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晚飯,一家四口陪著老太君到後花園散步消食,轉了一圈迴來,徐老七照例在前院教徐戰鵬練武。天氣涼了,紫兮就不帶著徐柔在院子裏玩了,在花廳裏給丈夫縫一件夾棉的厚袍子。


    九月天黑的早了,庭院裏四麵牆上掛著的紅燈籠映照出兒子挺直的小身影和認真的臉龐,徐老七糾正了一下他的姿勢,就讓他自己練一遍。迴過頭,就看到半敞的軒窗邊,小女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瞧著外麵,十分羨慕,奶娘護在一旁,怕她摔著。


    他大步走了過去,揉揉女兒頭頂:“柔柔也想學武是不是?”


    “嗯,可是娘親不讓。”徐柔使勁的點了一下頭,糾結的小臉期盼的瞧著父親。


    徐老七看看坐在芙蓉榻上給自己縫衣裳的妻子,眉眼溫柔,美人如畫,朧在昏黃的燭光中,看的他心中滿是溫情。


    “柔柔還小,你娘心疼你,等你長大了,爹爹就教你習武,好不好?”


    “好,我要比哥哥功夫高。”小丫頭奶聲奶氣的仰著頭,嘟著小嘴兒,甭提多可愛了。


    徐老七從窗口把女兒抱出來,小聲了“噓”了一聲,扭頭示意不要讓紫兮看到。小丫頭也十分配合的用白嫩的小手指點點嘴巴,偷偷的笑。


    冉紫兮把手上的針線一轉,打了個結,咬斷線頭,站起身滿意的瞧瞧自己的作品。探頭看看窗外,耐不住寂寞的小丫頭果然到院子胡亂打拳呢,還哼哼哈嘿的叫喚著。


    “起風了,讓孩子們早點去睡吧,你也迴房試試這件衣服,看合身麽?”紫兮走到院子裏,遞給丈夫衣裳。


    “不用試了,我的身體你還不了解麽?肯定合適。”徐老七朝妻子曖昧的眨眨眼,旁邊的丫鬟們都低頭繃著不敢笑。


    “你……一場秋雨一場寒,說不定過幾天就該穿了,你趕緊試試,如果不合適我還要改呢。”紫兮臉一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徐老七覺著小媳婦簡直是杞人憂天,那麽多衣服呢,幹嘛非要穿這一件?轉念一想,她一針一線的縫了好幾天了,必定想瞧瞧穿在自己心愛的丈夫身上的模樣,就咧開嘴笑了:“試,誰說不試了,走,咱們迴去試吧。”


    奶娘們哄走了小少爺和小姐,夫妻倆相攜著迴後院臥房。一陣秋風席卷著落葉撲打過來,徐老七大步一跨,就把妻子擋在了懷裏。


    紫兮轉頭把落在他肩上的一枚黃葉摘掉,抬起柔情似水的眼眸看了看他。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媳婦這般溫柔的引誘,讓他馬上就有了大男人的雄風,想一逞英雄。


    “一起沐浴吧。”徐老七低下頭去偷襲紫兮的耳朵。


    “你先去吧,我要先去瞧瞧孩子們睡了沒?”


    “你呀!鵬鵬一向聽話,練武累了,迴去洗完就睡。柔柔一個人有六個奶娘哄著,你還怕什麽?”


    “嗯……不去瞧一瞧,我心裏不踏實。”


    “現在兩個孩子你瞧得過來,等以後孩子多了,你還不累死了?”


    “我要這一兒一女就夠了。”紫兮囁嚅道。


    “那可不行,咱們要兒女成群,子孫繞膝才好呢。不過現在還不行,讓你歇口氣,緩兩年再說。為夫疼你吧,快進去好好伺候伺候你男人。”


    紫兮身子一輕,被打橫抱了起來。丫鬟們早已打開浴房的門,汩汩的熱水正從竹管中流下來。


    徐老七嘴上說著讓媳婦伺候他,進了浴房就顛倒了,修長的手指挑開金絲盤扣,解了中衣的帶子又扯開繡著牡丹花的抹胸,女人白膩柔軟的身子就呈現在眼前。


    “你總是這麽急。”小媳婦坐在紅木椅上,瞧瞧自己寸縷皆無的身子,又看看他整齊的衣衫,目光中流露出不滿。


    “嫌我脫得慢了?嘿嘿!那你幫我脫。”徐老七站起高大的身子,雙臂展開,長腿分立,呈大字型站在她麵前。


    小媳婦雙眼正對著的就是小腹下的凸起,還要親手解開腰帶讓那龐然大物出來,是一件既糾結又甜蜜的事兒。


    在男人的催促下,小媳婦隻得幫他一件件脫掉衣衫,親眼瞧著那“餓虎”般的物件直挺挺的刺入眼底。


    “媳婦兒,摸摸……它想你。”


    “媳婦兒,親一口,就一小口,你若不放心,就自己來洗幹淨。”


    溫熱柔軟的手指撩起熱水,有一搭沒一搭的給他洗著,越是這樣若有似無的接觸越是讓他血脈賁張,愈發巍峨壯大。


    小媳婦聽話的在那上頭親了一小口,男人再也撐不住了,抱著她狂亂的動了起來。


    今晚他興致極高,從浴室轉戰到床上,又從沾滿男人味道的床上迴到浴室洗幹淨。


    窗外的下弦月已過中天,子時都過了男人才滿足的抱著渾身上下軟的沒一絲力氣的媳婦鑽進被窩。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拍打著窗欞,讓人感覺到秋雨的絲絲涼意。


    小媳婦往他懷裏縮了縮,想靠他焐熱自己。男人毫不吝嗇自己的身體,抱住她傳遞給她火熱的溫暖。


    “兮兒,冷麽?明天我讓他們燒地龍吧。”親熱過後的男人最溫柔。


    “唔,現在還不到十月,燒地龍是不是太早了?”偎在他懷裏真暖和,紫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兩年多是怎麽過來的。


    “冷了就燒唄,還分什麽月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何況是這麽點小事情。你說,如果我像今日攔馬的那婦人的丈夫一樣,整日流連青樓楚館,你會怎麽樣?”徐老七一手把玩著妻子的長發,另一隻手輕撫在她滑膩的身上。


    筋疲力盡、昏昏欲睡的冉紫兮突然睜大了雙眼,一眨不眨的怒瞪著他:“你什麽意思?”


    “嗬嗬!你急什麽?不過是問問而已。”男人輕笑。


    “既是問就有這想法,不然問這個做什麽。我會怎麽樣?我能怎樣呢?夫為妻綱,男主外女主內,銀子都是男人掙得,你不往家裏拿銀子,我和孩子自然就吃不上飯,大不了就去街上要飯唄。”小女人生氣了,轉過身去,光滑的脊背對著他。


    “小傻瓜,就你這樣的,要飯能有人給?”他故意逗她,湊過去親她耳垂兒。


    “你走開,離我遠點,我餓死也不用你管,大不了找個男人改嫁,跟著別人過日子去。哼!”


    “胡說!你再說一遍試試,寵得你找不著北了?敢說這種話。”


    “還不是你先說要去青樓的,還說我……”小媳婦很委屈,拉起被子蒙住了頭。


    想到媳婦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哪怕隻是個朦朧的影子,他也受不了。眼珠子氣的都紅了,一把扯下被子,抱住她:“我不過是隨口問問,打算明日去軍中說說這件事情。你怎麽就……以後再敢說這種話,我就讓你三天起不來床,信不信?”


    男人急眼了,抱過她的身子狠狠的親了起來,直到她低聲求饒,才帶著怒氣放開,又警告的咬了一口紅撲撲的臉蛋,才讓她在自己懷裏睡了。


    清早起來,一家四口吃了早飯,徐老七逗徐戰鵬:“兒子,想不想去軍營開開眼界?”


    徐戰鵬精神一振,馬上把眼睛瞪得溜圓:“想,真的能去嗎?爹。”


    “當然能了,也不看看你是誰的兒子。”徐老七洋洋得意的沉浸在兒子崇拜的目光中。


    “爹爹,我也要去。”徐柔邁著小短腿兒跑了過來,抱住老爹粗壯的大腿。


    “好,柔柔也去。”徐老七抱起女兒,讓奶娘給她穿上一件桃紅色的小鬥篷,伸手拉住兒子,轉頭對紫兮道:“你在睡個迴籠覺吧,我把他們帶走了。”


    紫兮怔愣:“你真要帶孩子去軍中啊?這樣合適麽?”


    “合適,怎麽不合適,孩子從小見得世麵多,長大之後就會更有膽識。”徐老七嘿嘿一笑,帶著孩子們走了。


    颯颯秋風送爽,碧藍的天空中飄著朵朵潔白的雲彩,徐柔被父親抱在懷裏,仰頭瞧著天上:“爹爹,天上有一隻小綿羊。”


    徐老七抬頭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在女兒小臉上親了一口:“柔柔真聰明,你看看還有什麽呀?”


    徐戰鵬邁著鏗鏘有力的小步伐跟在父親身後上了高台,麵色嚴肅的瞧著台子下麵的一大片黑甲軍兵。


    將士們瞧著元帥身邊的一雙兒女,疑惑的皺起了眉頭,有幾個宿醉未醒的悄悄打著嗬欠。


    “昨日,有一位將領的夫人帶著孩子攔住了我的馬,告訴我軍中有很多人以飲酒狎妓為榮,長期不迴家,不顧妻兒老小的死活,可有此事?”徐老七嚴厲的眸光掃過整齊的隊列,發現有些人垂眸不敢看過來,且人數不少,而且多半是將領。


    寬闊的的校場上無人應聲,隻有秋風吹在鎧甲上的簌簌聲響,徐永寒接著說道:“你們以為自己當了個小官兒,就了不起了,不比武藝,不比謀略,卻比誰會玩女人?本帥官居一品,爵位定國公,論官俸不知比你們多多少倍。本帥隻有一位夫人,家中連妾室都沒有,這很丟人麽?本帥年近而立,從未去過青樓,這很丟人麽?”


    嚴厲的責問聲在校場上空迴蕩,徐柔從未見過爹爹如此駭人的模樣,嚇得扁扁嘴叫了一聲爹爹。


    “柔柔乖,別怕。”剛硬的元帥低頭哄女兒的一瞬間,眾人都看傻了眼,令他們望而生畏的元帥在家裏是這樣的麽?


    “夫人不便拋頭露麵,今天我把兒子和女兒帶來,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我們的天職是什麽?是保家衛國。一個連家人都不負責,不管不顧的人,會為了國家去拋頭顱灑熱血嗎?家若不存,國之焉在?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不配穿上鎧甲。從今日起,誰再敢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施宮刑,撤銷軍籍。本帥製定了新的將領選拔製度,旗牌官,念。”


    旗牌官早就嚇得快要尿褲子了,哆哆嗦嗦的念完了,縮著脖子站在角落裏。


    徐永寒掃了一眼這個猥瑣的男人,許是過於飲酒貪歡,可能還服食了一些藥物,年歲不算大的男人後背卻有點駝了。


    “你去耍一下石鎖,示範一次。”徐永寒冷冷的命令道。


    “啊?”旗牌官嚇了一跳,卻又不敢違抗元帥的命令,因為新製度上有一條就是以後所有的將領都要耍的動二百斤的石鎖。他小碎步跑過去,雙手抱住一個石鎖使勁搬。額上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吱響,才把一個石鎖抱得離開地麵一點點,手上一滑,石鎖正砸在腳趾上,疼的他嗷的一嗓子,差點暈過去,腳卻怎麽也抽不出來。


    徐老七放下徐柔,囑咐徐戰鵬看好妹妹,大步走過去,一手一個,拎起兩個上百斤重的石鎖舞地虎虎生風,台下的士兵有的看呆了,有的滿眼放亮光,躍躍欲試。


    自此之後,軍紀得到了徹底的扭轉,每個月都有一次考兵書戰冊的文試和一場考武功械鬥的武試。能者上,庸者下,軍中無人不服。


    徐戰鵬和徐柔從這一次起就迷上了軍營,隔三差五就要跟著爹爹來。徐老七也樂意帶著他們,將士們對這兩個孩子十分喜歡,隻不過元帥不在的時候,就喜歡悄悄的問小丫頭一些奇怪的問題。


    “你娘是不是很美呀?”


    “是。”每個小孩子眼中的娘親都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你們家你爹說了算,還是你娘說了算?”


    “什麽叫說了算?”


    “嘿嘿!就是說……你娘說吃這個,你爹說吃別的,那最後吃什麽呢?”


    “娘說吃什麽就吃什麽。”小丫頭天真無邪。


    得到情報的軍官們趕緊跑,大元帥果然懼內呀!


    後來,徐永寒也聽說軍中小道消息在流傳自己懼內,對此他毫不在乎,暗笑那些人眼瘸。


    幸福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是正月十五了,老七夫妻倆帶著三個孩子去看花燈。徐老七肩上馱著徐柔,一手拉著兒子徐戰鵬,一手拉著心愛的媳婦。紫兮手上緊緊的拉著徐晚。徐家的十幾個護院圍成半圓形,守護著他們。


    上元良宵節,花燈懸鬧市,齊唱太平歌。半空明月初升,六街彩燈齊亮,如同仙女織成的蓋天錦。燈映月,增一倍光輝;月照燈,添十分燦爛。觀不盡鐵鎖星橋,看不了燈花火樹。雪花燈、梅花燈,春冰剪碎;繡屏燈、畫屏燈,五彩攢成。核桃燈、荷花燈,燈樓高掛;青獅燈、白象燈,燈架高檠。


    鼇山上,亮如白晝,走馬燈,如神仙聚會;似武將交鋒。萬千家燈火樓台,十數裏雲煙世界。滿城中簫鼓喧嘩,徹夜裏笙歌不斷。


    “柔柔快看,那個劃旱船的是老爺爺還是老奶奶?”徐老七指著一個濃妝豔抹的醜角逗女兒。


    “嗯……是老奶奶,帶著大紅花呢。”徐柔奶聲奶氣的指著那個穿著大紅褲子、綠棉襖,抖著旱煙袋的人。


    徐晚在一旁抿著小嘴兒搖頭:“肯定是老爺爺假扮的。”


    “晚晚真聰明。”紫兮誇獎道。


    “娘,柔柔也聰明。”徐柔不依不饒的嘟起了小嘴兒。


    “好,柔柔也聰明,來,咱們來猜個燈謎吧。”紫兮抬手捏捏女兒的小胖手,轉身拉著徐晚來到一盞兔子燈前。


    “耳朵長,尾巴短,愛吃菜,不吃飯。柔柔猜猜這是什麽?”紫兮溫柔的笑著看向女兒。


    “嗯……狗狗。”


    “不對,狗狗愛吃肉,不愛吃菜,再猜。猜對了就可以拿走這一盞兔子花燈了。”徐老七故意給女兒放水。


    徐晚忽閃著晶亮的大眼睛瞧著妹妹,在瞧瞧那一盞漂亮的小白兔花燈,兩隻眼睛的地方是兩盞紅色的小蠟燭,就像小白兔的紅眼珠一樣,活靈活現的。


    徐柔朝著天上眨眼的星星望一眼,低頭肯定得說道:“是大馬。”


    “小傻瓜,是兔子,大馬的尾巴那麽長,這盞花燈是我的了。”穿著紫色錦袍的小少年如風一般掠過,摘了花燈在手,笑嘻嘻的瞧著徐柔。


    “哥哥……”徐柔見了莫灝琛比見了自己親大哥還激動,掙紮著下地。


    徐晚愣在那裏,滿臉的驚詫和委屈,那盞兔子燈應該是自己的,本是讓妹妹先猜一下,然後自己才要說出謎底的,怎麽就被人家搶了?


    “是我先知道謎底的,你怎麽能搶人家的東西。”徐晚撅著小嘴兒瞪著大眼睛瞧著莫灝琛。


    “你想要?”莫灝琛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隨手就把兔子燈塞給了自己身後的楊瓊:“送給你吧。”


    徐晚氣的把穿著紅絨鞋的小腳一跺,怒瞪著莫灝琛。


    徐柔似乎看明白了,就邁著小短腿兒跑了過去,要從楊瓊手裏奪過兔子燈給姐姐。卻被楊瓊用力一推,推倒在地上,“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旁邊見麵閑聊的幾個大人聽到動靜都看了過來,徐老七一見寶貝女兒趴在地上哭,臉色馬上就變黑了。


    “誰欺負你了?”男人大步過來抱起女兒,幫她拂掉身上的土。吃驚的發現女兒的鼻子磕在了一塊磚頭上,竟然出血了。


    “他……”徐柔小手一指,準確無誤的對準了罪魁禍首楊瓊。


    紫兮見了女兒臉上的血跡,也嚇了一跳,緊走幾步過來,用帕子幫孩子擦淨。


    “柔柔沒事吧?都怪你表哥惹是生非,迴去姨母狠狠揍他給你出氣啊。”冉紫倩過來哄外甥女。


    九公主在一旁抱著肩,斜睨著父女倆。敢動她兒子分毫試試?


    自從九月二十白塔寺廟會,九公主跟小和尚的奸.情敗露,臭名遠揚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出門。


    想通了也就沒什麽了,人生一世早晚是個死。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麽?


    心心念念了幾年的男人,高中狀元卻不要她。撿了個便宜男人嫁了,丈夫卻死的不明不白,唯一的兒子也不愛說話,總是很沉悶。世人都覺著皇家血脈高貴無比,可是這幾年身邊的親人們爭權奪利,互相殘殺。九公主看夠了,對任何事也無所謂了,唯一的底線就是兒子決不能受欺負。


    徐老七再怎麽心疼女兒也不可能下手去打一個孩子,便訓斥徐戰鵬道:“徐戰鵬,你是徐家的男人,要保護妹妹,知不知道?”


    徐戰鵬的心思全在不遠處的西域商人身上,並沒有關注一盞兔子燈引發的恩怨情仇。


    “說你呢,要保護妹妹,記住了嗎?”徐老七厲聲喝道。


    徐戰鵬雙腳一並,兩手一拍大腿,筆直的站好了軍姿:“記住了,元帥。”


    康王笑嗬嗬揉揉徐戰鵬腦袋:“軍營沒白去啊,這都像模像樣的了。”


    徐永寒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九公主,抱著孩子,拉著媳婦朝前走了。


    鼇山上燈光璀璨,亮如白晝。皇上微服親臨會賓樓,在幾名老臣的陪同下入座,欣賞這太平盛世的景觀。


    徐戰鵬隨著父親往前走,眼神卻巴巴的瞧著西域商人麵前擺著的牛角彎刀,小脖子都快拗斷了,但是在父親盛怒之下卻不敢提出來。


    徐千實在瞧不下去了,跑過去買了一把悄悄塞給小少爺。徐戰鵬手裏拿了彎刀,立馬喜得眉開眼笑,連連跟徐千叫叔叔。徐老七掃了一眼興高采烈的兒子,嘴角微彎,沒有說話。


    “前麵就是鼇山麽?好亮啊。”懂事的徐晚不再糾結於兔子燈,牽著嬸母的手指向了前麵。


    “晚晚想不想上去瞧瞧?”徐老七逗侄女。


    “想啊……可是,有那麽多兵士守著呢。”老實巴交的徐晚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


    徐戰鵬一下子來了精神:“晚晚,我爹是全國大元帥,所有的兵都歸爹爹管,還能不讓你上去?”


    徐晚扭頭瞧一眼七叔,瞬間覺得他的身影更加高大了。徐戰鵬的自豪感也讓她想起來自己的爹爹,聽奶娘說爹也是大將軍,戰死沙場了,如果他還活著多好,還有娘親,他們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起看花燈了,她想要什麽,爹爹肯定會給她買。徐晚知道七叔和七嬸待自己很好,有求必應,家裏的好吃的好玩的也少不了自己一份,可是那怎麽能跟親生爹娘比呢?


    一家人剛走到樓梯處,就見康王已經拾階而上,莫灝琛歡快的跑上去叫了一聲“皇伯爹”,眾人哈哈大笑。


    徐永寒瞧見憑欄遠眺的康王比了一個手勢,就拉著妻兒轉身離去:“他們上去了,咱們就不去了,省的咱們柔柔又被人欺負。”


    徐戰鵬把玩著小彎刀,信誓旦旦的說道:“爹,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妹妹的。誰敢欺負她,我就宰了誰。”


    紫兮吸了一口涼氣:“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要殺人放火?快把刀收起來,一會兒劃傷了行人怎麽辦。”


    徐戰鵬飛快地把牛角刀塞進懷裏,生怕被母親沒收了。


    他們剛剛拐進胡同,鼇山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偌大的一座燈山轟然倒塌。還好為了讓皇上可以安靜的賞燈,今日禦林軍封鎖了四周,不然不知有多少老百姓要慘遭塗炭了。


    可是皇上……


    “啊,姐姐還在上麵……”冉紫兮驚唿出聲,卻完全忘記了皇上也在上麵。


    “放心吧,他們已經從後門走了。”徐老七麵色凝重的把徐柔交到妻子手上,站在胡同口觀察著外麵大街上的局勢。數十名護衛圍攏過來,不遠處想起了短兵相接的打鬥聲。


    “稟元帥,案犯已經全部捉拿到此。”不多時,就有禦林軍押解著十幾個的人來到麵前,有的黑衣蒙麵,有的扮作演各種雜耍的。


    徐老七從侍衛身上抽出一把鋼刀,挑開一個黑衣蒙麵人的麵巾。


    “嗬嗬!熙寧侯,好久不見了,你養的死士還真是忠心,竟然肯陪著你來送死。”


    熙寧侯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此刻被抓早已是氣急敗壞,繃著臉道:“成王敗寇,給我來個痛快吧。”


    “朕倒想瞧瞧,當初意氣風發的熙寧侯如今是什麽嘴臉。”耳畔突然響起皇上的聲音,眾人皆是一驚,徐老七警覺的握緊了刀柄,皺起了眉頭。


    按照原計劃,皇上隻要露個頭,引熙寧侯這隻老狐狸現身即可,怎麽又迴來了?


    “請聖上速迴皇宮吧。”徐老七大喊了一聲。


    “愛卿不必驚慌,朕不是膽小之人,朕……”話沒說完,一隻利箭帶著破空的風聲直奔皇上麵門而去,眾人驚呆。


    徐永寒最先反應過來,大刀一揮奔至皇上身前,在利箭距離鼻尖一尺遠的地方,把箭砍落在地。“速去找刺客。”數名禦林軍應聲而去。


    心跳驟停了幾下的皇上麵白如紙,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張開的嘴還沒來的及合上,就暈了過去。


    徐老七迴身一瞧,身子一顫。


    熙寧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竟然趁剛才眾人都看向皇上的時候,拚著最後的力氣掙脫了士兵的鉗製,緊跑幾步,一把扯過冉紫兮,大手掐住了她纖細的脖頸,後背靠在了牆上。紫兮驚唿一聲,把徐柔拋了出去,被旁邊的侍衛穩穩接住。徐戰鵬被撞倒在地,趴在了熙寧侯腳邊。


    “放開她,我給你留個全屍。”徐永寒周身戾氣暴漲,一步步走近。


    熙寧侯冷笑著瞧瞧繃著臉的大元帥,突然仰頭狂笑:“哈哈哈……我一家幾百口都被你們屠了,還在乎什麽全屍不全屍。我今天迴來就是尋仇的,沒打算活著迴去,也沒打算得個好死。但是,黃泉路上有這麽個小嬌娘陪著,寂寞的時候還可以親熱親熱,老子死的值……”


    “閉嘴。”徐永寒怒喝一聲,雙眸迸射出殺人的寒光。


    紫兮脖頸纖細,被那樣一隻大手握著,已經喘不過氣來,臉色憋得紫紅。隻要他用力一掰,頸骨肯定會斷的。


    徐老七握刀的手有點抖,鋼刀發出颯颯的聲響。他在盤算,若硬衝過去,勝算有幾分,可是他不敢拿妻子冒險。


    “把刀扔了,跪下給爺爺磕三個響頭,爺爺考慮是不是放了她。”熙寧侯得意的獰笑著。


    徐永寒知道他絕對不會放了紫兮,就站在原地不動。


    “你跪不跪?不跪我現在就掐死她。”熙寧侯手上用力,屏住唿吸的眾人甚至聽到了骨頭錯位的聲響。


    “我跪,你別殺她,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送你出京城,你遠走高飛吧。”徐老七把手上大刀一扔,咣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徐戰鵬並沒有爬起來,而是悄悄的從懷裏摸出牛角彎刀,看看熙寧侯的腳,又看看父親。


    徐老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注意到了兒子的小動作,雖然鵬鵬聰明的用身體壓著刀,沒讓任何人看到,但是他爹自然知道他懷裏藏著什麽。


    徐老七朝著兒子點了一下頭,揚聲說道:“我跪。”


    他撩衣襟似乎真的要下跪,周圍的禦林軍簡直不忍直視。


    徐戰鵬飛快的拔出彎刀一刀戳在了熙寧侯腳上。


    突如其來的的痛處令熙寧侯神似一晃,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刻,徐老七飛身到了眼前,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手骨碎裂的哢哢聲響起。


    熙寧侯疼的又是一聲慘叫,被圍攏上來的侍衛用刀架住了脖子。


    “兮兒,你沒事吧?”徐永寒聲音顫抖的拍拍媳婦後背,小媳婦猛烈的咳了幾聲,無力的伏在他胸膛大口的喘著氣,根本說不出話。


    “護送聖駕迴宮,把這些亂臣賊子……砍成肉醬,拿去喂狗。”徐永寒冷冷的下了命令,帶著妻兒怒不可遏的走了。


    平娘子給紫兮把過脈,熬了一副安神的藥看著她喝下,又給她淤青的頸子上抹了消腫的藥膏才離開。


    徐老七跪坐在床邊的波斯羊絨毯上,心裏還在止不住的抖。“都怨我,我太自負了,以為可以保護好你們……兮兒,你打我一頓消消氣吧。”


    紫兮不想說話,一開口嗓子扯著脖子上的傷口生疼,可是他無法釋懷,她隻得勸道:“不怨你,是皇上太任性了,打亂了計劃……不然,你肯定能保護我們。”


    “沒有把意外算進去,也是我的錯,我就該記住這教訓。”徐老七揚手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啪”地一聲,半邊臉結結實實的紅腫起來。


    “你幹什麽?”紫兮心疼的伸手去摸他的臉頰,撅起嘴不滿的瞧著他。


    紅唇誘人,他卻沒有去親,而是靜靜的抱住了她溫熱的身子,把臉埋在她肩窩裏,心裏都是後怕。


    如果這世上真的沒有了這個女人,他不知道自己還要怎麽活著?他一定會去下麵找她,跟她做一對鬼夫妻。在陰曹地府也要保護好她,柔弱的小女人萬萬不能被惡鬼欺負,不能做孤魂野鬼,無論到哪他都要陪著她。可是他們的孩子又該怎麽辦呢?祖母怎麽辦呢?


    幸好,她還在,還熱乎乎的在他懷裏。


    此生有你,一切足矣!


    初畫不想打擾他們夫妻,可是又沒辦法,蹭進房中,低聲道:“七爺,九公主的兒子丟了,在咱們府門口破口大罵呢,說是您……”


    “去讓她滾,我沒空搭理她,再不走,直接拿刀剁了。”男人心情本就不好,還有人來找麻煩,管你什麽公主駙馬,惹惱了爺都沒有好下場。


    初畫趕忙退出去,一群人好說歹說勸走了九公主。


    皇上受了驚嚇,迴宮之後就高燒不退,臥床不起。滿嘴裏說的都是在瓦剌被俘的胡話,蟄伏在心底裏的恐懼被激發了出來,連服了半個月湯藥,卻還是一日不如一日。


    這天胸悶到喘不上氣來,便召集文武重臣和皇親貴胄都來到龍床前。


    “皇伯父,您好些了嗎?”一個脆生生的童音傳來。


    皇上努力的轉過頭,看了看趴在地上磕頭的侄子,張開嘴費了好半天勁兒才說了一句:“你……怎麽……不叫……皇伯爹了?”


    莫灝琛雖頑皮,卻也能瞧得出這時候非同尋常,不敢亂開玩笑了。


    “朕……想,在聽你叫一聲……”皇上大口的喘著氣,說不上來了。


    “快叫皇伯爹。”康王在一旁提醒兒子。


    叫什麽稱唿對於小孩子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得了父王首肯,莫灝琛響亮的叫一聲:“皇伯爹。”


    皇上蒼白的唇角一彎,笑著拉住孩子的手,微弱的聲音卻十分清晰的傳入重臣們耳中:“朕……傳位於……莫灝琛……”


    寢殿中鴉雀無聲,隻能聽到皇上急促的喘息聲,康王拉著兒子跪倒謝恩,卻被皇上拉住孩子的小手塞進手裏半個同心鎖:“朕有一個……唿……唿……你……妹……”


    皇上沒能說明白自己的想法,手臂便無力的垂下,油盡燈枯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二月初二,龍抬頭之日,五歲的莫灝琛在自己生辰這天登上皇位,是為嘉和帝。


    這位小皇帝從小就過著悠哉的皇宮生活,老爹是攝政王,舅父是內閣首輔,姨父是天下兵馬大元帥。鐵桶一般的江山牢牢掌握在手中,小家夥從小就嬉皮笑臉的,從來沒上過愁。


    鮮花五月,豔陽高照,冉紫兮生辰這一天,整個定國公府擺滿了鮮花。衣袂隨風飄起,都能帶起一陣幽香。


    紫兮早晨在花香中醒來,很是詫異,雖是後花園的牡丹花開了,可是香氣也不能飄這麽遠啊。


    “夫人快出去瞧瞧吧,七爺一夜之間變出來滿院的牡丹,爭奇鬥豔呢。”初畫一邊麻利的給紫兮梳著頭,一邊抿著嘴輕笑。七爺對夫人的寵愛似乎是不知怎麽表達才好,隻要夫人說一句喜歡,就要大費周章的把東西給她弄來。


    紫兮把徐老七拉著被迫用了幾口早膳,就趕忙跑到院子裏去瞧。


    在一片花海裏,“魏紫”率先映入眼簾。“傳說後周宰相魏紅博為官清廉正直,素愛養花,尤甚牡丹。魏宰相得知有人從邙山挖來的一株紫牡丹,走近觀看,牡丹紫的恰到好處,多一份則俗,欠一份則平淡,處在蘭紅之間,不上不下不尷不尬,知為牡丹中的珍品,便花重金買下。又經數年精心培育,成為當時花中之王。那時人們讚譽它‘竟誇天下無雙豔,獨占人間第一香’。”款款而來的攝政王妃正在給兒子講述魏紫的由來,見到紫兮便笑道:“如今徐元帥寵妻寵得愈發沒邊了,為博美人一笑,竟然一夜之間尋遍京中名花,連我們府裏的都被搶了來。兮兒你還不快笑一笑,讓徐元帥滿足一下?”


    冉紫倩掩著嘴輕笑,紫兮這才想起昨晚在床上偶然看到胸前被他肆虐的吻痕十分明顯,便玩笑了一句:“後花園的牡丹花都開的快要敗了,我還沒時間去瞧呢,整日被你折磨的像殘花一般。”


    誰知男人在她身上幾個大力的□□之後,就抱緊她邊噴薄邊笑道:“想看牡丹還不容易,明日你生辰,為夫送你萬朵牡丹。”


    眾人都聽說過徐元帥寵妻,今日才算親眼見著了寵得程度。


    九公主在徐府最熱鬧的時候,怒氣衝衝的找上門來興師問罪,人們卻沒有聽到叫罵聲。後來聽說是有一位高僧路過,點化了她,那高僧有人見過,像極了當年的狀元郎宋逸。


    萬花叢中,美人一笑,冷硬的男人目光就無比溫柔了。他的小媳婦,勝過這萬朵名貴牡丹姿容妍麗,嬌美芳香。


    這一生,他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在翠屏山受傷時爬上了冉家的牆頭,溫柔的女人照顧他養傷,傷好了,心卻丟了。


    不過,把心丟給她,是他默默偷笑了一輩子的歡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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