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想到,範家這些山右商人竟然還有如此大的能量。登萊貿易區建立,其中山右商人損失慘重,原先一直以登萊為基地供應滿清的鹽鐵生意也被連根拔起,由此對朱平安恨之入骨。


    接到關外的指令後,範氏家主範永鬥便動用了一切可以用的資源,力圖借這次機會將運糧入京的朱平安也殺死在天津城。以報中都鳳陽和登萊的兩箭之仇。


    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範永鬥和多爾袞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如今的寧完我卻是已經成了朱平安隱藏在關外的一顆重要棋子。


    正是這枚棋子在關鍵時刻的報信,才使得朱平安躲過了這次的暗箭。


    說起來,這還是要歸功於洛佩斯獻上的福瘦膏。朱平安深深知道這東西的毒性,一旦沾染,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要被剝下三層皮去。更何況是寧完我這等數典忘祖,隻知追求榮華富貴的家夥。但也正是因為福瘦膏的危害巨大,所以到現在為止,這中東西都一直是登萊的最高機密。


    郭追授命秘密種植這種毒物,但這種毒物卻是喜歡潮濕高溫的環境,即便是有了蔬菜大棚的溫室效果,在山東想要種植也是困難重重,因此產量一直不高,而朱平安更不敢將這種毒物大肆種植開來,一個不慎,對於國人便是一種難以彌補的傷害。


    被俘的天津衛士卒中還有幸存的軍官,一打聽之下,朱平安才知道,原來趙良棟和天津漕運衙門的督糧道已經失蹤了有二十多天之久。這些天以來,一直是天津左衛的指揮使王良在代行其事。由於趙良棟和督糧道失蹤,天津三衛的士卒早已經斷糧,這次便是受了王良和一眾軍官的蠱惑,準備殺官造反,奪取漕糧以求活命。


    不用再問,這王良很明顯就是範家在天津的暗樁,隻不過,剛剛已經和幾名心腹將官死在了亂軍之中,屍首已經被找到。


    聽了這些前因後果,朱平安的心中不由有些陰鬱。天津衛還潛藏著韃子的暗樁,今天這件事說起來,還真的是崇禎皇帝的運氣,也幸虧是現在便發現了王良的身份。要是等到了準備南遷的時候,那時候王良倒戈一擊,他將造成的損失要比現在嚴重的多。


    “啟稟大帥,剛剛的那個毛運舉抓到了!”右千戶的軍官氣喘籲籲的來報告。身後的幾名士卒正抓著五花大綁的毛運舉疾步走過來。


    毛運舉卻穿著一身鯊魚皮製成的漁靠,頭發被海水浸透,臉色也有些蒼白。卻原來是剛剛釋放完信號,便和手下躍入海中,想要趁亂遊上炮台,卻被登萊水師的炮火震飛下海,結果被抓了個活口。


    “殺了!”朱平安隻是看了一眼便說道。


    楊廷麟和王品剛要勸阻,卻發現了朱平安眼中的一絲狡黠,於是連忙閉上了嘴巴。


    果不其然,這個白胖子毛運舉確實不是什麽視死如歸的勇士,朱平安的話一出口,他頓時涕淚交流的跪在了地上,“朱大帥,請繞小的一命,小人願意透露所有實情!”


    “實情?”朱平安不屑的一瞥嘴巴,“本官還要你來告訴實情嗎?範家人搞得這些鬼難道瞞得過本官的眼睛嗎?”


    “啊!”毛運舉頓時一怔,他確是沒想到朱平安竟然連這個情況都知曉,一時間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眼見著士卒已經抽出了寒光閃閃的鋼刀,眼神隻在自己的脖頸間打量,毛運舉頓時嚇得尿了褲子,“大帥,小人知道王良將趙總兵和糧道大人關在何處!”


    朱平安嗬嗬一笑,“行,立刻帶本官去找。找到了人,本官可以暫時留下你的狗命,之後到了京師,自有錦衣衛拿你是問,到時候該怎麽說,不用本官再教你了吧?”


    一聽見“錦衣衛”三個字,毛運舉極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倒在地。


    天津城的格局不大,城內的百姓也不過隻有數萬人,剛剛海港中的隆隆炮聲已經將他們下的魂不守舍。此時,登州軍押解著大批被俘士卒進入城內,更是讓他們膽戰心驚,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透過門窗的縫隙向外探查,手中卻是將一些值錢的家當牢牢抓住,看準機會就想要逃出城去。


    所謂“匪過如洗、兵過如篩”,這年頭兵和匪已經沒什麽區別,倒黴的總是尋常百姓。但登州軍入城之後的表現卻是令人大出意料,占據了四城的城門和衙署,之後便是井井有條的出榜安民,言道山東代總兵朱平安奉皇命進京,宵小流寇趁機作亂,如今已被平息,百姓各安其事,無須驚惶。


    在毛運舉的帶領下,眾人徑直來到了天津衛總兵府,門前一片荒蕪,推開大門一看,映入眼簾的到處都是激戰之後的痕跡,看來,王良和毛運舉之流攻克這裏掃平障礙著實花了不少功夫。雖然沒有看到屍首,但地上和台階上到處都是沒來得及清洗的大片血跡。


    穿過正堂徑直來到後院,毛運舉指著正中的廳房說道:“不瞞大帥,王良便是將趙總兵和糧道等人都關在了這裏,原本有人看守,看來是得到了消息溜之大吉了!”


    沈恪帶著人衝上台階,揮刀砍斷門上的鎖鏈等物,剛剛一打開門,差點被撲麵而來的血腥氣息熏了一個跟鬥,此時才發現,順著門縫牆角流出大片已經幹涸的暗黑色血跡。


    朱平安臉色一變,快步走上台階,向內一看,廳房中卻是倒臥著幾十具的屍身,儼然已經是死了多時,大門一開,滿屋的蒼蠅爭先恐後的飛出來,一種難以形容的惡臭撲麵而來。


    毛運舉偷眼看到了屋中的情形,三魂七魄頓時嚇跑了一半,連忙跪下來連磕響頭,“大帥容稟,小人真不知道這殺千刀的王良竟是一早對諸位大人下了如此的毒手,小人所說句句屬實,萬不敢欺瞞……!”


    “閉嘴!”朱平安臉色鐵青一片。天津文武官員盡遭殺害,這範氏的手段不可謂不毒辣,依附在大明軀體上的這顆毒瘤眼見著越來越大,如今已經到了不得不鏟除的時候。早在鳳陽的時候,朱平安變動過這樣的念頭,隻是範氏龜縮在張家口,又是緊鄰蒙古和滿清,經營多年,一個計議不慎便有可能被其反咬一口。如今看來,即便是難度在大,也要冒險一試了。


    範氏在朝中的關係,目前已知的首領便有賀有齡和柳忠恕二人,其他和山右商家有關的官員更是不知道還有多少,之前在山東清除範永年和王衍恕的時候,朱平安已經多多少少的掌握了一些證據,看來,想要徹底的清除山右八家在朝中的勢力,還是要從這兩個人身上下手。


    將毛運舉嚴密的看押起來,這個人到了京師之後是要交給王承恩的。朱平安又吩咐人將屋中的屍首全部清理出來,一共是二十三具,趙良棟和天津漕運衙門的督糧道便在其中,其餘各人便是他們二人的部下。找來棺木裝殮,擇日下葬,朱平安又專門寫了一份奏章,向崇禎說明趙良棟等人殉國的經過,請求朝廷恩賞撫恤。


    更重要的是,趙良棟因為王良的緣故被殺害,崇禎皇帝的南遷計劃便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勢必要盡快選擇出一個新的可靠人選鎮守天津才是。


    天津三衛總共約一萬多人馬,如今群龍無首,加上缺衣少糧,如今已經是人心浮動,如果不能妥善處理,登州軍離開之後還會發生變亂。


    有鑒於此,楊廷麟向朱平安建議,先以天津官倉的餘糧分發給軍士,穩定軍心。天津衛還有一些幸存的軍官,從中選擇其老成持重之人暫時主持大局,等待朝廷的人事安排。朱平安一一采納。


    就在朱平安處理完天津的事務,準備從天津出發,護送稅銀和漕糧直入京師的時候,王承恩和登州方麵同時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五月末,皇太極已經親自領兵自盛京出發,大軍猛攻錦州和寧遠,洪承疇派兵支援,卻在塔山和杏山一線連遭敗績。關外局勢驟然間緊張起來。明清雙方原本出於試探階段的小規模戰鬥,頓時間內便上升到大戰一觸即發的態勢。


    在崇禎皇帝和內閣的敦促下,洪承疇率領八大總兵的部隊,步卒十一萬、騎兵四萬,浩浩蕩蕩出山海關,逼近錦州、寧遠一線。


    在這種情況下,李定國已經送信迴登州,詢問是否要出兵滿清側翼,支援明軍主力。請朱平安早做決斷。


    當初派兵進入朝鮮、占據皮島,朱平安便是為了實現當年袁可立的戰略構想,一麵從山海關、寧錦一線壓迫滿清主力,另一麵以皮島和朝鮮為跳板,出動水師威脅滿清側翼,吸引部分兵力,兩麵雙管齊下便可足以壓製住滿清在遼東一帶的發展。


    如今寧錦大戰爆發在即,雖然朝鮮和皮島經營時日尚短,但在這個關鍵時刻,派出兵力騷擾滿清側翼和後方還是非常必要的。再說,目前英俄爾岱坐擁一萬五千人馬監視朝鮮和皮島,本身便是達到了吸引敵人兵力的目的。


    所以,朱平安毫不猶豫的下達了讓李定國立刻出兵西進的命令。隻不過,這次襲擾不能用明軍的名義,具體如何操作,便由李定國臨機決斷,總之是不能讓英俄爾岱以及滿清留守的兵力再度增援寧錦一線。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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