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說話間,那簾外已經響起了青蔓的聲音:“姑娘,楚刃來了。”


    傅珺揚聲說了一句“請進來吧”,順手便將茶盅擱在了案上。


    楚刃最近來得很勤,金陵城中的許多消息皆是她傳過來的。前兩天她送來了一個消息,說是大理寺詔獄中突然闖進了一批賊人,具體情況不明。傅珺便請她將詳情打探出來,今天楚刃過來,必是為了此事。


    楚刃進門後,青蔓與青蕪二人便守在了門外,綠萍借口曬衣裳,在後窗那裏挪了方凳子坐了,自做起針線來。


    別莊裏多了好幾房下人,都是侯夫人派來的,其用意不言自明。因此傅珺現在每次與楚刃說話,青蕪她們幾個都會自動擔負起警戒的職責來。


    說起來,以傅珺的眼光來看,這幾房下人實不足為懼。


    他們本來就是滿心的不樂意,做什麽都是推三推四的。傅珺早就給他們分派了輕省的活計,賞銀給的卻是十足。反正那也不是她的銀子,侯夫人送來的錢,不花白不花。


    有了白花花的銀子在前,更兼這位四姑娘又很好說話,允許他們輪流歇班兒出門。有些人便趁此機會時常進城去,或尋親或訪友,日子過得反倒比在侯府裏還逍遙。


    因此,進別莊還沒幾日,錢媽媽第一個就軟下了身段。對傅珺這裏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並不怎麽太往前湊。


    有了她這個領頭兒的,下剩的人便更好辦了。一個個整天見不著人影,年紀大的紮堆兒吃酒喝茶說閑話兒,年紀小的便滿園子亂跑瘋玩,根本沒人管。


    楚刃進門之後向傅珺蹲了蹲身,又向左右看了一眼,便笑道:“四姑娘何必如此?有屬下一人在,管不教人靠近了偷聽。”


    “噗哧”一聲,沈媽媽忍不住樂了。笑道:“說你聰明吧,你什麽話都說在明裏。說你笨吧,又什麽都明白。真是叫人不知說你什麽才是了。”


    沈媽媽如今與楚刃也熟一些了,又見這丫頭雖年幼。規矩上頭卻很像迴事,對她的態度便好了許多。


    楚刃憨憨一笑,傅珺亦笑道:“我知道我們楚刃武功天下第一總行了吧。你先坐著,與我說說那大理寺的事兒,我等了你好些天了。”


    楚刃聞言。臉上的笑便換成了一副肅容,低聲道:“這事兒屬下打聽了幾天,還真是蹊蹺得很。姑娘可知,那些賊人是去做什麽的麽?”


    傅珺心中早就有了推測,此時便笑道:“是劫獄麽?”


    楚刃的眼睛立時睜得老大,驚歎道:“姑娘真是一猜就猜中了。沒錯兒,這些人就是去劫獄的。據說,他們是衝著定西伯夫人去的。”


    “呸,什麽定西伯夫人,那下賤毒婦也配!”沈媽媽恨聲道。一雙眼睛已經紅了。


    楚刃連忙改口:“對,對,媽媽說得是。就是那個下賤毒婦。那些人就是想去劫她的,卻撲了個空。”


    “哦?”傅珺立刻坐直了身子,追問道,“這又是怎麽迴事?”


    楚刃道:“屬下聽人說,大理寺的詔獄不知是誰建的,卻是一座迷宮,若是不識路的進去根本就找不到地兒。那夥賊人闖進去之後,一個個大喊著‘救夫人’什麽的。四處亂闖了一番,卻根本沒找到定……那毒婦。後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連五軍營的人也驚動了,那夥賊人便逃了。”


    逃了麽?傅珺的眉心微微蹙起。


    這些人怎麽會說逃就逃了?既是衝著盧瑩去的。必定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不濟也要留下些幌子來嫁個禍。否則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於理不合。


    傅珺想了一想,便又問道:“定西伯府與撫遠侯府這兩處,最近幾天可有什麽事?”


    楚刃的眼睛又睜得老大。驚歎地道:“四姑娘連這個都猜到了,您可真聰明哪。”


    傅珺一時間倒有些汗顏。


    她就是這麽一問,這也是合理推測而已,楚刃倒把她誇上天去了。


    楚刃此時便又說道:“姑娘猜得沒錯兒。那定西伯府一直都是關起門來過日子,什麽事兒也沒有。倒是撫遠侯府,屬下聽說老侯爺把世子爺打了一頓。這事兒鬧得極大,因為侯爺是在大街上當眾打的人。後來世子爺就被叫進宮裏去了。等出來的時候是被人抬出來的。說是不小心摔傷了,現如今正在府裏養傷呢。”


    聽了這話,沈媽媽頭一個叫好:“打得好!那府裏就沒一個好東西,活該!”


    傅珺的眼神亦微有些冷。


    沈媽媽說得一絲未錯。


    盧瑩罪大惡極、累犯大案,她所做下的這一切,撫遠侯府裏的人會毫無察覺麽?


    她身邊的丫鬟死得太頻繁了,病故的、落水的、摔死的,這一條條的人命單靠盧瑩一個人是抹不平的,這其中定然還有旁人的手筆。其中盧榮的嫌疑最大。


    若是在前世,從撫遠侯到世子爺,至少是包庇窩藏罪,若再往下查查,沒準還能查出幫兇從犯來。


    所以,還真如沈媽媽所言,他活該。


    從這件事上亦可查知,那夥賊人果然還是嫁禍於撫遠侯府了。雖然這種伎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撫遠侯府還是必須做出姿態來。


    想必聖上對此亦是深忌之的吧。


    就算明知不是撫遠侯府所為,但畢竟盧瑩出自撫遠侯府,而事發之後,定西伯陸機擺明車馬,不想認這個正妻,從頭至尾一言不發。撫遠侯卻親去東宮求了盧菀出麵救人。


    這兩種態度一擺出來,對藏劍山莊十分忌諱的聖上,心裏對撫遠侯府肯定有了看法。


    說起來,傅珺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最關鍵的證物——青銅描金牡丹連珠瓶兒,鄭典是如何從定西伯府搜出來的?


    彼時傅庚與傅珺商量的時候,隻說此事由他來解決。傅珺隻負責將事情鬧大,將所有證人並證物交予唐寂,她的這一部分便完結了。


    也不知她家老爹使了什麽手段,居然能在定西伯府裏安/插/人手。


    傅珺蹙著眉頭思忖片刻,複又看向楚刃,笑問道:“罷了,可還有旁的事兒沒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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