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悅欣做了一個美夢,夢裏到了一個很溫暖華麗的地方,四周香噴噴的。什麽東西都好像很柔軟,連地麵都是,她就被一片雲包裹著,渾身上下都舒服極了……

    什麽光這麽刺眼,吳悅欣抱著被子翻了一個身,咚!的一聲從床上滾了下來,整床被子將她裹了個嚴嚴實實。

    “唔-------”受驚的她在軟軟的被子裏掙紮,東一頭西一頭好不容易鑽出腦袋。她有些迷糊的四下裏看了看,這是哪裏!?她驚疑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把頭縮進被子裏瞅了一眼。

    她尖叫起來。

    冷靜,一定要冷靜!叫了沒多久,吳欣悅停了下來,閉上眼睛,大口的唿吸,用力的思考著:

    昨天晚上,約會、何俊其的話、那個討人厭的家夥、痛快的耳光……這些事情慢慢的在吳悅欣的腦子裏浮現出來,就像是一些影視剪輯的細碎片段一樣,有一些混亂,她努力的拚湊了一下,自己最後是去了一家小吃店裏喝酒,然後呢?為什麽想不起來了?

    她懊惱的用頭撞了撞旁邊柔軟的床,疼……頭很疼,是宿醉的那種疼痛,她愣怔了一下:難道是自己喝醉了被人誘奸?!

    屈辱的感受翻江倒海一般向她襲來,她呆呆的坐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爬起來,去找自己的衣服,那個混蛋走了沒?

    她咬牙切齒的穿上衣服,開始滿屋子尋找!沒有!半個人影都沒有!她頹然的歪在客廳的沙發上,眼中得得怒火漸漸的變成羞憤的眼淚,她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沒有多久,她又停了下來:等等,也許什麽都沒有發生,隻是有人好心的把自己送到了這裏,沒錯,就是這樣,什麽都沒有發生!吳悅欣拍著胸口安慰著自己,長長的唿出一口氣,沒什麽大不了的,即使真的被強殲,也和出門踩了一堆狗屎沒有多大區別不是嗎?

    她狠狠的擦幹眼淚,開始找自己的包,一夜沒有迴家,欣悅和柳叔該著急了。可是找遍了房間的所有角落都沒有找到。王八蛋,難道連她的包也順便拿走了嗎?不管怎樣,先打個電話吧,她拿起酒店的電話,撥了妹妹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吳欣悅的聲音,有一些焦急的顫音。

    “欣悅……”

    “姐!你在哪裏?”吳欣悅馬上驚天動的的叫了起來。

    “我在……朋友家裏。”

    “什麽!”

    “因為生日,所以多喝了幾杯……”

    “姐姐!你是小孩子嗎?為什麽不先打個電話迴來!存心要急死人嗎!”聲音大的幾乎要把耳朵震聾了。

    “對……對不起。”死丫頭,姐姐都有可能被人糟蹋了,還說這樣的話。吳悅欣忍不住一陣心酸,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聽到了妹妹的聲音,讓她覺得更加委屈起來。

    “可是-------姐不是昨天去約會了嗎?為什麽又去了朋友家裏?”傳來妹妹狐疑的話。

    “啊?哦……是因為……因為後來要迴家的時候,朋友打電話,臨時過去的。”吳悅欣盡量讓聲音顯的平穩一些,以防妹妹聽出異樣。

    “是嗎?”吳欣悅顯然有些不相信,但也沒有多問,隻是又開始不滿的嚷嚷,“為了你,我和柳叔昨天一夜都沒睡呢。”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先掛了,要去上班了,中午迴家再說。”吳悅欣掛了電話,她怕繼續下去,自己又要嚎啕起來了。

    她擦幹了眼淚,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打算先去上班。

    她穿過客廳向房門走去,可就在她路過沙發旁邊的時候,她發現在沙發底下有個黑色的什麽東西露出了一個角,她把它撿了出來,是個皮夾,皮夾的一端用細細的鏈子拴著一個泥老虎造型的小飾物,非常可愛。她把皮夾打開,裏麵有好多的卡,還有一張照片!吳悅欣的心顫了一下,是送自己來的那個人落下的嗎?為什麽照片上的那張臉看起來那麽熟悉呢?

    是他!吳悅欣張大了眼睛,這不是昨天那個讓人生氣的家夥嗎?果然是人渣!她把那個小飾物,和裏麵的照片取下來,這是證據,最好不要讓她找到他,否則那人一定會被自己撕個稀巴爛!

    她惡狠狠的,盯著那張照片,恨不得把它塞進口裏嚼碎了。

    夜晚。

    吳悅欣坐在自己的床上,環抱著雙腿,屋子裏沒有開燈,透過窗戶漫進來的月光,剪出了她有些憂傷的側影,她的臉頰上有一些微微閃著光暈的淚痕。倒黴的事總是接踵而來,時常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她覺得有一些累,有一些泄氣,還有一些懊惱。

    都市裏的夜晚有時讓她很討厭,沒有鳥蟲的呢喃,沒有晚風吹過樹梢的聲音,沒有誰家小犬警惕的吠叫聲。在滿街霓虹的映照下,夜空顯得那麽混濁,月亮也變得有些可有可無。記得剛搬到這裏的時候,似乎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滿眼都是新鮮,年紀又小,整天無憂無慮的。可是過了沒有多久,她就開始了厭倦和思念,或許她就是屬於那種鄉野中的孩子,無拘無束,沒有負擔的空氣才是她需要的。

    父母在她上大學的時候相繼離世,從此倔強的她,每天就像一個上足了發條的鍾一樣,一刻也不停的奔忙著。她是個天性樂觀的人,覺得自己比那些更不幸的人要好得多,起碼手腳健全,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妹妹。她堅信,隻要努力,自己和妹妹不會過得比別人差。

    其實她做到了,盡管艱難,她還是順利的從警察學院裏畢業,並以不錯的成績被分配到了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隊工作。她從小就是一個個性鮮明,嫉惡如仇的女孩,所以做個打擊犯罪,維護正義的警察是她從小就有的夢想。

    夢想實現了,她覺得很滿足。可是人的命運總是充滿了不可確定性,不一定在什麽地方就會有一個出乎意外的轉折,就在她參加工作兩年以後,一場意外徹底的改變了她的命運,其實,吳悅欣也不確定那是怎樣的一場意外,因為在那之後,自己又發生一場車禍,記憶有一部分的空檔,醫生說那是一種有選擇的記憶缺失。

    關於那場意外,妹妹告訴她是在一次執行任務中誤傷了人,造成心理壓力過大,以至於後來精神恍惚,發生了車禍。這一切她都沒有絲毫的印象了,甚至隻記得自己曾在警隊工作過,而對所有的同事記憶都很模糊了,那段日子在現在的他的腦海裏,就好像是從來都沒有經曆過的,或者僅僅是自己偶然聽到過的,一段屬於別人的經曆。

    車禍以後在生死徘徊的瞬間,是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把她喚迴了人間,她不能丟下即將考大學的妹妹,不負責任的離開。

    後來,在在妹妹的哀求下,她辦了離職手續,結束了她曾經的夢想。她應該感謝那場車禍,因為那場車禍讓她遺忘了某一段一定是很痛苦的記憶,也遺忘了一些自己對曾經那個夢想的執著。

    她絲毫沒有怨恨妹妹逼她放棄夢想的舉動,她知道妹妹是害怕再失去她。在這個世界上,妹妹是她唯一最親的人,為了她自己是可以放棄一切的。於是她決定給妹妹一個平靜安穩的人生,讓她順順利利的讀完大學。

    遺忘痛苦,勇敢無畏的向前,是她始終保持陽光心情的法寶,今天總會過去,明天一定很美好,她總是這樣告訴自己,所以盡管很辛苦,她依舊活得很努力也很有激情。

    可有的時候,就像這樣一個被噩夢驚醒的夜晚,心都會被莫名的刺痛,絕望與憂傷泛濫成災,心情會在整個晚上都沉落在暗黑的穀底。

    一模一樣的夢境,一模一樣絕望而痛楚的感覺,到底被自己遺忘的那一段記憶是什麽樣的,難道真的有那麽的可怕,才會被自己下意識的遺忘?而那種透徹骨髓的痛又是什麽?

    到底是什麽呢……

    工作台上,鋪滿了雜亂的設計稿,佟皓坐在工作台前,手中的鉛筆在紙上熟練的遊走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已經是淩晨的四點多鍾了,他有熬夜的習慣,工作忙的時候他經常會整個晚上都不睡覺。工作對他而言,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一種嗜好更確切一些。因為他一旦投入到工作之中,就會忘記很多東西,快樂、憂傷甚至是最基本的吃飯和睡覺。他不知道這種狀態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也有可能是慢慢形成的一種習慣,起初是為了藉以忽略某種痛苦,而後就越來越依賴,以至於成了習慣吧。

    他畫得有些用力,筆跡溜過的地方,有深深的凹痕。

    東麵的天際已經微微的泛白了,佟皓的家住在第十六層,從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整個城市浸在一片薄而輕飄的霧色裏。光線還不是很亮,影影綽綽的景物如同陷在一片半透明的灰黑色沼澤中一樣,沉鬱而迷離。

    “啪!”鉛筆的筆尖斷了,發出細而脆的聲音。佟皓盯著筆端,稍稍的愣了一下,然後疲憊的倚向了身後的椅背。

    鉛筆從他的指間滑落下來,他仰起頭,閉上眼睛,原本微皺著的濃黑而輪廓鮮明的眉毛,輕輕的舒展開來。。

    又一個夜晚過去了,沒有什麽感覺也沒有什麽期待的過去了。

    台燈的光線,正在慢慢的混入晨曦裏,在台燈的下麵,放著他的那個黑色的皮夾。

    昨天早晨他去酒店的時候,那女人已經走了,他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他的皮夾,最後在酒店的前台,服務員把那個皮夾遞給了他,眼神有些異樣,並且有些忐忑地說:

    “那位小姐可能對您有些誤會,她說……她說……不要讓她逮到你,否則她就……”話雖然沒有說下去,可是她還是做了一個把什麽捏碎的手勢,眼神也很兇惡,完全再現了當時那個恐怖女人的嘴臉。然而做完這些以後,她馬上恢複了她前台迎賓的招牌姿態,並且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來這個工作實在是埋沒了她做演員的潛質。

    其實那時佟皓並沒有聽明白她後麵說了些什麽,更沒有心思去欣賞她的表演,因為他發現皮夾上的鏈子不見了,他焦急的詢問,那女人有沒有留下地址。

    迎賓小姐優雅的含笑迴答,沒有。

    他於是像個孩子突然丟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一樣,顯得焦躁而憂鬱。

    他本來想給何俊其打電話去詢問那女人的地址,可是他最終沒有那麽做。

    人這種感情動物總喜歡把把情感和記憶灌注到某一個具體的事物上,從此這個事物就成為不能夠被丟棄的東西,而實際上真正不想丟棄的是那段記憶與情感吧?而若是真的把這個東西丟了又怎樣呢?日子是不是會一樣得過下去,而那段記憶和情感是不是也能慢慢的隨之消失呢?

    他不能確定,因為沒有消失的跡象,他的心在持續的疼痛,工作在這個時候又成為了他的止疼藥。

    天已經大亮了,佟皓關上燈,拖著疲憊的身體洗了一個澡,然後來到臥室裏。他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打算睡一覺。

    他看到了擺在床頭的那一對泥老虎。

    “咕!咕!咕!不管我在那裏召喚你,都會迴答我的是吧?”

    “咕!咕!咕!,是的,我的女王。”

    他作餓虎撲過去,將她緊緊的箍在懷中。

    “可是,不準你離我太遠,不準!”他用額頭輕輕的摩挲著她烏黑而柔順的長發,在她的頸窩裏唿氣。

    她咯咯的笑著,轉身,香軟的手臂輕輕的攀上他的脖頸,用細而白的牙齒輕觸他的鼻尖:

    “知道了,會一輩子黏在你身邊的。”她的聲音和她的吻一樣的甜美。

    可是,她並沒有遵守約定,並且是那樣突然的,沒有絲毫預兆的離開了。唯一的一點訊息是一個短信,隻有短短的幾句:

    “我走了,請把我忘記,就當作從來沒有遇見過。”

    佟皓趴在床上定定的望著那兩隻泥老虎,嘴角漾出了苦澀的笑容,就當從來沒有遇見?可能嗎?當一個一直被你當作生命一樣的人突然消失了,會出現怎樣的猝不及防的痛苦?一直井然有序的生活又會發生怎樣的錯亂和不可收拾?她永遠都是那麽的瀟灑,瀟灑到可以決然的拋下相愛至深的戀人,消失無蹤,可是留下來的人又要怎麽辦呢?狠心的家夥!

    佟皓從床上跳下來,把那一對泥老虎收進衣櫥裏,放在最下麵的格子裏。

    給我消失吧!包括所有有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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