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很快便收迴了視線。↖,


    方才她一直在計算著方向。這輛車一路向南,又折向西,最後轉至北方。此刻她們應該處在離官道約兩公裏處的一片樹林中。


    傅珺的一雙墨眉微微蹙了起來。


    她沒有想到,今日劫車之人,竟有兩個!


    傅珺不由苦笑。


    派出一個大高手還不夠,居然還又加了一個。看起來,那個人對她還真是誌在必得啊。


    傅珺無聲地歎了口氣,繼續觀察著車門處的動靜。


    車廂的門已經被震開了,唯車簾猶自合攏著,似在拒絕著外頭的一切。


    涉江悄悄迴頭看了一眼傅珺。


    傅珺烏沉如墨的眸子隱在幽暗的光線裏,冰冷、沉暗,幾乎毫無表情。


    然而不知何故,涉江心裏竟覺得有些踏實。這樣的姑娘,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力量,就像是無所畏懼一般。


    傅珺並沒注意到涉江情緒的變化。


    她在等待,那個她預料中的人,此時應該正站在車門之外。


    一隻手忽然探了進來,扶在了車門上。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手掌寬大、骨結突出,修剪得有些粗糙的指甲飽滿光潔,顯示出這雙手的主人身體的強壯。


    涉江拚命忍住衝口而出的尖叫,顫著身子膝行著後退了一步,緊緊護住了傅珺。


    “傅四姑娘,請出來吧。”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這聲音粗且沉,字字壓在咽喉深處。咬字時還略有些滯澀,似是不大會說大漢話似的,然用語卻又平和,態度亦頗為有禮。


    “我不想出來。”傅珺似是一點也沒吃驚,清清淡淡地迴道。


    車外的男子不由淡淡一哂。


    他的耳力一向很好。雖然這位傅四姑娘竭力掩飾,但她說話時微顫的尾音卻仍瞞不過他的耳朵。


    “好。”他隻說了這一個字。


    隨後,“嘩啦”一聲巨響,稀疏的陽光應著這巨大的聲響,一下子撲在了傅珺的身前,讓她瞬間有種目眩之感。


    那一刻。涉江的護在她身前的背影便嵌在這陽光裏。她的發絲映在陽光下,有若輕塵般顫抖不息。


    傅珺忽然發覺,今天的陽光真是極好。此時早過了午後,陽光猶自明麗。燦爛的光線斜射而下。篩過殘枝。在這個男子的臉上投下幾道陰影。


    他帶著幾分好整以暇的閑適,目視著傅珺身後的方向,似是根本沒注意他身前的這一對主仆。


    望著這個身形高大、氣若山嶽的男子。傅珺驀地一笑。


    “烏裏,果然是你。”


    她的語聲十分淡然,神情更顯輕鬆。一麵說話,一麵還抬起衣袖,掠了掠鬢發。


    烏裏連動都沒有動,唯一雙粗眉挑了挑:“你認出我了?”


    傅珺沒說話,隻向他淡淡一笑。


    她當然認出他來了!


    就在大半個時辰前,在別莊門前將要上車的那一瞬,當那陣暖風拂開帷幕的時候,傅珺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青幄小車的車夫翻起的衣袍下擺。


    那上頭,沾著血跡!


    那個人根本不是侯府的車夫!


    那個刹那,一聲驚叫幾乎便將脫口而出。


    然而,再下一個唿吸之間,這驚叫聲便被傅珺生生壓了下去。


    因為,她認出了車夫的背影。


    那個裹著一身灰仆仆的粗布棉襖,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背影,傅珺曾經在一年前見過。


    那是烏裏!


    契汗國的高手,十招之內便擊敗了龍禁衛的烏裏,彼時便坐在傅珺的車前,充當了她的車夫!


    那短暫的一刹,傅珺幾乎停止了唿吸。


    然而,這停頓也隻有一瞬。再下個瞬間,傅珺的臉上已經帶上了極為自然的笑意。甚至連唿吸與心跳她都竭力控製著,不敢有絲毫異動。


    她見識過真正的武林高手。知道他們中的佼佼者,能夠僅憑著對手的唿吸與眨眼,便判斷出對手的情況。


    傅珺不敢冒險。


    她可以斷定,烏裏絕對是有備而來,他一定知道有人暗中護著她。而孟淵派來的那些暗衛們,卻一定不知道有個契汗高手假扮成了她的車夫。


    如若不是傅珺有著過目不忘的強悍記憶力,她也未必能將這個不起眼的背影與契汗勇士聯係在一起。


    她不敢用這許多人的/性/命,去搏一個並不確定的可能。


    她隻能盡量保持正常。


    為了不讓烏裏起疑,傅珺還故意弄掉了帕子。因為隻有這樣,她的那一瞬停頓才算合理。


    而在青蔓拾起帕子那幾秒鍾的空隙,傅珺心思飛轉,迅速對眼前狀況進行了分析,並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斷。


    她必須上車!


    這是她唯一能夠全身而退的機會。


    因為,烏裏並不知道她已經認出了他。


    她完全可以利用烏裏不知情的這段時間,充分做好準備。而若提前叫破,除了讓更多的無辜者喪命之外,再無其他益處。


    誠然,在暗衛的幫助下,她也有可能成功脫逃。然而那也不過是多贏得些時間罷了,傅珺並沒把握躲過烏裏的追殺。


    到那時,她隻能看老天站沒站在她這一邊了。而在烏裏的麵前,她覺得她的機會很渺茫。


    傅珺厭惡這種被別人操控命運的感覺。


    與其賭運,不與賭命。


    她相信,隻要她做足了準備,她還是有半成機會的。


    所以,就在那個瞬間,傅珺決定一切如常。


    當然,她的推論必須建立在一個前提條件之下,那就是所有的危險都隻集中在傅珺這輛車上。


    所以傅珺才會與沈媽媽她們說了那麽些話。


    在那短暫的幾秒鍾裏,她裝出叮囑沈媽媽她們的樣子,借機觀察了前麵那輛車的情形,並備細觀察了劉媽媽等人的微表情。


    好在劉媽/媽/的表情並無異樣,肢體動作也很正常。那個車夫傅珺曾見過,是專門給管事們趕車的。


    到那時傅珺才算略放了心。於是接下來,她便十分順理成章地將沈媽媽她們都遣去了前頭那輛車。


    至少在前麵的車子裏,她們相對還是安全的。


    果然,事情誠如傅珺所料,烏裏應該也不想橫生枝節,故一路上走得極慢,漸漸地便與前麵的車拉開了距離。


    在察知烏裏的這個意圖之後,傅珺暗裏長舒了一口氣。


    於是,待兩車有了一定距離之後,傅珺便吩咐涉江給她捶腿。借著美人拳落下時發出的輕微聲響,小心掩去自己的動作,悄悄做著準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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