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進去救他……” 餘燼雲眯著眼睛瞥了一眼那片黑紫色的毒霧。 而後又將視線落在了一旁木盒子上放置的金丹,上頭被蒙上了一層黑霧,如果不仔細看幾乎沒辦法注意到。 “閣下,這毒霧……” 白芷皺著眉看著這片霧氣,猶豫了一下開口喚道餘燼雲。 在聽到白芷喚他之後 ,餘燼雲淡淡地收迴了視線。 “這毒霧是那毒修的神識所化,闖入別人的神識和任人宰割沒什麽區別。” 餘燼雲先白芷一步說出了這霧氣是什麽組成。 “我們先在此候著吧。” 顯然,男人並沒有打算進去。 他這麽說著,隨意找了一個地方拂去塵埃坐下。 手極為自然地搭在了一旁放置著的那個木盒子上,指尖微動 ,那金丹緩緩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闖入他人的神識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但凡有一點兒差池就會被對方反噬,甚至奪舍。 哪怕兩者力量相差懸殊,也很難闖入他人的神識之後全身而退。 依照餘燼雲的實力倒是能進去自如,並且極為輕鬆地將萬裏給帶出來。 不過現在他並沒有打算這麽做。 曆練期間即使現在少年身陷危難,但是不到最後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他斷不會插手。 男人眉眼冷淡,垂眸看著手中那顆被蒙上了黑霧的金丹。 隻要這顆金丹有一絲一毫破裂的痕跡,他便會瞬身進去將萬裏帶出來。 在白芷想要看過來的時候,餘燼雲伸手遮掩住了這顆金丹。 “你徒弟可能撐不住了,你先帶迴去將餘毒給他逼出來吧。” 雲溪又一次昏睡了過去,這邊的雲澤雖然也很擔憂萬裏的情況。 可人家師父都沒放在心上,他們這樣瞎操心也不是什麽辦法。 “師父,師弟他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我們先迴去給他療傷吧。” 白芷頓了頓,盡管有些猶豫,卻最後在瞥向對方那淡漠的眼眸之後還是微微頷首,同意了先行離去。 “祝閣下和令徒一切順遂。” 女子的臉在紗幔之下看不真切,可那聲音卻真摯極了。 餘燼雲這一次抬眸瞥了她一眼,雖什麽也沒有說,但比起之前那一路冷淡的態度已經算好了。 他揮了揮衣袖,將一旁擋住來路的霧氣揮散開來,為白芷他們騰出了一條明路。 白衣女子讓雲澤他們先行,在準備跟著一同離去的時候。 她也不知道怎麽的,下意識地迴頭看了一眼餘燼雲。 男人脊背挺直,背對著白芷坐著。 他腰間的那把劍依舊未見全貌,他的一隻手壓製著一路上都躁動得想要掙脫束縛的雪色長劍,另一隻手不知道在護著什麽東西。 “小丫頭,還愣著那裏幹什麽?” 餘燼雲沒有迴頭 ,卻依舊敏銳的感知到了白芷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他聲音如凜冬白雪,這個時候氣壓似乎很低,更加讓人覺得莫名壓迫。 白芷聽後一怔,之前那熟悉感突然在對方冷著聲音喚自己[小丫頭]的時候有了畫麵。 她紗幔之下的瞳孔一縮,眼前看著的男人的背影突然和數百年之前的那副畫麵重合。 那是她剛拜師桃源初入摘英會的時候,她和師父走散了,因為不識路在慌亂之中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白衣男人。 男人駐足垂眸,她連忙道歉,還沒有來得及抬頭看對方長得是什麽模樣,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頭上響起。 [當心點,小丫頭。] 想到這裏,白芷一直淡漠的臉上不自覺染上了點兒柔和。 她眉眼彎起,低聲迴了一句。 “都幾百歲了還算是小姑娘嗎,縉雲老祖?” 一直沒打算言明身份的餘燼雲聽到對方猝不及防地戳穿了自己,他指尖微動,長長的睫毛如羽扇一般 ,兩片灰色的陰影落在眼瞼處,顯得晦澀莫名。 他這一次沒有迴應,直到感覺到身後人已經離開了這地下之後,餘燼雲這才冷哼了一聲。 最後視線靜靜地看向那片越發濃重的黑色霧氣裏,靜默著不發一言。 [他金丹是怎麽迴事!怎麽魔化了!] [老東西!你他媽別裝作聽不到!迴我話!] 折戟看到餘燼雲手中那顆被黑霧縈繞著的金丹,一時之間又開始大聲叫喊著。 他顯然忘記了餘燼雲縱使神通再大,也沒辦法聽到不屬於他的劍的聲音。 倒是天玄注意到了折戟的聲音,它看著對方奮力掙紮著準備掙脫離開餘燼雲的手,卻再一次被狠狠地壓製著。 它有些佩服對方的頑固執著 ,然而在某種程度上又很同情折戟。 天玄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溫聲對還在奮力掙紮的折戟解釋道。 [……這和我主人無關,萬裏的金丹變成這樣的因為你。] 折戟聽後一頓,劍身停止了掙紮。 然而隻是一瞬間,下一秒它立刻更加激動地掙紮了起來。 [你放屁!老子都還沒入魔他怎麽會先入了魔!] 餘燼雲雖然聽不到折戟的聲音 ,可是天玄的聲音他卻聽得到。 他眉毛挑了挑,眯著眼睛看向天玄。 “它在問你萬裏金丹的事情?” [嗯,它以為是你……] “放屁!” [……] 天玄聽後沉默著了好一會兒,這一人一劍在罵人的時候都有著出乎意料的一致,讓它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餘。 “他從你擅自拔龍鱗挑龍筋開始便被你的戾氣給侵蝕了 ,之後在斬水蛟龍的時候又險些失了心智!” 餘燼雲獸重重在桌子上一拍,對於折戟這樣亂扣鍋的行為氣不打一處來。 “你自己在劍塚時候便戾氣深重,成天就知道打打殺殺!萬裏劍心未定,你現在這般肆意妄為隻會害了他!幸好現在這金丹隻是被戾氣侵蝕,尚未魔化,不然我第一個掰斷了你丟進爐鼎裏重新煉化!” 這還是餘燼雲頭一次情緒波動這麽大,一口氣竟然說了這麽多話。 折戟聽得懂他的話 ,它聽後愣了好一會兒,整個劍都是懵逼的。 半晌,他這才反應過來萬裏的金丹之所以變黑是因為自己戾氣太重給侵蝕成這樣的。 折戟之前所選中的主人都是劍心穩固的劍修,他們其中年歲最長是五百歲 最小也有一百,像萬裏這樣堪堪十六的還是頭一個。 它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之前的它跟的主人都沒有這樣的情況。 折戟沉默了許久,盡管知道了是自己惹的事,卻還是莫名的有點兒委屈。 [可是,當劍的不能打打殺殺還能拿來幹什麽……] 餘燼雲感覺到手中的劍在震動,便知道折戟又在說話。 “它又說了什麽,是不是在反駁我的話?” [……沒,它在檢討自己。] 天玄想了想,盡管折戟並沒有直接認錯 ,可光是從語氣來看它的確是有在深刻反思自己。 餘燼雲聽後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兒,也沒再繼續就著這個話題說。 他鬆開束縛著折戟的那隻手,折戟果然沒有像之前那樣劇烈掙紮著。 它此時像是一個失去了夢想的鹹魚,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餘燼雲冷冷地掃了折戟一眼,手中的金丹像是感覺到了他生氣了似的。 它慢慢從男人的手中飄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帶著討好的意味輕輕地蹭了蹭他的麵頰。 餘燼雲感受到麵頰的涼意後一頓,眼眸閃了閃,而後抿著唇抬起手那顆金丹從自己臉上拿開。 他垂眸盯著渾身黑漆漆的金丹一臉嫌棄地看了好一會兒,薄唇微啟,淡淡地吐露出一個字。 “髒。” 在男人手中的那顆金丹聽後懸停在了半空之中,隨即和剛才同樣因為不能打打殺殺而失去了理想的折戟一樣,“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餘燼雲唇角勾起,單手撐著下頜看著地上的折戟和金丹笑了下。 弧度很清淺 ,曇花一現般,最後眼皮掀起,將視線落在了那片無盡的黑色霧氣之中。 …… 靈隱寺—— 無妄尚未出關,他的身體被封印在了寺廟後麵的一處金像之下。 作為他唯一的徒弟,虛雲按照往常一樣來到了麵前負責清掃著這金像。 這金像是無妄在封印時候和外界溝通的唯一媒介,此時被虛雲擦拭的幹幹淨淨,沒有一點兒灰塵。 [今日的佛法參悟的如何?] 一個清冽的男聲突兀的傳入了小和尚的腦海裏。 他眼眸溫和清澈,沒有之前被無妄神識附身時候的那樣深邃晦澀。 “迴師父,今日的佛法參悟通透了,倒是昨日的佛法有些忘了。一會兒給您的金像除塵了之後我再迴去溫故一番。” 小和尚仔細地繼續撣著金像上的灰塵 ,這個時候發現了金座後麵竟然一夜之間結了一層蜘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