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9年,也就是隆武元年的六月份,隨著江南各處的烽煙漸漸平息,北方大地上卻依然是戰火連天。楊廷麟統帥著嶽錦峰、仇澤、張定邊等山東主力以及高傑、白旺等各部歸順大明的兵馬,向著山陝發動了猛攻。


    這年的五月,投靠清廷的大同總兵薑瓖舉起反旗,殺死滿清山西總督耿淳,宣布歸順大明隆武朝廷,奉其為正朔。朔州、渾源、寧武、岢嵐、保德的軍民紛紛響應,就連晉西南的蒲州直到黃河西岸韓城都有明將虞胤、韓昭宣、李企晟起兵唿應。一時之間,晉西北、晉西南的抗清起義風起雲湧。


    而緊鄰的陝西,原大順軍的殘部卻成了抗清的主力。昔年征討甘肅、寧夏的賀珍在李自成兵敗身死之後,一直留在陝西,清軍進入陝西之後,不得已率領殘部向阿濟格請降,被任命為漢中總兵。


    楊廷麟出兵山陝之前,利用軍情處的渠道與崇禎朝是堅持留在終南山中與大順軍、清軍作戰的原陝西副總兵孫守法、指揮使胡向宸取得了聯絡,並暗中招降了清軍的鳳翔副將武大定、石國璽兩人,由他們派人與賀珍聯絡,給其帶去白旺、李岩、李過三人的親筆手書,三家彼此約定,共同扶保隆武朝廷,歸順明軍,同時在陝西各地發難,殺死清廷的陝西總督孟喬芳、總兵董學禮、康振邦等人,連成一片,聽從楊廷麟的調遣。


    五月初的時分,楊廷麟大軍順利攻克陝西門戶潼關,賀珍等人便在其中立下大功。清廷陝西巡按黃昌胤、涇陽知縣張錫蕃陣前倒戈,反戈一擊,致使阿濟格的大軍大敗而歸,明軍馬步軍十餘萬之眾很快逼近陝西首府西安。


    六月中,隆武皇帝已經順利在登萊靠岸登陸,前往濟南睿王府。朱平安親自請旨,敕封薑瓖為山西總兵官、平西伯;賀珍為陝西總兵官、尚武伯。其餘歸來眾將均有封賞,山陝兵馬統一歸於楊廷麟麾下總督。


    山西清軍承澤郡王碩賽、多羅郡王瓦克達獨木難支,北上京師北直隸不得,隻能率領兵馬退入陝西。與阿濟格大軍會和,占據延安、慶陽、西安三府,勉力支撐,不斷的向北直隸的多爾袞、多鐸求援。


    “世事如棋,一著換來千古業!”伴著隆隆的炮聲。朱平安信手將手中的白棋投下,徑直站起身來,“這一局,多爾袞輸定了!”


    對麵的張煌言拱手一笑,“殿下棋藝精湛,屬下自愧不如!”


    朱平安揮揮手,招唿張煌言、陰世綱等人一起走出隨軍的軍帳之外,大營立足於保定城西的府河上遊高坡,眼界一覽無餘,明軍的炮火已經將整個保定籠罩起來。視線可及之處,明軍新軍第三衛武定國的兵馬在盾車的掩護下已經逐漸靠近了城垣。


    “山陝之勢已定,留在四川的洪承疇已經和清軍失去了聯絡,隻能是各自為戰,其人雖然精通兵法、陰險詭詐,但如今的局麵他也隻能是徒唿奈何了!”張煌言仔細的將剛剛收到的消息念給朱平安聽,並加入自己的分析,身為軍機重臣,他很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


    “還有一條,吳三桂在撫州擊敗袁繼鹹所部。已經向著廣西進軍,計劃都在咱們的掌控之中!”


    “袁繼鹹部傷亡幾何?”


    “損兵折將,傷亡萬餘人,可謂傷筋動骨之痛。聽聞他還在心腹之人麵前大罵王爺和侯服(張名振字)。說咱們不講信義,放吳三桂十萬大軍入贛,分明是驅虎吞狼之計。”


    朱平安頓時笑了起來,“這袁繼鹹倒是個明白人,不過就算他看穿了又當如何,本王正是要驅虎吞狼。他也是太高看自己了。這頭狼,可並非指的是他袁繼鹹。”


    朱平安點點手指,“告訴侯服、施琅還有廣東的永勝軍,是時候進入江西了,讓他們在七月之前務必要做好所有的準備,七月初一的時候,全軍大舉入贛,不能給袁繼鹹**之機。他想和弘光朝、義興朝時一樣,割據一方,那是再也不可能了!”


    陰世綱悄無聲息的走上來。他手中還一封霍五從京師傳來的消息。南征大軍兵敗的消息已經傳到京城,順治皇帝因此龍顏大怒,為此和多爾袞兄弟當眾在朝堂上起了衝突,天後大玉兒居中調停也未見成效。激賞山陝敗局已定,五萬八旗的精銳之師被困於西安三府,使得順治皇帝、索尼等保皇派甚至於八旗之中不少貴族都對多爾袞深有怨言。清廷內部如今是暗流洶湧、風雨欲來。


    聽完陰世綱的介紹,朱平安久久沒有開口說話,目光炯炯的看向遠處的保定城垣。忽然之間,前方傳來山唿海嘯一般的歡唿聲,高處的沈恪拿著千裏鏡從一課老鬆上跳下來,笑著迴稟道:“殿下,保定城垣已經被炮火炸開好幾個豁口,我大軍已經開始入城廝殺!”


    見朱平安沒有什麽反應,依然在皺著眉頭思索,張煌言便說道:“速速傳令,入城之後,多以我軍火器擊殺敵軍,盡量避免和其展開肉搏,各部狙擊手占據高處,逐個擊殺韃子軍官,使其眾軍無首,不戰自亂!”


    沈恪答應一聲,連忙去傳軍令。


    朱平安就在此時忽然開口說道:“通過軍情處的渠道給霍五送個消息,順治和大玉兒都不是等閑之輩,更何況還有索尼、遏必隆、蘇克薩哈等人的臂助,多爾袞如果大意是會吃大虧的。讓霍五隱晦的提醒一下!”


    陰世綱點頭答應下來,立刻著手去辦。這些年他在朱平安身邊也養成了一個習慣,那便是無論是朱平安傳達下來什麽樣的命令,他隻管執行便是,向來不問緣由。


    但張煌言卻是按捺不住心頭的疑問,“殿下,您此舉是……?”


    朱平安遙遙的看向北方的天空,“多爾袞是個難得的對手,本王還想和他親自過過招,至於順治和大玉兒這兩母子,不過是精於權謀的婦孺之輩,本王實在是提不起什麽興趣來!”


    ……


    河北重鎮保定失陷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京師,速度的確是很快,因為保定與京師隻有咫尺之遙。如今,這樣的消息在八旗中已經激不起太大的風浪。一連串的戰敗噩耗已經讓眾人有些麻木了,入關不過區區一年的時間,八旗和滿洲就要走向覆亡的邊緣了,這一點很多人已經看得格外的分明。


    北京城裏早已不複當年的熱鬧和繁華,滿清入主之後,剃發令的推行已經讓百姓們心生怨念,城中的不少官宦和豪門富賈早早的便撤到了江南和山東,因為不停的戰亂,滿清放棄了最初寬以待民、恢複生產的朝政方略,轉而大索地方,為同時開戰的幾條戰線搜掠補給和資財,更是讓民間苦不堪言。因此,街市上是一片蕭條。


    這兩個月以來,朝堂之上也是紛爭不斷,帝後一黨極力推薦的綠營兵製最初讓清軍勢如破竹,輕而易舉的擊敗了鄭芝龍的主力,一時間頗有一戰而掃平天下的態勢。但隨著戰局的發展,綠營兵卻是逐漸體現出它的難以掌控。


    張存仁的死如今在朝堂上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吳三桂為了擁兵自重,借與鄭芝龍談判之際,殺死了張存仁,也讓綠營主力徹底失去了掌控。洪承疇遠在四川,他的麾下還有數目可觀的綠營兵馬,但遠水不解近渴,更何況,他手下的漢官漢將如今藏了什麽心思,現下誰也不敢保證。


    為此,多爾袞和帝後一黨在朝堂之上各不相讓,帝後黨認為滿清之所以有如今的局麵完全是多爾袞一意孤行入關,陷入到如今兵力不繼、進退維穀的窘境中。而多爾袞則認為,原本入關之後的大好局麵完全是因為帝後黨想要在朝中擴展實力,大肆任用漢官漢將造成的,如果當時滿清能憑借著山海關大勝之後的優勢,耐心的經營京畿、山陝等地,之後待羽翼豐滿再行南下,或者挑動流寇與明廷之間的爭鬥,滿清從中漁翁得利,那麽現在就不必陷入到數條戰線同時開戰、難以為繼的局麵中。


    雙方各執一詞、僵持不下,多爾袞的詔令,順治皇帝不肯用印,太後大玉兒沉默不語;順治皇帝的聖旨,多爾袞卻不肯執行,因此連帶著整個軍政大事都耽擱下來。


    六月的京師街道姹紫嫣紅,百花盛開,一派盛夏的美景,但多爾袞的心卻冷似寒冰,不停的催動戰馬向著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滿清不可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一定要確立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攝政地位。眼下的局麵雖然危殆,但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隻要上下一心,滿清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可現在,君臣失和、上下猜忌,群臣惶恐無顧,這樣的狀態怎麽麵對日益逼近的朱平安大軍還有關外的李定國虎狼之師?


    也就是須臾之間,多爾袞確定了一個念頭,今日一定要見到太後大玉兒,無論拚著兩人多年的情分付諸東流,也要逼迫著她答應自己的一個條件。這個條件也是目前多爾袞唯一能夠壓製順治皇帝的條件。


    那就是,做“皇父攝政王”!(未完待續。)


    ps:最近家鄉汴梁正在創建全國文明城市,各部門全力以赴,每天忙的不亦樂乎,除了上街做誌願者,還要應付無窮無盡的文字材料,更新十分的困難,如有斷更,大家莫怪!睿士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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