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補1月15日加更)


    薑姒穿著件嫩黃色的薄羅衫子,發上/插/著銀簪,點了兩枚翠鈿,仍是女伴當的打扮,也仍是那副清秀純美的模樣。


    可是,鄭氏總覺得她有些不一樣的了。


    她的眉眼間似是蘊了一層薄霧,便是在陽光下笑著,那眼睛裏的霧氣也始終氤氳不散。


    倒是……比以往更有風致了。


    鄭氏暗自想著,拉過薑姒的手又笑道:“我們珂兒總說起你,可惜她去了山東,今日是見不著了。”


    薑姒任由鄭氏拉著她的手,一雙眼睛卻在人群中逡巡著,沒多久便找到了她想找的人——傅珺。


    看著傅珺與陸緗並肩立在湖邊的一株柳樹下,清灩冷冽、風姿如畫,薑姒的眼中便有了一絲針尖般的厲色。


    那一晚她所受之辱,便是拜她的這位“珺表妹”所賜。


    薑姒狠狠地捏緊了手裏的帕子。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可怖而又屈辱的一夜。她被人遑夜擄至劉競的別業,被他……


    薑姒咬住了嘴唇,眼睛因憤怒而睜得極大。


    在劉競的身下,她就像在貓爪下苦苦求生的老鼠,明明怕極恨極,卻又不得不強笑著奉承,隻為了求一個完璧之身。


    而最終,她連這一點卑微的願望亦未達成。


    薑姒死也不會忘記被劉競死死纏住時那種無力的感覺,更忘不了他盯著她流淚的眼睛時那張興/奮到扭曲的臉。


    他口中的熱氣便噴在她的耳邊,低柔的話語宛若情郎的呢喃:“若不是瞧著你有一些像她,如今你就該在獸籠裏了。我留了你一條命,你可要乖乖聽話,莫要學那些不聽話的賤婢,更不要逼我將你丟進獸籠哦。”


    他“絲絲”的吐氣聲就像毒蛇吐信,而他說出的話就是冰冷的毒液,刹時間便令薑姒手腳冰涼,從心底裏打起顫來。


    原來。她沒有立刻變成一堆碎屍,還是因了傅四之故!


    她薑姒有哪一點像那個該死的賤丫頭?


    她被人強擄失貞,難道還該謝謝傅四不成?


    薑姒捏住帕子的手指握得生疼。這異樣的疼痛逼迴了她湧出眼眶的淚水。


    這一切都怪傅四!


    若是那天傅四乖乖去了清味樓,乖乖在畫梅軒裏等著劉競。她薑姒又何需受這等奇恥大辱!


    總有一天,她要將這一切都討迴來。


    連本帶利一並討迴來!


    “……你怎麽了?是不是中了暑氣?”鄭氏拉著薑姒的手搖了兩搖。


    薑姒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青白交加,眼眶卻微微發紅。


    “哦……我無事,就是才走多了幾步路。”薑姒拉迴心神。勉強笑著道。


    鄭氏順著她方才的視線看了看傅珺,眼神微微一縮,複又拉著薑姒坐在了身邊,柔聲道:“那你先歇一會罷。”


    薑姒便坐在了鄭氏身邊,兩個人一麵向荷塘裏撒魚食喂魚,一麵說著閑話,不知道的人瞧見了,隻怕會以為這才是一對母女呢。


    不一時便有丫鬟來報說將要開席了。薑姒便向鄭氏告了罪,自去了許家所在的彩棚。傅珺與陸緗也分開了。


    今天的宴席雖說帶了個“蓮”字,但顯然鎮東侯夫人不似平昌郡主那般講究。宴上的菜品仍是按著規製來的,最後還上了炙鹿肉。


    傅珺覺得,大夏天的偶爾吃一迴燒烤倒也不錯,隻可惜沒有冰啤,荷露曲酒倒是有的,但那味道偏甜了一些,傅珺喝不慣。


    宴席過後,便有一隻又一隻的小舟畫舫載著貴女,於湖上泛舟采蓮,權作消食。


    傅珺沒上船。而是帶著涉江並青蔓兩個去了薔薇圃。


    她至今仍對水上運動有些抵觸,還是在薔薇花下小憩為上。可惜陸緗因要帶著幼弟玩耍,便婉拒了傅珺的邀請,隻含笑道:“我這可是要緊的事。萬不能有差池。”


    說這話時,陸緗的眼中多少含著一抹嘲意。


    也是,她負責照管繼母所出的弟弟,若是有半分差池,旁人想得可就多了。


    傅珺便提議:“要不我陪你可好?多一雙眼睛幫你看著也更穩妥。”


    陸緗卻是搖頭道:“罷了。你離我遠些罷,本來你身上事情就不少。何苦再沾上我?”說到這裏,她的聲音便有些低,“上迴借琴之事,已經為你招了不少麻煩,我可不能再給你添亂了。”


    她語聲雖低,然態度卻很堅決。傅珺知道她性子堅定,說出的話絕不反悔,倒也不好再堅持,於是二人隻得分開行動了。


    傅珺揀了一方石凳子坐了,涉江替她打扇,青蔓便在花架上翻找未開盡的薔薇花,說是拿迴去曬幹了做幹花串兒。


    涉江便嗔她:“府裏那麽些花兒還不夠你頑的,這時候又來弄這些。你這都多大了呢?”


    青蔓一下子紅了臉。傅珺便笑了起來:“得了得了,便叫她弄吧,等弄好了我也要一串兒。”


    青蔓這才又歡喜起來,特意向傅珺蹲了蹲身,這才喜孜孜地繼續摘花。涉江隻得搖頭不語。


    傅珺轉眸向四下打量。這薔薇架便貼著一截粉牆,牆後大約是用來聽戲的敞軒,如今裏頭無人,傅珺所坐的石凳便嵌在花叢中,從外頭幾乎瞧不見。


    她正自打量著周遭情形,忽覺眼角邊飄過一抹嫩黃。


    薑姒?


    傅珺瞧見她與鄭氏在一處說話,當時她身上便穿著嫩黃色的衫子。


    涉江顯然也瞧見了什麽,不待傅珺吩咐便輕手輕腳地出了花叢,遠遠地便見薑姒腳步匆匆,像是有什麽急事似的,沿著小徑拐進了旁邊的月洞門。


    涉江退了迴來,輕聲道:“是薑二姑娘,可要婢子跟去看看?”


    傅珺想了一想,搖頭道:“不用了。”


    薑姒沾上的事從來不會是好事,傅珺並不想多此一舉。


    不過,薑姒的出現還是讓傅珺沒了繼續閑坐的心情。她很快便站起身來,帶著人迴到了湖畔。


    薑姒並沒有發現路邊的傅珺。


    那片花架極為茂密,藏進去幾個人不在話下。而薑姒要見的人催得又急,她幾乎是一路疾行,才趕在約定的時間到了那片竹林。


    “你怎麽才來?我等了好一會了。”裴熹沉著臉看著薑姒。


    薑姒垂首道:“我來得遲了,姑娘恕罪。”


    裴熹盯著她的發頂的翠鈿看了一會,方淡淡地道:“罷了。我知道那許允如今看重你,你脫身不易。”


    “姑娘說得哪裏話,”薑姒語氣恭謹地道,“我不過是個伴當罷了,姑娘才是我該效忠之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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