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了成年女子的十二單,臉上抹了點淡淡的脂粉,我望著鏡子裏的少女,有些茫然。


    式神們都說我長得越來越像母親了,可我再清楚不過,即使我跟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又如何?父親大人的眼裏還是隻有那個陶妖,那個女人的存在猶如一塊攔路石,無論怎麽繞行都無濟於事。


    “沙耶,成人禮快樂!”


    當他將母親遺留下的一支發簪插在我的發髻上,我情不自禁抬起頭。


    他的目光好溫柔,那一瞬間我突然想抽身退出。


    我不能再任由自己這樣錯下去,不能眼睜睜愛的人走向痛苦無邊的深淵。我舍不得,舍不得讓他受傷。


    也許,把這份心意深藏於心底,就這樣平淡地度過一輩子,不也很好嗎?


    然而,當我伸出手試圖靠近他的一刹那,他的身體猛然朝後一退,剛剛觸碰到他的指尖一下子落空了。


    內心狠狠的痛了,像是被利刃剜過。


    霎時間我全然明白了,無論自己再怎樣做,也是徒勞。


    他的心再大,卻裝不下一個小小的我。


    隨著我長大成人,我們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再也不可能迴到當初……


    慢慢地,父親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多了,他不會再一整天陷入沉默,也不會悵然地望著窗前的櫻花,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容。


    父親微笑的樣子美到極致,帶著能融化冰雪的魔力,以前我最盼望能夠的笑靨,可是現在他的一顰一笑,卻不是因為我。


    父親大人終於要決定迎娶那個女人了嗎?一定是的,從小到大,我從未他像如今這麽開心。


    懷揣著沉重的思緒,我離開了土禦門,去保憲舅舅家裏小住。


    然而這隻是一時的逃避,我終歸還是要麵對無邊的苦海。


    也許是命中注定吧,那一天遲早會來臨。


    父親有意無意提及了幾個跟我同齡的女孩嫁人的事,從不關心這些瑣事的他居然破天荒地問我心裏有沒有中意的人。


    我還能說什麽呢,最心愛的人就在眼前,但我說不出口,所以隻能低下頭保持沉默。


    父親以為我害羞,他不知道的是,我低頭不過是為了隱藏目光裏流露出的苦痛。


    麵對他,我無法偽裝出一個坦坦蕩蕩的自己。


    可就算如此,為何你一定要認為我對光榮有好感呢?


    你為什麽要讓我嫁給一個根本不愛的人呢?


    那個叫做“陶妖”的女人可以為了你矢誌不渝,我同樣可以!


    為何你就是我?


    這些年的等待與堅持,換來的隻有你溫柔的絕情嗎?!


    我不恨你讓妻子早早逝去,讓我從小沒有母親。


    也可以不去恨你心裏裝著別人,從來沒有愛過我的母親。


    我甚至想過,將自己所有的感情帶進墳墓裏……


    我明明都如此卑微地默默地愛著你,可是為什麽你卻要一再將我逼向萬劫不複的懸崖?


    為什麽連我心中僅存的那一點純粹的東西,你們都要奪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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