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的夜裏,死丫頭突然跑來了。這迴她沒先打電話,直接跑來敲了門。當然,我知道是她,因為心坎又被她敲得咚咚直響。真沒辦法!

    她一進屋就把我嚇了一跳,恍惚間以為自己見了鬼。說來也是,到現在止我都還沒搞清楚這迴突然出現的她是不是真人,不然怎麽自打她一出現,我就老是有些恍惚了?這還不是叫鬼上了身?

    眼前這張臉實在很熟悉,卻又非常陌生,恬靜、純真、眼睛清澈見底。我曾經似乎認識這麽個人,但那是在太早以前,早得我完全沒了印象。

    “今天,沒化妝?你,——沒整容?”

    我錯愕地提出自己的懷疑,我沒法不去弄清這個,在這樣一個夜裏遇上這麽一幢事情實在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沒有說話,一頭紮進我懷裏,死死揪住我。她沒有哭,我卻能感到她內心的抽搐。真他媽的,這兩天神人見的多了,連自己也跟著神了起來。要命!

    她鬆了鬆手,卻猛一發力,抱得更緊了。我的疑慮一下都打消了,這錯不了了,一定是她,雖說樣子看著不像,但我知道是她,除了她誰會這麽不定期地發作呢?

    我想我一下懂了,她既混進了那個圈子,自然那幅狐媚勁就是工作需要囉!我說過,我是個聰明人,或許那天不幸被電視謀殺了一部分智商,但還不致傷害到我聰明人的本質;所以我立即就知道了該怎麽去做。但這一次,我沒那麽去做,坐了這麽久的牢,或許,是時候展示一下我新煉成的悲天憫人的情懷了。

    我伸手輕輕擁住了她,——很自然就做到了,真是奇怪;用算得上關懷的口氣問道:“這麽快就拍完了?不是叫人家擠掉了吧?”

    不知她會不會誤以為是幸災樂禍,反正說出口我自己聽著有那麽點意思,她不要誤會才好。

    不知道,或許她沒有誤會,或許她本就沒去聽,看著她倒像是很享受我的這個擁抱。她紮在裏麵,我感到她的抽搐似乎更厲害了,不過很快我就知道自己又感覺錯了。她忽然抬起頭來,望著我,眼神古怪極了,她開了腔,語調滿是譏諷。

    “我這幅楚楚動人的樣子是不是讓你想起了很多美好的東西,嗯?或許你覺得我此刻是軟弱,嗯?於是你抱了過來,是以示慈愛,還是想趁機成事?”

    我沒有迴答,因為我敏感地察覺到這些問題似乎不需要迴答。我說過,我是個聰明人。

    “你們這些臭男人都是這樣……”

    這句話真的非常熟悉了,但說實話,不是沒道理。盡管我還不確知她所指的“這樣”是不是我理解的“這樣”。

    到這兒,她沒有繼續下去,卻莞爾一笑,驕傲地揚起臉問道:“覺得不覺得時間忽略了我?”

    我知道她指的什麽,不過並不認同。她那張臉或許跟三年前,甚至五年前沒什麽兩樣,但那與她有什麽相幹呢?誰知道呢,反正我這會兒看不真切,yoyo那個臭小子那一口咬得不輕,這會兒一定是毒性開始發作了。

    見我沒有迴應,她又低沉了下去,這倒是出奇地正常,反而怪瘮人的。果然,一分鍾後,她又猛地紮進我懷裏開始喃喃自語,聲音倒挺好聽,可眼下我哪兒有心情去留意這個。

    “那個畜生要我臨時加一場脫戲,哼,這種把戲我見的多了,開始都這樣,接著就該表示不滿,要給你單獨說戲了。每年那麽多戲,哪部裏麵沒有這些調調,真正能通過的又有幾部?畜生們,我見的多了。難道真覺得我就該是做這個的……”

    果不其然,她介意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或許沒得到相應的——“尊重”?誰知道呢,我並不了解他們的那個圈和那些什麽狗屎調調,或許或許吧?

    “一開始我就看出來了,那個死畜生憋了一個星期到底沒憋住,要不是……”

    說到這兒,她忽然打住了,不知怎麽想的。不過誰會在乎呢,我壓根就沒怎麽去聽,難道還怕我會在意?笑話!

    不過她的這種態度倒激怒了我,本來沒什麽的,我卻惡狠狠望向了她。

    “要不是什麽?怎麽不說了?難道還害羞?是不是‘要不是礙著我背後的老板’?嗯,你們都是這麽叫的吧,——‘老板’?”

    “為藝術獻身不是一向是你們幹這個的崇高追求嗎?怎麽倒還學會小女人的嬌柔作態和羞怯了?”

    三年裏,我從沒這麽咄咄逼人過,坐牢的確改變了我的心境。但這會兒是怎麽了,我委實不大清楚。是了,一定是yoyo那個臭小子留給我的那一口,看來是“狂犬病”要發作了?誰知道呢?管它的,反正這會兒我腦子一片糊,發作死掉了倒幹淨!

    “哦,——你這是在憤怒?還是——”

    死丫頭再度抬起頭來,眼裏放光,她用的是我慣常的那種語態,頓了足五秒,她輕輕吐出了另兩個字。

    “嫉妒?”

    嫉妒?虧她想得出來,早就讓她多讀點書的,居然想得到把“嫉妒”安在我身上。笑話,我會嫉妒什麽?三年牢我都這麽輕鬆地坐了下來,還有什麽能叫我去嫉妒的?真是好笑!

    我在想,我是迴她兩句呢,還是恪守屬於我的沉默。很難抉擇,看樣子她似乎對這個問題的態度很嚴肅,或許我出於禮貌的考慮,應該再假裝思索一會兒後迴答她,以示尊重?我決定這麽做,畢竟是我一開始要決定展示自己悲天憫人的偉大情懷的,可她卻不等了。

    她顯得很困的樣子退了幾步,接著很奇怪地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困了,好想睡,你陪我睡好不好?”

    她就像是一個在同父親要糖吃的小女孩,完全容不得你去拒絕。說完她伸了個懶腰,餳著眼脫去了衣褲。她裏麵穿著暗紅色的內褲,繡著鏤空的橙色蕾絲花邊,上麵的胸罩是橙色的,配以鏤空的暗紅色蕾絲花邊。羅馬的顏色,我的顏色!她居然還記著我鍾愛的對比搭配,一定是存了心的,我一定要打起一萬分的精神才是。

    她鑽進被窩,跟著扔出了內衣褲,她還是習慣裸睡,看來。

    暗紅、亮橙色的枕頭襯著她那套內衣褲,看著是那麽的和諧。是啊,這兩種顏色什麽時候去看,都那麽的完美!

    時間似乎尚早,我這會兒也沒了瞌睡,不過我還是脫了衣褲跟著睡了進去。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床被別人占據的。我也習慣裸睡,但這次我留下了裏麵的平底內褲,倒不是害羞或怕什麽,——是啊,獅子有什麽可怕的;隻是覺得有些說不上的異樣,或者是被yoyo咬的傷勢發作了,沒精神去脫吧?誰知道呢?

    從一開始坐牢,我就徹底摒棄了三角褲,平底褲總給人更好的感覺,可以很緊地包在身上,卻不會讓你不自在,而且我還格外喜歡它帶來的那種衝勁,總讓我覺得自己很像一個優秀的拳擊手。

    死丫頭還是沒改不好好睡覺的臭毛病,我剛躺下不一會兒,她就側身砸了過來,將手臂壓在我胸口,大腿搭在我腰上。看來她的瑜伽還沒拉下,隻是不知道現在她做的時候想的是誰呢?不過是誰不是誰又有什麽關係,我這會兒倒真困了。

    基於她會在半夜噩夢打顫時把我勒死的憂慮,我推開她壓在我身上的手臂和大腿,側身衝右睡了起來。但不一會兒她又巴了過來,左手輕輕搭在我腰間,身體緊緊巴在我背後。她的唿吸落在我脖子裏,麻酥酥的。不過這會兒我完全沒心思留意這個,我擔心著yoyo那個臭小子,不知道他獨自睡沙發會不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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