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統帥六萬大軍逼近湖廣,熊文燦和左良玉也重整旗鼓,收集潰退的士卒,又從襄樊一線招募士卒集結,一時間官軍聲威大震,而張獻忠羅汝才等人的壓力立刻大了起來。


    令張獻忠惱火的是,早已約定好同事起兵的李自成卻在商洛山中沒了動靜,張獻忠一連派出好幾批使者前去聯絡,卻是連李自成所部的影子都沒看到。一打聽這才直到,原來早些日子李自成所部便已向西邊的鄖陽、均州一帶拔營而去了。


    張獻忠不由得驚懼交加,破口大罵李自成言而無信。明明說好的兩家同時起事,一東一西,牽扯官軍的行動,兩路合擊。可現在楊嗣昌的大軍已經逼近湖廣,李自成卻腳底抹油,跑了個無影無蹤,這不是明擺著要張獻忠和羅汝才做出頭鳥,替他擋住官軍主力的進攻,他再伺機而動,做那得利的漁翁嗎?


    可隻是大罵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明軍如今已經集結起大概十萬的兵力圍剿張獻忠、羅汝才兩部,張獻忠等人看似兵力雄厚,但隻有張獻忠和羅汝才的四萬人馬才是能戰之兵,其餘都是四處雲集而來的流民,一旦和官軍正麵交戰,恐怕抵擋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四散而去。


    張獻忠深以為憂,便召集自己的四名義子、心腹將領馬元利、張化龍、王尚禮、馮雙禮,謀士潘獨鼇、汪兆麟以及羅汝才、馬守應來見。


    潘獨鼇和汪兆麟本是舉人出身,其人還算有些見識,當即便向張獻忠提出“以走製敵”、“避實就虛”兩條戰略。說白一點,便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柿子專揀軟的捏,以大規模的運動遷徙調動官軍的兵力,趁其疲憊時一擊製敵,不斷消耗其有生力量。


    眾人皆以為然,但張獻忠的義子孫可望卻提出一點疑問。如今義軍所缺乏的便是糧草,一旦開始在湖廣之地開始大範圍的轉移作戰,對糧草和後勤補給的需要更是將大為增加,雖說義軍四處劫掠,就食與當地,但如今湖廣、川陝邊界地區經曆多年戰亂,都是荒無人煙。也隻有城池中囤積有大量的糧草,可義軍一旦陷入城池攻堅戰鬥,就給了官軍以可趁之機,便於他們四處調集人馬合圍義軍。


    要是沒有糧草的話,這歸附在麾下的各部流民恐怕就會四散而去,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局麵便會煙消雲散,到時候,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孫可望一番話說完,眾人頓時都沉默下來。孫可望說的都是大實話,義軍本就是仰仗著萬千的流民作戰,要是沒有人力,恐怕連半年都堅持不下去。要是不能攻堅,就弄不來糧草,沒有糧草,這流民還歸附在八大王的旗下作甚。


    羅汝才躊躇了好一會兒,這才看看李如靖,“聽聞四公子為替大公子報仇,潛伏在官軍中大半年的時光,不知如今官軍手中的火炮可是容易搞到一些來?”


    眾人眼前一亮,對呀,攻堅的利器便是火炮,有了火炮,對準城門一通狂轟,眨眼間便可將城池拿下來,還愁糧草嗎?拿下城池來,這僅是縱兵搶奪摞掠奸yin便可以籠絡各部流民的人心啊!


    李如靖本能的產生了警惕的想法,擠出一副苦笑的麵容,“實不相瞞,如今官軍的火器龐雜務必,卻是疏於管理,如非迫不得已,五人願意使用,火炮後更是稀罕物,邊鎮中比較常見。但關內的官軍卻是極少配備,城池中倒是有大將軍炮,但是重量太大,不利於行軍中運送,彈藥更是難得。”


    羅汝才卻是還不死心,“那虎蹲炮和佛朗機炮呢,口徑似乎小一些,更方便大軍攜帶!”


    “何必如此!”張獻忠大聲叫道:“楊嗣昌大軍到來尚須一些時日。湖廣之地便有鐵礦,找來一些工匠咱們自己打造便是,隻要能用即可,何必費盡心力去和官軍搶奪!”


    潘獨鼇和汪兆麟頻頻點頭,“大王所言極是啊!”


    潘獨鼇搶先說道:“大王如此一說,學生倒是想起一個人來,此人家傳淵源,對於火炮鑄造極為精通,如果能將此人請來,鍛造火炮易如反掌啊!”


    “是哪一個?”張獻忠大喜過望。


    潘獨鼇得意的看看眾人,特意賣了個關子。“此人父親乃是明朝重臣,當年曾督撫登萊,乃是大明朝中火炮製造的第一人,不過後來被權相溫體仁陷害下獄,後被斬首於西市!”


    “哈哈!”張獻忠更是歡喜,“如此說來,此人與明廷倒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了!招攬豈不是易如反掌!”


    潘獨鼇頻頻點頭,“大王所言極是。學生聽聞,此人為整理老父生平文稿,特意在山東盤桓了數年,如今正打算迴歸鄉梓,大王不妨派人前往山東,大王盛情,一定能感動此人來投!”


    張獻忠很是高興,“這便是了,咱們這就派人前去!務必要將他請到軍中!”


    “大王且慢!”潘獨鼇站起身,“此人身份貴重,大王最好派一心腹大將前往,最好是四位公子其中之一,以tp:///fengzishidai/"></a>奉子時代最新章節</a>顯大王的誠意啊!”


    張獻忠點頭允準,看向自己的四名義子,“你們幾個,誰願意走這一遭啊!”


    孫可望、劉文秀、艾能奇和李如靖齊齊站起來,李如靖心緒不佳,卻沒打算借這個差使,因此並沒有說話。


    倒是孫可望想的多一些,這些日子眼見著李如靖愁眉苦臉,日漸消沉。眼前的這趟差使沒什麽難度,倒是適合自己的四弟出去散散心。當下便拱手說道:“義父,四弟在官軍中呆過一段時日,更是了解四方民情,此次他去是最為合適!”


    李如靖一愣,卻見張獻忠已然是滿意的點點頭,“如此最好,就由如靖走這一遭吧!”


    ……


    關外的盛京,此時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關雎宮宸妃因為愛子夭折,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聽聞這些日子以來,已是不能下床了。皇太極心憂愛妃的病情,一連整個月都未曾出過關雎宮,朝中大事也因此耽擱下來。


    而關內也傳來訊息,明廷已經委任洪承疇為薊遼總督,監管宣大兵事,調集八大總兵十餘萬大軍即將奔赴錦州、寧遠一線,眼看著大戰在即。本以為流寇張獻忠、羅汝才複起,明廷總要暫時休戰罷兵,休整一段時日,但沒想到明廷卻忽然強硬起來,一力主和的楊嗣昌被派往湖廣督師剿賊平亂,因此秘密進行的議和一事也驟然間停了下來。反觀崇禎皇帝倒是有意於兩線開戰,想在關外的戰事中占據主動,憑借錦州、寧遠一線將戰線拓展至滿清的家門前。


    滿清朝中的重臣代善、濟爾哈朗、德格類、阿濟格、範文程等人齊聚一堂,談起如今的局勢都是憂心忡忡。去歲的入寇,直到今年年初,兩路大軍才分批撤迴關外。左翼軍損失慘重,兩萬漢軍旗、蒙古部和八旗精銳葬身關內,右翼軍倒是一路長驅直入,橫掃山東,所得頗豐,甚至將大明宗室德王都俘虜下來,但主帥嶽托卻是在歸途中舊病複發,死在了軍中,要不是多爾袞、多鐸兄弟應對有方,恐怕兩路大軍至少要有一半都留在了關內。


    也正是因為如此,加上多爾袞兄弟勢力龐大,因此皇太極在心憂宸妃病情的同時,也不敢對他們兩兄弟過於打壓,隻是匆匆的宣布罰俸一年,便不了了之了。多爾袞兄弟倒是托嶽托病故、宸妃病重兩件事情的緣故,躲過了懲罰。


    今日也是如此,重臣們一直請見,但皇太極就是不肯理會。眾人無法隻得求見皇後哲哲。湊在一起,卻還是無計可施,哲哲便派人請來了莊妃布木布泰一起來商量事情。


    莊妃布木布泰,乳名大玉兒,也是去年才誕下幼子福臨,目前一直在永福宮休養哺育幼子。但其人聰明果敢,又是皇後哲哲的親侄女,因此,彷徨無措的皇後第一時間便想到將她請過來商量。


    但即便是精明如莊妃,對於皇太極的閉門不出也是沒有法子。皇太極對於宸妃海蘭珠的癡戀是盡人皆知的,之前因為海蘭珠和莊妃同時誕下皇子的事情,永福宮和關雎宮還為此頗是發生了一些不快,皇太極自然是堅定的站在了關雎宮這一邊,就連福臨的“洗三”儀式都是沒有下旨操辦,這個時候,莊妃更是不敢多言。


    不過,莊妃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多爾袞,口中輕輕的吐出兩個字,還特意將口型張得很大,以便多爾袞能看清楚她所言的具體內容。


    多爾袞看的分明,那赫然便是“闖宮”兩個字。


    多爾袞心頭一凜,“闖宮”!


    這說來容易,可是自己在征南之戰中,損兵折將,雖然因為各種原因躲過了皇太極的責罰,可多爾袞卻知道,自己的這位四哥可是位眼裏不揉沙子的主兒。一定是將這筆賬牢牢的記在心裏,一旦宸妃的身子好轉,或者他騰出手來,是一定會新賬老賬一起算的。這個時候,自己再幹出闖宮覲見的事情,會不會有些太過於冒險了些?


    但多爾袞也知道,莊妃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身涉險地的。


    果不其然,莊妃趁著眾人不注意,又用手指悄悄的指了兩個身影。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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