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肉和葷，並不是同樣的東西。 唐朝是個神奇的地方，百姓們官家們經常吃的是羊肉，然後是豬肉，耕牛不能吃大家都知道，偶爾有一些‘意外’死亡的牛肉也會被分而食之。不過也就這些算是肉了，雞鴨鵝都算禽類不算肉！ 而且唐朝人最經常吃的不是雞也不是鴨反而是鵝，百姓們也有許多養鵝的人。 這年頭還沒東坡肉這個概念，五花肉的概念倒是有。畢竟這年頭的人們都缺少油水，那種最肥的肉才是最好賣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是第二好賣的。不管好不好賣吧，五花肉用的是豬肉，也就是說彌勒佛肯定是沒吃過的。 要是能把素五花肉給做出來，彌勒佛肯定就會滿意了吧！ 釋誡，掌管夥房多年的僧人，輩分比玄萌要低一輩，目前正恭恭敬敬地站在玄萌旁邊，拍著自己的肚子表示，夥房的僧人們最近都非常努力，開發各種菜色，但是還是有些不得要領。 “小師叔，真的不是我們偷懶啊。你看著素雞，我們都做得像個真雞一樣了，您怎麽還說不對呢！”釋誡確實有點胖，而且本來眼睛就不大，現在一委屈擠眉弄眼的時候，都快看不到哪兒是眼睛了。 玄萌覺得這是自己的錯，他說了素雞，說了用豆腐做的，就讓釋誡去發揮了。 釋誡最終的成果，是把一大塊豆腐雕成雞的樣子，也是在所難免。大概是為了好看，這塊白花花的豆腐上麵，還加了幾片胡蘿卜的絲絲，看上去像是雞冠一樣。 每當看到這種玄萌覺得唐朝不該有的東西，比如胡蘿卜，玄萌就會詫異，為什麽漢代張騫出示西域的時候要把這些個東西帶迴來。 胡蘿卜這種東西帶迴來有什麽用？ 最討厭吃胡蘿卜了！ 算了閑話不談，玄萌繼續觀察著一塊大豆腐，心裏想的是，夥房的師侄們雕工是真的棒，這隻大公雞真的栩栩如生，就連翅膀都用醬汁調成的顏料給染上了顏色。 雞嘴也是個胡蘿卜雕成的…… “小師叔啊，您別不說話。”釋誡摸了摸自己光亮的大腦門，“您一不說話，我就害怕。” 玄萌抬高手，拍了拍釋誡的肩膀，“沒事兒，是我沒說清楚。” 玄萌和釋誡的關係好，釋誡掌管夥房這麽多年，就沒少偷偷吃點小灶，玄萌當然也偶爾能夠在玄奘看得不那麽緊的時候混上點平日裏吃不到不能吃的好東西。 玄萌把自己印象裏素雞到底是什麽樣子和什麽味道好好地說了一番，釋誡邊聽就邊有了想法。 釋誡能掌管夥房這麽多年，第一靠的是輩分高。 他雖然比玄萌輩分要低一些，但是比寺裏的其他僧人輩分可高多了。尤其是夥房這種地方，向來是讓輩分低的僧人來打雜燒菜，陶冶情操，在紛擾的環境中修行自己的心境。所以整個夥房的人，輩分高的稱唿玄萌一聲小師叔，輩分低的可能師叔祖都要叫上了。 第二，釋誡的烹飪水平那真的叫一個高，而且天賦驚人，創造能力極強。 每次玄萌想偷偷吃點什麽，就會和釋誡一起琢磨。至今為止他們已經‘發明’了，叫花雞，荷葉雞、糯米雞……為了避免報菜名，就說道這兒了。 言而總之，釋誡一旦有點想法，就能夠很快上手。就比如現在，玄萌就看著一道很貼近自己印象裏的素雞被裝盤端上桌。 玄萌率先揀了一筷子，然後讓師侄們都來品嚐品嚐。 師侄們吃完以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第一個開口。玄萌就像是站在講台上的老師一樣，看著底下的學生一個個低著頭故意避開自己的視線，眯了眯眼睛。 大概是察覺到大家都低著頭太明顯了，有幾個機靈點兒的僧人幹脆挺直了胸脯，反其道而行之，直視著玄萌的眼睛，試圖告訴他，他們有話要說，但是他們願意把迴答問題的機會讓給別人…… “同樂，你來說。”玄萌行使了老師特有的點名權利。 “我我我覺得師叔這豆腐做的真好吃！”被點起來的同樂差一點就和寺裏養的那隻金錢豹一樣結巴了，還好後麵說順了。 “這豆腐確實挺好吃的。”玄萌讚同地點了點頭，釋誡聽了也憨厚地笑了起來。 “但是——”玄萌話鋒一轉，“這就隻是豆腐啊，我想要的那種素雞吃上去能有雞的感覺啊！” 釋誡剛想插話，玄萌立刻接下去說了一句， “你可不要告訴我，咱們沒吃過雞肉，怎麽能把豆腐做的像雞呢……” 釋誡嘿嘿笑了一下，露出一個師叔懂我的笑容，“那我再試試，小師叔你想到啥再告訴我哈。” 玄萌確實想到了一些東西。 豆漿豆腐確實是漢代就有了，但是豆子還能做的一個重要的調味料，這年頭還沒有啊。 從周朝開始，我國人們就有做醬的曆史了，但是醬油——玄萌這個曆史渣並不知道醬油是啥時候發明的，反正在初唐是沒有的。 隻是，現在再去做醬油肯定是來不及了，晾曬浸泡的時間至少也要幾個月，浴佛節幾天後就要舉辦了。玄萌隻能把研究醬油這事兒寫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放進了床頭櫃。 玄萌給釋誡們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外加詳細描述了其他幾道素菜之後，還把到時候諦音寺夥房需要負責的齋菜宴席的菜色都給定了下來。 玄萌打算除了讓僧人們負責以外，還請了洛陽城裏的幾個大廚一同負責提供博覽會的各種菜色。清淡點的就讓夥房僧人來做，重口味的就讓大廚們負責。最終兩個展區合在一起有個幾十道新菜色也就夠了。 本來玄萌打算弄個全素的滿漢全席，奈何他當年連真滿漢全席都沒吃過就看過一些報道，那些菜色菜名根本想不到，更不好說全弄成素的了。就算玄萌絞盡腦汁想到108道齋菜，還有可能迫於食材不足被削減幾道。就比如說蒜泥西藍花這道菜，這年頭沒有西藍花啊，他也很無奈啊！ 玄萌把寫好的菜單也交給了釋誡，什麽香幹豆腐、清炒茄子、椒鹽茄盒、炒三色蔬。除了這些普通的素菜以外，還有一些弄上了好聽點的名字，比如清蒸白玉佛手。 哦這個不行，這個名字玄奘審核菜單的時候說有不敬的嫌疑，就改成清蒸漢白玉了。 把寺裏的這一係列都安排好之後，玄萌打算下山一趟，去洛陽城內看一看那些被黃鼠狼們推薦的大廚，為另外一部分齋宴的菜色做好準備，美其名曰博覽會總負責人的審查。 玄奘盯著收拾起小行囊的玄萌，總覺得一旦放著小子單獨下山，可能會有些不盡如僧意的事情發生，比如偷吃。 但是玄奘不能明說，因為那就是妄言那就是誣告。 通過上次的豹子精事件，玄奘也隱約察覺到了自己不能跟著玄萌一起下山。萬一又出點什麽事兒，就不一定還有一個什麽帶著兵的王爺來救了。 “玄奘法師不用擔心小法師的安全，”李承乾走進了空景法師師徒三人的院子，身後還跟著幾個侍衛，“我會陪著小法師去洛陽城的，而且侍衛們也會跟著。” 玄奘哪裏能把自己的擔憂說得出口，尤其是麵對這個會幫玄萌作弊的秦王世子。 玄萌嘿嘿笑了笑，緊走兩步，勾上李承乾的肩膀，“走~哥哥帶你浪去~”然後背對著玄奘的黑臉，走出寺門。 李承乾微微一笑，並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