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沒了聲音,吸附他後背的力道陡輕,重越往前跌了幾步才站穩,迴頭看,一個人也沒有。可還沒等他轉過頭,身體又被定住了般,脖子都扭不過去了。“就這個方向走,敢往裏走當心本座掰斷你的腦袋。”“我去找我朋友,我必須把我朋友弄出來!否則他落到藥尊手裏就完了!”“祁白玉反感藥尊的理由,本座聽到了,那你呢,你看他不順眼的理由呢?”看不出來您堂堂至尊,還這麽八卦。“我跟藥尊無親無故,但我弟弟不喜歡他,我當然是站我弟弟祁白玉,”重越道,“那您呢,您又是為什麽那麽多至尊,偏偏要跟至聖過不去?”“這就說來話長了……”徐之素見他單純直率,還傻裏傻氣,道,“你當真想聽?”重越道:“其實不是很想。”“……”重越急道:“我真得去找我朋友了。”“不用找了……”徐之素話還沒說完,一道清越的聲音從天上傳來。“重越,你們怎麽在這裏?”重越脖子身體都能動了,果然看到站在墨鳥背上的華如真,以及他身邊站著的一位藥神穀童子。重越道:“你早上下山的,怎麽在我們後麵?”華如真道:“我不認識藥香穀的路。”重越問:“不是有人請你下山的嗎?”那童子臉色青白莫辨,像是被封了口,也動彈不得。“請我下山的人帶我繞路,半路上給我使絆子,不服我憑什麽能……不說了,本來不知道這邊什麽情況,打算這邊事妥了以後再告訴你們,你是來給我踐行的嗎?”華如真的語氣竟還有些高興。“來帶你迴去!”重越脖子仰得難受,招手道,“你先下來。”華如真雙腳落地,道:“他給我限定時間,說如果我改變主意,可以去找他,今天是最後期限。”說到後麵,華如真的聲音低了許多,道,“對不起。”“你跟我道什麽歉。”重越道,“你知道如果你走了,以後與我們注定敵對嗎?”華如真默了下,道:“我的修煉方式和你們不一樣。霧穀至尊的脾氣比我想的要溫和許多,霧穀的環境也比我想得要安逸,於我修行無益。立場問題,應該不影響我們的交情。”重越不相信什麽立場問題不影響交情的鬼話,隻要華如真還在藥尊手裏,那麽藥尊就有足夠的籌碼來對付他們,以及那秘境最終肯定成為藥尊的功勞,就連華如真那個便宜親爹也會淪為藥尊的刀劍,莊岫那點手段被藥尊玩得團團轉都不帶清醒的。重越道:“所以你就打算去繼續受苦?”“我想你應該是了解我的,”華如真還記得他安慰至心靈的話,笑著道,“如果苦難能成就我,我寧願永遠活在痛苦之中。”隱在暗處的徐之素也愣了許久,能說出這番話的青年,和先前殿上見的慫包是同一個嗎。重越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上輩子的他應該是完全不理解華如真的,華如真並不是大度,而是他所說的好話沒有一句貼合對方心裏,惡言惡語也從沒有真正傷過對方的心。所以哪怕共進退,他也從不曾真正理解華如真的處境與感受,那種時刻處在刀尖上跳舞油鍋裏的煎熬。華如真心細如絲,遠勝過那他至尊級的老爹莊岫,他都懂,但他忍著。“值得嗎?”重越心疼了:“我從不否認悲憤所蘊含的力量之大,但那些讓你舒服的那些情緒呢,就半點力量都沒有嗎?”華如真聽他說,畢竟能用墨鳥代步也是啟發於重越,隻是聽到最後,他眉頭皺了起來:“你的話很有衝擊力,也能給我啟發,但還是不及……”重越皺眉道:“他究竟說了什麽?”華如真無心繼續也無力繼續說下去,太陽快落山了,錯過了一個月期限,就是病急亂投醫也沒路可走了,道:“總之你別妨礙我了。”“如果我偏要妨礙你呢?”重越道。“重越,”華如真道,“我也不是不能對你出手的。”重越道:“我也一樣。我非常反感明明不是我的事,我卻要為此抱憾終生。你若沒本事從我身上跨過去,就給我老老實實迴穀哪怕當個廢人也行。”華如真被廢人兩個字刺激得不行,這一個月來的憋屈煩悶猛然爆發:“你不是我,別太自以為是了!”“就這點本事嗎?”重越催動金靈,逆轉五行,刹那間可怖的爆破聲直接將唿之而出的鳳鳴之音給淹沒,而那火光衝霄的鳳凰火鳥也被可怖衝擊波徹底湮滅,巨浪席卷開來,碎石炙烤得滾燙,樹叢直接焚燒起來,重越揮出一道水花,蒸騰起厚重的水霧。滾燙的水霧和墨汁凝聚的生命緩慢融合,衝散了戾氣和殺伐之氣,再經由金靈勢如破竹般的銳氣,被切割成數塊,嘭地散成霧珠。華如真被徹底激怒了,麵無表情,揮筆而出的墨靈延綿不絕,那點小小火焰和水霧根本不能觸其鋒芒,但重越身如閃電,直接動用步伐,迅速避開攻擊,引得那些過於密集的墨靈相互攻擊,而他在上方跳躍,手中金靈如長鞭,劈頭蓋臉朝著華如真砍殺而去。遠攻選手被近戰強敵近了身,右手被扣住卸了手腕,華如真連聲悶哼都沒有,難以置信地盯著重越。按理說他的攻擊力量上和數量上遠勝於重越的,但重越輕描淡寫地瓦解了他的陣勢,讓他潰不成軍。華如真吐出鮮血,以魂力為筆,憑空勾勒成型,血滴散開來,隻要成字,便迅速凝成血兵,猛刺重越後心。重越迅速閃避,鬆開了手腕,華如真隨手接上了手腕,兩人幾乎戰了個勢均力敵,但那後來成型的血兵卻還是追了重越數遠。正當華如真要趁勝追擊之時,卻見身邊一點金光,他腦弦一緊,正欲閃避,雙腳被纏住。重越不知何時布下的後手,竟然用草藤絆住了他的行動,而那金芒轉瞬成型,凝成一根根細絲,將他的脖頸纏了一圈又一圈,滲出血來。“不想死就跟我迴去!”重越隻覺華如真的攻擊雖然壓迫感十足,但好像傷不了他的要害,待他格外手下留情。“我不相信成就你的是苦難本身,”重越道,“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夠成就你,那個人隻能是你自己。”重越有種預感,隻要是被藥尊教出來的,一定都很容易被藥尊一指頭摁死,他一定還留了後手,甚至不乏一語就能擊潰心防讓人崩潰的那種後手。“你說苦難沒用,又讓自己成為困住我的繩索讓我痛苦,你的話自相矛盾,不夠醍醐灌頂,不及那個人。”華如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