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一堆各色吃食,祁驍興衝衝地迴到船上,後麵的薛六還抱著一架古琴。


    “阿倩,我給你買來好吃的了,還有你喜歡的七弦琴,你來門口拿一下吧。”


    “不用了,謝謝!”


    墨祁驍的聲音冷了下來:“阿倩,你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


    艙裏沉默了一會兒,她才低低地答道:“好吧。”冉紫倩把簾子掀開一條縫,接過來他手裏的幾個紙包,迴頭放下,又去接琴。


    她在艙裏沒帶帷帽,祁驍抓住機會狠狠地看了幾眼。


    “驍哥哥,你的手怎麽了?”突然發現他手上纏著紗布,情急之下,忘了喊小王爺。


    祁驍笑笑:“沒事,剛才買琴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


    “很疼吧?”他是為了給自己買琴,阿倩有點過意不去。


    “不疼。呃,也有點疼,你彈琴給我聽吧,也不枉我為了買它受了傷。”


    “好。彈什麽?”


    “哦,有一首曲子我母親愛聽,叫做《鳳求凰》。”怕她尷尬不肯,他特意說自己的母親愛聽。


    “嗯。”


    艙內傳出圓潤的琴音,時而輕清鬆脆,有如風中鈴鐸;時而明亮鏗鏘,猶如敲擊玉磬。流暢如歌,綺麗纏綿。


    墨祁驍從侍衛手裏拿過一壺酒,對著壺嘴兒喝了一口。


    “七哥,喝酒嗎?”他朝船頭的徐老七走去。


    “來一壺吧。”徐老七懶洋洋的倚著欄杆,曬了半天太陽,此刻紅日西斜,他也閑的無聊。


    侍衛給他遞了一壺酒過去,兩個人碰了碰壺:“七哥,行個令吧,就說這《鳳求凰》,說不上來的罰酒一壺。”


    徐老七不在乎的扯了扯嘴角:“行,你先來。”


    墨祁驍看著甲倉,眉眼溫柔,朗聲誦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好,我罰酒。”徐老七大嘴一張,一壺酒進了肚。


    祁驍笑笑,接著頌第二段:“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好,我再罰酒。”徐老七拿過祁驍手裏的酒壺,一飲而盡。


    “七哥,該你來一段了。”


    “你沒詞兒了?”


    祁驍不服氣的看他一眼,本公子博學多才的好不好,在佳人麵前丟我麵子。


    “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惟有千裏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托鴻雁,快捎傳。喜開封,捧玉照,細端詳,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


    冉紫倩低頭專心的彈琴,紫兮卻透過紗窗看向了外麵的兩個男人。正看到墨祁驍深情注視甲倉的目光,她似乎懂了什麽。


    她早就知道大哥有一個拜把兄弟經常來家裏,隻是祖父不準自己去前院,也從未見過那個人。可是祖父準許阿倩姐姐去前院澆花,有時會碰到那個人。


    本來這也沒有什麽,可是上船時突然知道他是隱匿在翠屏山的皇族子弟,這三天又見他對姐姐百般哄求,現在他這樣神情注視著甲倉,必定也是在想著姐姐吧。


    祖父從沒有讓她見過外男,直到徐將軍出現,就讓自己與他共處一室,照顧他起居飲食。如果這個人不是定國公嫡孫,而是一個普通的士兵,祖父會這麽做嗎?


    紫兮比紫倩小三個月,可是心思卻比她重,紫倩有大哥照顧,除了思念父母,便沒有什麽其他的憂愁。而她不一樣,父母流放的那一年,弟弟才兩歲,她這個姐姐是當著半個娘把弟弟帶大的。她天生隨母親,愛想事兒,悲觀愛鑽牛角尖兒。紫倩性子隨父親,開朗樂觀。


    或許祖父想要的就是這位小王爺的癡情吧,冉家敗落,若想起複,必得高門大戶扶持。可是與姐姐有娃娃親的宋逸怎麽辦?


    自己呢?她轉眼看看那位黑鐵塔一般的魁梧男人,他滿臉冰霜,滿臉不屑,或許祖父有心把自己許給他,可是他瞧不起自己,或是看穿了祖父的用心,紫兮心裏難受,眼圈裏含滿了淚。


    她也想有個溫文爾雅的夫婿,像父親小冉探花郎那樣,可以和母親詩詞唱和,琴瑟和鳴,不必錦衣玉食,不要榮華富貴,隻要他真心愛護她。


    可是她沒有姐姐運氣好,她沒能遇上一個如意郎君,哪怕是這個祖父認可的粗魯男人,人家還瞧不上自己。


    紫兮想哭,卻忍住了。


    這個粗魯的男人跟自己沒關係,照顧他養傷隻是報恩,就像現在他帶他們進京不也是不情願又無可奈何麽。不要亂想了,京城那麽多人,也許就遇上個好的呢。


    她默默安慰著自己,把眼圈裏的淚擠了迴去。


    一曲終了,餘音還在船邊環繞,映著水中漣漪,向四周飄散。


    墨祁驍拍掌叫好,阿倩提醒他小心受傷的手。少年無所謂的笑笑,這招苦肉計果然管用。


    晚上洗臉睡覺時,徐老七看他把包紮傷口的紗布扔到一邊,露出白皙的手時,不禁打趣:“小王爺為了哄小姑娘,還真是不惜坑蒙拐騙啊。”


    祁驍嘿嘿一笑:“七哥,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明白了。”


    “你莫忘了自己什麽身份,你和她根本不可能。”徐老七不客氣地給他潑冷水。


    “嗬嗬!七哥你是武將,我以為你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呢。”


    “我是不在乎,但是家裏那些老家夥們在乎。宗人府在乎,你確定她們這樣的出身能進得了皇家玉牒?”


    墨祁驍望向隔壁,篤定而溫柔的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連心愛的女人都得不到,活得還有什麽意思。他們不同意,我就想辦法讓他們同意,我們成親的時候,一定請七哥來喝酒,你不喝完一整壇女兒紅,就休想離開。”


    徐永寒默默咀嚼著心愛的女人這幾個字,朗聲答道:“好,我等著你的女兒紅。”


    心愛的女人,他沒有。


    八年前,大哥徐永安強娶了京城第一才女甄嘉,世人都說那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大哥是征北大將軍,也不是那麽不堪。但是甄嘉才貌雙全,金閨弱柳,跟虎背熊腰的徐老大在一起確實不協調。自從進了門,就沒見她笑過,總是苦著一張臉,麵無表情。晚上也不肯跟大哥睡,氣的大哥酗酒摔東西,後來幹脆跑去戰場不迴來了。


    大哥的鮮活事跡給當時十二歲的他造成很嚴重的陰影,女人沒一個好東西,都喜歡那些不中用的小白臉兒。據說大嫂當年就是因為中意新科狀元楊玦,才恨大哥強娶的。


    後來三哥成親,娶得是表姐羅英,這個表姐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與三哥打打鬧鬧,卻過得挺開心。


    徐老七受傷的心靈這才有了點安慰,正好也十七歲了,家裏給他議婚,就出了九公主那事。然後就是禮部尚書的女兒投湖。唉!不想了,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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