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好奇的看著木箱中的女子,好奇的問道:“姑娘,你是不是打算在裏麵呆一輩子?”


    似乎是察覺到朱平安等人並沒有惡意,更何況,這些人的身上還穿著大明官軍的服色,讓女子安心了不少,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起身從木箱中爬出來。


    朱平安很自然的伸出手來攙扶,女子更是猶豫了片刻,這才伸出芊芊玉手,入手柔滑,讓朱平安的心裏也是一蕩。在後世見多了各種美豔的女人,眼前的女子可算是朱平安穿越以來遇到的一等一的國色。尤其是她那種不施粉黛,卻依然明豔動人的姿態,確實是對男人有著無窮的吸引力。


    但朱平安這一群人的注意力顯然並不在此,這一點,就連那個女人都感覺到了。這些人雖然也很驚詫於自己的美麗,但更為吸引他們的卻似乎是那慢慢十幾箱的珠寶玉器。他們一個個的撅著屁股,對著那些金銀玉器評頭論足,愛不釋手,仿佛那才是他們心目中的絕色佳人。這讓女人的心裏竟然產生一絲失落的感覺,被人忽視,這種感覺已經太久沒有品嚐過了。


    麾下的士卒來稟報,田莊內的流賊全部被清除,並不是他們的戰鬥力有多麽的弱,實在是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財物,一個個又喝有些微醺,這樣一來,便隻能成為朱平安手下的刀下亡魂。


    手下士卒將院子裏的烤羊也抬了進來,朱平安有些鄙夷的看了看一眾流著口水品鑒財貨的部下,自顧自的拔出了匕首,割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大嚼起來。女人在一旁有些尷尬的站著,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吃相有些太難看,朱平安不好意思的笑笑,請女人坐下來,又割了一塊肉遞到她的麵前,“想來你也一定是餓了,將就著吃點吧!”


    女子皺著眉頭接過來,卻不知道該如何下嘴,本有心拒絕,但肚子也實在是的確有些餓了,自從被流賊擒獲,躲在木箱中將近兩個多時辰,肚子裏空蕩蕩的。於是,便用衣袖遮住臉龐,用一隻素手夾起烤肉,小口的咀嚼起來。


    朱平安一笑,“姑娘不必拘禮。周勉周管家即刻就到!”


    黃衫女子聽聞此言,趕忙站起來向朱平安施禮表示謝意。朱平安擺擺手,轉身衝著洪胖子一使眼色。洪胖子心領神會,立刻嚷嚷著招唿眾人將幾個最貴重的木箱給抬了下去藏好。朱平安又看看黃衫女子,黃衫女子卻是對這樣的事情毫不在意,畢竟朱平安救了她的性命,對於這些小動作,她隻能裝作毫不知情了。


    周勉氣喘籲籲的跑進來,外邊的夜風已經有些寒意了,他卻是滿頭大汗,一進正堂,看見木箱,再看見黃衫女子,心裏的大石這才算落地。臉上的得色頓時顯露無疑,衝著朱平安連連拱手,“朱兄弟,真是好手段啊,不到半個時辰就剿滅了這些亂民!果真是我大明棟梁啊!”


    果然是豪門的家奴,事情一辦完,本來的嘴臉便立刻表露無遺。朱平安也不在意,笑著還了禮。


    周勉清點了一下木箱,頓時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朱兄弟,這,這數目不太對吧?”


    朱平安一聳肩膀,“在下和兄弟們肅清亂賊,衝入正堂,找到的,也就是這麽多,周管家此言,莫非是懷疑我等私藏了貴府財物?”


    周勉的臉一黑,看看周圍身上沾滿血汙、臉色不善的兵丁,質問的話一時說不出口。


    黃衫女子緩緩起身,走到周勉麵前,微微一欠身,“周管家容稟,亂匪劫持咱們的車隊之後,便分兵將一些財物徑直運進了大營,說是要孝敬他們的頭領,這才……!”


    周勉的眼珠情不自禁的轉了轉。料想黃衫女子不會欺騙自己。這一趟奉嘉定伯周奎的命令到江南,主要便是為了這個女子。隻要她能夠平平安安的到達京城,自己這趟差事便是有功無過,至於那些財貨,無非是江南士紳官員饋贈給嘉定伯的孝敬,想要結下國丈這一條路子的表示。丟了也就丟了,總不能不顧性命,卻執著於這些身外之物。


    原本周勉還打算自己暗中扣下一部分來,可如今,那些值錢的東西全部被亂匪劫了去,隻能是自認倒黴了。


    朱平安緩步走到周勉身邊,笑著勸解道:“周管家不必介懷,隻要是人沒事,這就是最大的幸事了。再說,這裏隻有咱們兄弟在,周管家迴京時,隻要據實迴稟,說遇到流賊,車隊的貨物被洗劫一清,兄弟我完全可以做一個佐證啊!”


    周勉眼睛一亮,隨行的家丁奴仆全部流賊殺死,迴到京城的也隻有自己和這個黃衫女子,隻要自己和她對好了口供,朱平安又能加以證明,剩下的這些東西完全可以落進自己的口袋啊!


    黃衫女子冰雪聰明,聽完朱平安的話,馬上衝著周奎微微點頭,“圓圓全憑周管家做主,一定不會多言,還請周管家放心!”


    周勉心花怒放,衝著朱平安連連作揖,“如此說來,我便聽從兄弟的了,隻是這些財貨還有不少,總要咱們兄弟五五平分才是正理啊!”


    一番客氣之後,朱平安“勉強”接受了財貨的三成,其餘的則全部歸周勉所有,這更讓周勉感動不已,拍著胸脯非要和朱平安八拜結交。


    黃衫女子看著朱平安一本正經的樣子,又想到他在其中占到的大便宜,不禁微笑不已。


    朱平安一側身,趁著周勉不注意,衝著黃衫女子一眨眼睛,黃衫女子的臉龐微紅,立刻低下頭來。


    朱平安吩咐手下先將周勉和黃衫女子請下去,挑選兩間幹淨的房間休息,又將逃脫亂匪魔掌的那兩個田莊上的粗使丫頭送過去服侍。


    黃衫女子要出門時,卻又返身迴來,就連周勉都沒想到,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不曉得她要做什麽。


    黃衫女子走到朱平安的麵前,盈盈下拜,“賤妾陳圓圓,蒙恩公救得性命,還請恩公賜下姓名,圓圓迴到京城後,也好每日為恩公焚香禱告,為恩公祈福!”


    “陳圓圓!”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朱平安的腦海中炸開。來到著這個時代,作為一名大學生,對這段曆史還是比較了解的。曆史上真實的名人直到現在,朱平安一共見了兩個。一是朱聿鍵,一是路振飛。


    朱聿鍵對於朱平安來說,並不隻是父親那麽簡單,作為一個疑似患有精神潔癖的理想主義者來說,他的信仰,他的執著都是有一定曆史原因的。作為朱平安,很欽佩於他的堅持,但作為兒子,朱平安感覺到,親情在朱聿鍵的心中似乎並沒有占據多麽重要的位置。在他的心中,“國”始終大於“家”,這似乎也是帝王心態的主要特征。


    而路振飛,朱平安發覺親身接觸的與曆史記載還是有差別的。曆史上的路振飛,直名清譽響徹南明整段曆史,而朱平安接觸到的路振飛,卻似乎……,怎麽說呢,似乎更多樣化一些。執著而不失變通,膽略過人,善於納諫等等,還有,似乎還有些狡猾。


    而陳圓圓則與他們完全不同,她很少出現於正史,芳名卻是天下無人不曉。“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吳梅村的《圓圓曲》,讓整個悲壯的南明曆史中出現難得的一抹淒婉的亮色。


    朱平安不曉得吳三桂究竟是不是因為陳圓圓才下定決心引清兵入關,也不知道吳三桂和陳圓圓的愛情最後究竟有著一個什麽樣的結局。但就如同曆史的長河已經因為他朱平安的出現而發生一絲方向的改變,接下來,故事還會按照原先的軌跡來運行嗎?


    看著朱平安發呆,周勉不禁有些不滿,陳圓圓可是嘉定伯親自把關相中的女人,接下來要讓她做一件天大的事情,現在,朱平安看向陳圓圓的眼神卻有些不對勁了,在周勉看來,完全是一種色中餓鬼的醜態。


    而陳圓圓,麵對著朱平安熾熱的眼神,芳心沒來由暗暗悸動起來,麵前壯碩高大的少年軍官雖說不上俊秀英挺,但雙眼卻投射出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滄桑和睿智,這也正是這種難以琢磨甚至於有些矛盾的氣質,使得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神秘的魅力。


    一旁的洪胖子看著事情有陷入冷場的可能,趕忙走到近前,用胳膊肘輕輕一捅朱平安,咳嗽兩聲說道:“這位是鳳陽高牆衛的百戶朱平安朱大人!”


    周勉心中一陣鄙夷,“大人!一個小小的百戶,還敢妄稱大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陳圓圓感激的衝著洪胖子微微點頭,接著整理自己的衣裙,向著朱平安盈盈拜倒,“圓圓拜謝朱將軍!”


    朱平安這才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道聲客氣。


    周勉從喉嚨中冷哼了一聲,這才引著陳圓圓下去休息。


    朱平安忽然想起整件事情中幾個關鍵詞語。“嘉定伯”、“陳圓圓”、“京城”,不禁悚然而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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