鬧,知人都不可能活著,定早斷了氣,幾個衙役才拍拍屁股相攜而去,隻待明日派個人過來將湖底的人拉上來隨便掩埋了此事便算完了。倘使這一夜屍身已被魚蟲

    破壞,那也是喪命犯人的運道差。

    位在沈華娥沉塘之處不過百步的樹林中,旖灩隨在鳳帝修身後慢步進了林子,兩道黑影自林中閃了出來,跪地衝鳳帝修道:“主子。”

    旖灩望去挑了下眉,但見這兩人竟是一對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皆是白麵圓臉圓眼肥耳圓身子,兩人瞧著身量都不足一米五,竟是兩個相貌漂亮,宛若白玉捏成的瓷娃娃一般的侏儒。

    侏儒旖灩不是沒見過,可這樣一雙一模一樣又漂亮如孩童的倒還真沒見過,她不由細瞧了兩人兩眼這才轉開目光瞧向慢一步從林子中出來的藍影。

    “小姐,奴婢還沒下水,這兩人已將沈華娥救了上來,如今人就在那邊,人清醒著,隻等小姐呢。”

    對沈華娥在公堂上沒能說出的話,旖灩非常感興趣,如今盛旖灩這身體是她的,她不允許有任何的潛在威脅,倘使盛旖灩不是盛易陽的女兒,那麽這其中就有很多變數,而旖灩向來不喜歡變數。所以她才向邱致彥求情,將沈華娥的腰斬改成了沉塘。

    她早示意藍影,待沈華娥扔進湖中,便要藍影偷偷將人救上岸。顯然鳳帝修也有同樣的想法,也派了人。

    旖灩聞言衝藍影擺了擺手,藍影便引著旖灩往林中而去。鳳帝修揮了下手,那兩個侏儒身影一閃,消失在了林間,鳳帝修卻悠哉悠哉地邁著閑適的步伐隨著旖灩進了林子。

    沈華娥經過幾番折磨早已出氣兒多進氣兒少,靠在一顆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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