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存仁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除了一眾親隨焦急的互換之外,已經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張存仁在親兵的攙扶下,木然的半支起身子向旁邊看去。最新章節全文閱讀百度或者好搜“”


    衙門正堂前的院子裏狼藉一片,原本院牆旁種植的一些花花草草,如今已經被踐踏的不成樣子,青石鋪就的地麵上成片的血跡很是刺眼,夏國相手下的士卒正在將鄭軍親兵的屍首一具一具的搬出去。院中兩個身影斜倚在廳堂門前枯萎的桃花樹旁,前邊一具屍身身上被射的如同刺蝟一般,但雙臂還是筆直的伸出去,手中的佩刀依舊指向前方,滿臉虯髯的臉龐目眥欲裂,雙眼猶如銅鈴一般,竟是死不瞑目,張存仁認得出來,那是鄭芝龍的兄弟鄭芝豹。


    鄭芝龍則在他的身後,眉心上赫然盯著一支尺許長的弩箭,弩箭深入後腦,竟是將其釘在了桃花樹的樹幹上,所有的箭矢全部被身前的鄭芝豹抵擋下來,但就是這唯一的一支又狠有準的弩箭,便要了他的性命。


    縱橫七海的霸主鄭芝龍竟然就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這南平小城之中。


    他的死,也打亂了張存仁煞費苦心製定的計劃。吳三桂絕對有問題!稍稍平靜下來的張存仁無力的依靠在親兵的身上,腦子中卻是確定了這件事情。


    看著遠處廳堂台階之上滿臉戲謔笑容的吳三桂,張存仁的一顆心像是掉進了冰窖之中。吳三桂違抗自己的命令,忽然出手殺死了鄭芝龍,很顯然,他已經存了別的心思。


    悠悠吹過的風中傳來張存仁的一聲長歎,“漢人畢竟是漢人哪!”說完這句話,張存仁的臉上卻是微一錯愕,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經是一個漢人,隻不過在遙遠的崇禎四年的時候,自己便已經義無反顧的投入了大清的懷抱。從那時起,張存仁的心裏已經認定了自己是一個大清的子民,不管是奴才還是官員。


    夏國相的手下還在有條不紊的清理著院子裏的屍首,無三姑和一眾將領以及家丁卻是悄無聲息的圍攏上來。他們的眼中和手中的兵器都無一例外的投射出強烈的殺氣。


    在親兵的扶持下,張存仁執拗的站起身來,用手抹去唇邊的血跡,看向吳三桂。“平西王。大明還有你的立足之地嗎?值得你冒這麽大的險迴去嗎?”


    吳三桂嘲弄的一笑,“大明沒有。最新章節全文閱讀難道大清便有嗎?在你們的眼中,我始終不過是一個奴才,一個衝鋒陷陣的炮灰而已,等到再沒有可利用之處的時候,你們還會容得下我嗎?”


    張存仁實在是想不通,“可背叛大清會讓你身處兩家夾攻之下,這樣難道便是一條生路嗎?”


    吳三桂卻是有些不耐煩,“這些事情便不勞張老大人費心了,今日之事本王會上奏朝廷。鄭芝龍假托歸順之名,卻行圍攻之舉,張老大人不幸遭其毒手,本王便揮動大軍猛攻鄭軍,為張老大人複仇!”


    張存仁頓時愣住,繼而一陣苦笑,“平西王果然是人中梟雄。老夫還是小看於你了!殺死鄭芝龍和老夫之後,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福建用兵,鄭家的大軍也可以順理成章的吞並在你的手中,今後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敢小覷王爺了!“


    吳三桂嗬嗬一笑,衝著張存仁一拱手。“這全是拜張老大人所賜,要不然,本王的計劃也不會如此順利啊!三桂在此拜謝,也祝張老大人一路順風,早登極樂!”說完,一揮手,身邊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將領和士卒頓時高喊著殺了上來。


    ……


    施福已經在漳州府等待了七天。但直到四月十八,卻依然沒有傳來鄭芝龍的消息。施福作為鄭軍中的中軍都督,深得鄭芝龍信任,麾下不僅掌握了鄭軍水師主力的六百艘艦船、兩萬水軍,還掌管了鄭芝龍麾下最為精銳的三萬陸師,這些陸師都是鄭芝龍招募的沙縣山賊,戰力非同一般。即便是鄭芝龍北征的時候,也沒舍得帶出福建,一直將其留在自己的老巢駐守。


    三月初的時候,施福還在仙霞嶺一帶駐防,作為鄭芝龍的心腹,鄭芝龍降清的打算他也是一清二楚,之所以將他調迴漳州,鄭芝龍便是有意將仙霞嶺和分水關兩處重要的關隘交給了清軍,這一點,施福做的讓鄭芝龍很是滿意。當年鄭芝龍誅殺鄭聯,軟禁鄭彩,施大宣被殺,施琅、施顯兄弟投奔朱平安,施氏一族在鄭軍中的勢力折損不少。也因此,施福唯有緊跟鄭芝龍的步伐,不折不扣的按照鄭芝龍的意圖辦事,所以這才逐漸又重新獲取了鄭芝龍的信任。


    此次鄭芝龍降清,其實在鄭軍之中還是有不少將領秉持反對意見的,像是隆武皇帝早先刻意分封的安南侯楊耿、來夷侯周崔芝、安洋將軍辛一根等皆是堅決反對,但這些人不外乎都是鄭軍中的旁係將領,手中兵權有限,因此他們的反對聲一早便被鄭芝龍壓製了下去。


    相比較而言,施福是個簡單的人,雖然精通水戰陸戰,但在這些事關朝局和天下走勢的方麵來說,他卻是一竅不通,他所能做的,便是全力以赴做好鄭芝龍交代的一切事宜,僅此而已。如今,施琅兄弟已經在朱平安的麾下站穩了腳跟,鄭芝龍降清的意思確實讓施福正中下懷,明清兩家中都有施家的子弟效力,將來不管這天下歸了誰,那施家一定是穩賺不賠的。這便是施福內心中隱藏最深的小算盤。


    但一連數日,前往南平和清軍商議談判的鄭芝龍卻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數萬大軍屯駐在漳州府,各路的將領也有些不耐煩起來,他們不清楚鄭軍上層的方略和意圖,士卒們也沒有得到明確的命令,一時之間軍心便浮動起來。


    高浦鄭氏那邊也是蠢蠢欲動,原本鄭芝龍讓施福鎮守漳州便存了監視和控製高浦鄭氏的念頭,這些天,鄭彩卻是頻頻派人登門,見麵卻是扯了一大通的閑話,送來的也都是些土產之類的東西,倒像是多年的老友偶爾的走動和噓寒問暖,卻是搞得施福的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這鄭彩意欲何為。


    信使派出了一個又一個,但始終卻沒有人折返,施福等的愈發的焦躁起來。到了晚間,施福又不得不派人到漳州府各營巡查,並想方設法購置了一批肉食糧秣給各營送去,暫時穩定下麵的軍心。施福自己的滿腹心事的迴到休憩的宅院,著下人準備了幾樣小菜,一人自斟自飲。


    一壺美酒下肚,酒意慢慢上湧,也暫時忘掉了納西而令人心煩意亂的事情,好不容易施福才有了片刻的安寧時分。但偏偏這安寧卻沒有保持多長的時間,下人連貫帶爬的跑進來,卻是將施福給嚇了一跳。


    “都督、都督!”下人一進門便被門檻絆了一下,徑直衝進花廳撲倒在施福的腳下。


    施福一個激靈,隨即便是一腳賞了過去,“慌什麽!什麽天大的事情,讓你慌成這幅模樣!”


    話音未落,幾名親兵已經慌裏慌張的將一個人抬了進來,“都督,派往南平的信使迴來了!”


    酒意瞬間消失無蹤,施福猛然間站起身來,將桌上的酒菜都帶到了地上,杯盤摔得粉碎,一片狼藉。


    信使是前日裏剛剛派出的那一個,也是施福麾下極為信任的一名親隨,現在卻顯然是一路奔波,體力心力疲倦到了極點,被親兵們抬進來的時候已經是昏迷不醒。


    “快、快!把他給我弄醒!”施福急的直跳腳,親兵們七手八腳的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清水,但那信使卻是沒有半分的反應。


    情急之下,施福抄起酒壺迎頭便將酒水倒在那信使的臉上,酒水的味道卻是讓他哆嗦了一下,猛然睜開眼睛。


    施福蹲下身去,一把抓住那信使的前襟,“快說,到底有什麽消息,你見到侯爺了嗎?侯爺有什麽將令?”


    那信使眨眨眼睛,看清楚施福的麵容,卻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都督,小人根本沒見到侯爺,小人隻是到了桃源店,便無法再前行了。滿清大軍兵分兩路,已經攻陷整個延平府,正向著漳州而來。聽聞清軍前鋒手持侯爺的兵符印綬,一路暢通無阻,進兵速度極快,是以根本沒有消息傳到漳州來。我軍各部猝不及防,不是被擊潰便已經倒戈,清軍兵不血刃,馬上就要逼近寧洋了!”


    施福一驚,“侯爺呢!你為何不與清軍聯絡,和侯爺見麵呢?”


    信使哭的更是傷心,“都督,侯爺、侯爺已經歸天了!”


    聞聽此言,施福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倒。“你說什麽?”


    “都督,前方都在盛傳嗎,侯爺已經被清軍所殺,就連三爺都遭了毒手,跟隨侯爺前往南平的兄弟沒有一個能夠活著迴來!蕭拱宸將軍他們如今都失去了下落!”


    信使的話讓施福眼前一黑,頓時昏厥過去,等到親兵將其救醒,施福卻是呆呆的坐在原地,任誰唿喚也不開口,驟然間他卻是悲聲大作。


    “侯爺一去,這讓我等眾人該何去何從啊!”


    此時,下人匆匆來報,說是鄭彩又派人來了,施福頓時勃然大怒,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破口大罵:“永勝伯這是要做什麽!侯爺剛剛故去,他卻派人過來,難不成是要趁亂起事、渾水摸魚嗎?”


    但廊下一個聲音卻是清晰的傳了進來,“叔父,難道您連小侄也不見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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