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延很高, 靠近的時候, 沈星若感覺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然後是熟悉的青草味道。

    他的聲音好像是從胸腔震出來的, 有種低啞的顆粒感。

    沈星若的腦袋空白了幾秒。

    ——血流成河了, 沒有感覺嗎?

    沈星若空白完, 感受了下。

    真的沒有感覺。

    她抬頭, 對上陸星延的視線,一時很難分辨陸星延是因為收到書山題海惱羞成怒所以故意耍她還是……真的……

    沈星若鎮定地拍開他手,“你騙我?”

    陸星延站得還是離她很近, 腦袋微低,看她故作鎮定,輕哂了聲, “我騙你我就來大姨媽, 好吧?你椅子上都沾了,是我剛拿紙給你擦掉的。”

    沈星若幾秒沒動, 忽然繃著一張臉, 雙手按住腰間的空調被邊緣, 轉身就想迴房。

    “哎你——”

    陸星延都還沒喊得住, 沈星若一個白雀擺尾, 就在急著轉身往後走的過程中, 被已經迤地的空調被給絆住了。

    幸好陸星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隻是這一拉,兩人都重心不穩, 往後那麽一仰, 倒退幾步,然後“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了。

    有陸星延這麽個人肉氣墊,沈星若除了被他膝蓋骨頂到的地方有點疼,其他就都還好。

    懵了幾秒,沈星若淡定地眨了下眼,才發現自己的臉埋在了陸星延的肚子上。

    而且他t恤下擺撩開了一半,肚子就,嗯,他的肚子應該叫腹肌。

    有點硬。

    看樣子他的籃球也不是白打的。

    相比沈星若,陸星延的反射弧就顯得比較長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作為人肉氣墊,這麽一倒下去,受力的地方太多,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後腦勺有點疼,下半身被壓得有點疼。

    左腿那一抽一抽的酸爽——

    仿佛是抽筋了。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沈星若整張臉都埋在了他肚子上!

    眼睫眨動輕掃,唿吸溫暖濕潤。

    這白孔雀好像還想說話,嘴巴也動了動!

    這他媽太不真實了。

    陸星延第一次希望自己肚子是個軟麵饅頭,這樣沈星若一張臉埋進來,就像是埋進陶泥裏做模具似的,分分寸寸都貼得很緊,這就很舒服。

    還沒等他細細品味這痛苦與甜蜜交織的感覺,沈星若就從對他腹肌的品鑒中抽神了。

    她按住陸星延抽筋的腿,借力起身。

    陸星延被這猝不及防地一按,按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閉著眼差點就這麽還沒英年早婚就先英年早逝了。

    沈星若好不容易起了身,還很顧及形象地整理了下圍住下半身的空調被。

    見陸星延一臉隱忍痛苦的表情閉眼躺在地上,她用拖鞋碰了碰他,“陸星延。”

    陸星延沒說話。

    “陸星延起來,你以為你是豌豆公主還是白雪公主,還需要王子親你一下你才會好嗎?”

    “……”

    “王子就不用了,你親一下倒挺不錯。”

    陸星延忍著抽筋的酸爽憋出這麽一句,還暢想了著親親抱抱舉高高來個全套就更不錯了,她舉不起可以換他來!

    見陸星延還有功夫貧,沈星若覺得他應該沒什麽大事。

    從桌上拿過政治資料,貼心地蓋在他臉上,布置任務道:“不管你什麽姿勢,反正我剛剛圈出來的你都給我看一遍,然後那幾條重要的哲學原理和方法論今晚一定要背好,我洗澡去了,等下過來抽查。”

    說完,她將空調被提起來了點兒,徑直從他大腿上方跨過。

    -

    這一晚沈星若和陸星延一起,一直複習到淩晨兩點。

    十七歲的生日在認兒子見爸爸還有血腥暴力做基調的複習中度過了。

    次日便是期末考試,沈星若坐在第一考場第一個座位,開考前五分鍾,她肚子突然痛了起來。

    這會她才想起,出門時周姨給她裝在保溫杯裏的紅糖薑茶,在陸星延的包裏。

    這種陣痛來得迅猛,並且並不知道何時會停止,停止後又會不會再痛。

    很快她就冷汗涔涔,嘴唇發白了。

    她坐在年級第一的位置上,氣質好,人又漂亮,監考老師自然就會多看幾眼。

    這一看,發現她麵色不對,監考老師忙上前關懷,“沈星若同學,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沈星若點了下頭。

    監考老師又問:“還能不能堅持?”

    沈星若又點了下頭。

    可那種陣痛愈發強烈。

    最近她也沒吃什麽生冷的東西,也不知道這次為什麽格外地痛。

    她沒說話,兀自抿著唇,強忍著。

    馬上就要開考了,她又說還能堅持,監考也不好再說什麽,迴講台,準備拆試題袋了。

    正當監考老師舉著試題袋向大家展示時,忽然有人闖進了教室。

    來人停在門口,稍微有些喘。

    “同學?才來嗎,快點坐迴自己座位去。”

    一考場一眾考生無言。

    監考不認識,他們可都認識。

    陸星延…讓他一個人開卷考怕是都考不來第一考場。

    陸星延緩了緩,絲毫沒有身為光明頂教徒的羞愧,解釋道:“我考場在六樓,來送個東西。”

    監考老師:“……”

    陸星延將那瓶紅糖薑茶放到沈星若桌上,然後又往她桌上扔了遝暖寶寶,招唿了聲,“走了,好好考。”

    附近同學在心裏腹誹了下。

    沈星若還要你操心???

    你也不操心操心自己……

    監考老師雖然覺得一個在六樓考試的人應該也打不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小抄用來幫助年級第一,但還是例行公事地上前檢查了下,“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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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寶寶。”

    說著,沈星若拆了一張。

    -

    陸星延還是在監考老師讓大家把書包放到前麵的時候才想起,沈星若的紅糖薑茶在自己包裏。

    剛巧陳竹和他一個考場,也來了大姨媽,他就向陳竹要了暖寶寶,不顧監考老師勸阻,一起給送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好事的緣故,他覺得這次的試卷沒有那麽天書了。

    第一堂語文考試他默寫古詩的部分全都寫了出來。

    下午的政治考試更是不得了,看到大題他就想起沈星若羞辱他時說的那些話:

    “有那麽難背?你天天在豬圈廣播豬都會了。這些關係都是聯結完再來一個轉化,相互依賴相互影響。”

    “陸星延你真的是豬,實在不會你就寫一句''堅持腳踏實地堅持實事求是''行不行。”

    “你以為你是暢銷書作家每一個字都很值錢?寫這六個字你是覺得自己字字珠璣還是給人留藏寶線索,有六分那你得答三點,湊也要湊出來。”

    寫題的時候,沈星若的話宛若魔音灌耳,逼迫著他不停地寫不停地寫。

    六分他可不止答三小點,他愣是足足答了六小點,再給他點時間,他能吹捧出十二小點。

    反正主要內容答完,其他的就是套話一通吹,胡吹海吹就完事兒了。

    下考鈴響,最後一個同學按座位號由大到小的順序收卷。

    剛好陸星延這一組最後一個是李乘帆,收到陸星延的試卷,他滿腦子問號。

    這他媽,竟然寫滿了……

    出了考場李乘帆就箍住陸星延脖子問:“延哥你不厚道啊你,你從哪搞了縮印小抄?你寫那麽滿!”

    “滾吧你,誰小抄了?”陸星延掀開他手,又指了指自己,“用你那豬腦子好好想想,我他媽什麽時候做過弊。”

    李乘帆一想。

    還真沒。

    陸星延那時候怎麽說來著,說什麽,被通報批評不要緊,但如果因為作弊被抓這種,就很掉檔次。

    他還挺高風亮節,頗有一番我成績差,但我是個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好男孩的氣勢。

    當然他的高風亮節李乘帆是半個字都不會信的,李乘帆覺得他主要是懶,根本就懶得抄。

    所以這就更驚悚了。

    到底是什麽,讓一個懶得打小抄的清清白白好男孩僅憑那開發了0.01%的大腦,把政治試卷給寫滿了……?

    中了什麽邪。

    -

    陸星延難得一迴考試認真,沈星若也因為有紅糖水和暖寶寶,勉強撐過了第一天的兩堂考試。

    第二天第三天雖然還是不大舒服,但肚子沒再痛。

    在英語考試的下考鈴中,期末考試正式宣告結束。

    出考場的那一瞬間,她感覺整棟教學樓都輕快起來了。

    其他考場的同學都陸陸續續迴到一班,將桌椅迴歸原位。

    王有福很快也進了教室,主要還是給大家上緊箍咒,什麽開學過來就是高三,大家不要鬆懈得和時間賽跑……

    然後給大家發了暑假的社會實踐和告家長信。

    告家長信的大意是讓家長督促學生在家也要抓緊複習,注意勞逸結合,夏天不要玩水。

    沈星若後知後覺發現,除了開學時間略早,明禮並沒有組織暑期補習的意思。

    這讓她略感意外。

    王有福說話一如既往慢慢吞吞的,這就讓底下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迎接假期的小雞仔們分外躁動。

    陸星延倒沒怎麽躁動,他主要是對這迴的考試還挺上心。

    最後一堂考的是英語,王有福在台上講話的時候,他就拿著帶出來的英語問卷翻來覆去地看。

    看到閱讀理解那的時候,他實在不大懂,於是問沈星若,“前兩題我就在文裏找的答案,應該沒選錯。不過,這篇閱讀理解到底在講什麽,我就看見什麽煙,咖啡,講吃的?”

    沈星若沒看試卷就知道他在說什麽了,目光還是投向講台,輕聲迴答道:“這篇閱讀理解說的是有研究表明,人會對有輕微不適感的東西上癮,比如煙酒咖啡,然後第二段開始是舉例和闡述研究的具體內容。”

    “這樣。”陸星延聽了沈星若說的,還有點感興趣,“這研究是真的還是瞎編的?”

    沈星若:“應該是真的。”

    陸星延仔細想了下,覺得有點道理。

    他剛開始對沈星若不就挺不適的嗎?

    現在——

    真香:)

    不過他心裏認同著,嘴上還是個活體杠精,順口就說了句,“那怎麽沒見人對屎上癮。”

    沈星若頓了下,轉頭看他,還上下打量著,眼神頗為不可思議。

    打量完她才問:“你吃屎的時候是輕微不適?”

    “輕微”這兩個字,她還著重強調了下。

    “……”

    “不,不是,那肯定不止輕微不適。”

    說完陸星延又改口,“不對,我還沒有吃過屎。”

    這聲音在安靜間歇響起,倒也不至於全班同學都能聽到,但前後左右的同學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李乘帆一臉“你是不是fong了”的表情。

    其他人內心小劇場也在狂刷彈幕。

    沈星若安靜幾秒,替他們把彈幕說了出來,“你好像很遺憾,很想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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