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天順十九年。


    金秋八月,安平伯府裏高大的桂花樹正在默默盛開,橙紅的大花丹桂和嬌小玲瓏的乳白銀桂在秋風中飄落無數嬌嫩的花瓣。


    “妹妹你看,天上在下花瓣雨,好漂亮哦!”六歲的大小姐冉紫倩跑到花雨中張開白嫩嫩的小手轉圈去接飛旋的花瓣。


    “嗯。”隻比她小三個月的二小姐冉紫兮吃了一口母親遞過來的藕粉桂花糖糕,看著姐姐笑。


    老夫人疼愛的看看兩個孫女,對兩個兒媳道:“咱們家這兩個娃娃都是美人坯子,好好教導她們規矩才藝,將來嫁個好人家,一輩子享不完的福呢。”已經過世的老太爺是開國功臣,受封安平侯,世襲到老爺這一代就成了安平伯,長子還可以襲子爵,他們家幾世的榮華富貴是穩穩的。


    兩位少夫人都笑了,天下父母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能有安穩和順的一生。


    如果那天禦林軍沒來抄家,這兩位侯門嫡女或許真的能過上祖母預期的生活。


    可是,她們不知道因有人上告幾位老臣思戀故土,私下表達了對遷都不滿,金殿上的天順帝已經龍顏大怒,派禦林軍一天之內抄五家公侯府第,全家將被流放到與蒙古交界的蒼狼山。


    定國公徐景昌進言:正直已故的徐皇後冥壽之際,能否從寬發落。


    皇上對徐皇後愛重至深,遂免於五十歲以上老人和十歲以下小兒的責罰,餘者流放,非特赦恩旨永不得返。史稱五公思鄉案。


    安平伯冉壽一夜白頭,看著兩個兒子、兒媳枷鎖鐐銬被綁而去,心都撕裂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冉家是冤枉的。究竟是誰告的黑狀?


    一向端方持謹的老夫人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兩個孫子、兩個孫女圍繞在她身旁大哭。冉老爺子看看滿院子破敗不堪的蕭索,咬咬牙,拉起老夫人道:“快走吧,再不走,還不知出什麽事呢。保住孫輩要緊。”


    老夫人撐起虛弱的身子,兩個懂事的孫女忙去扶祖母起來,臉上粘了桂花與泥土的汙漬。


    安平伯府邸和家奴、財產已經都被充公,來傳旨的夏公公與府上故交不錯,就準了他們一輛馬車、一箱東西、一個趕車的家丁,好言勸慰他們速迴原籍。


    黃昏的風涼了,吹起滿地桂花,更顯淒美蕭瑟。


    不舍的看了最後一眼,一家人上了馬車。


    車軲轆在帝都平坦的街道上前行,發出有節奏的吱扭聲,可是全家人的心情,卻沒有如此平靜。路過南城門的時候,一陣風卷起車簾,冉老爺子迷蒙的淚眼看向外麵,正看到一個算命先生在收攤子。


    “停車。”他以前不在意這些算命唬錢的,今天卻想卜上一卦,看看自家風水。


    “紫氣東來南飛雁,錦上添花後十年。老來何須歎命薄,福壽滿堂子孫安。”算命先生大喜道:“老爺子,這是上上簽啊,您老來福貴,福壽滿堂啊!”


    冉老爺子木訥的扯扯嘴角,沒能笑出來,自家這境況能算福壽滿堂?算命的果然不能信。


    他訕訕地走迴馬車,算命的卻追過來道:“您這是要去往何方呀?”


    “西南,老家。”


    算命的扯住他的袖子:“不對呀,老爺子,您的福運之地在東南,不在西南啊。您現在遭難,十年後家道複興,更勝從前。”


    老爺子坐在馬車上反複咀嚼著算命先生的話,十年之後冉家複興?能嗎?


    當今聖上年近花甲,十年之後也許新君登基。


    可是冉家呢?


    自己身子骨還硬朗,十年之後六十多歲,隻能算活著,不能報效國家了。兩個兒子都被流放,根本沒有出頭之日。


    唉!


    他歎了口氣,看看自己的老夫人。她剛剛用帕子給兩個女孩子擦完泥濘的小臉兒,露出白皙精致的麵龐。


    “紫氣東來南飛雁,錦上添花後十年。老來何須歎命薄,福壽滿堂子孫安。”再一次咀嚼著自己抽到的上上簽,他看看自幼勤奮懂事的長孫冉子霖,孩子隻有九歲,抿著剛毅的唇角盯著手上那一枚父親送他的玉佩。


    再看看幼孫冉子沛,他才隻有兩歲,偎在祖母懷裏睡著了。


    紫氣東來南飛雁,錦上添花後十年。


    他驀地抬頭看向兩個粉雕玉砌的孫女,她們倆六歲,十年後十六歲,正是嫁人的年紀。長孫十九歲,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


    老爺子笑了,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淚,猛地一拍大腿:“好!天意如此,讓我冉家遭此大難,十年後,我必衣錦盛裝而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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