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越道:“如果我眼裏沒有你呢?”祁白玉傷心了一刹,又很快恢複常態,道:“我大概會竭盡所能讓你眼裏有我吧,如果你是個正人君子,我會以正人君子的方式,讓你心生敬意,讓你絕對沒辦法再忘了我。”這很祁白玉。重越或許明白他上輩子那麽做的用意了,連毒術都沒用就戰敗了自己,確實讓重越耿耿於懷至今。重越道:“所以我不搭理你,你就一路跟蹤?”祁白玉望天,道:“你也沒有認真地甩掉我。”重越道:“我不喜歡被跟蹤。”祁白玉默了片刻,道:“以後我不跟了。”“我的意思是,”重越道,“既然你遲早都要追上來,為什麽不早點呢?”祁白玉一滯,眼裏綻放出難以置信的暗芒,像是有種別樣的聲音響徹他黑暗的世界,振聾發聵。半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你不需要我啊,我若是沒什麽用,甚至會是個累贅的話,那就得不到你的青睞,那我,寧可不要出現在你麵前。”重越道:“可你既然出現了,就不要擅自離開。”祁白玉問:“我可以,不離開你嗎?”“我趕你走了嗎?”重越道:“我昏過去的時候,趕你走了嗎?是誰先丟下誰的?”祁白玉被他話裏唿之欲出的怨氣給震驚了,怎麽這張淡漠超然至極俊朗如明月星輝的容顏下,竟然還藏這麽多小情緒,而且還都是因為他,道:“所以你丟我的盒子是因為……”重越義正辭嚴地打斷道:“那隻是手誤。”祁白玉繞到他身邊,再次盯著他那張忽紅忽白的俊臉,道:“把我送的丹藥喂給寵物狼也是因為……”重越擺手道:“純粹是白妙吃過,狼王沒有,我是為了一視同仁才喂的。是吧狼王,快見過這位祁師。”“嗷嗚!”銀狼王久聞祁師威名,見他在古教也能進出自如,以及那些靈丹妙藥是出自他的手,按照白妙所教的侍奉之法,立刻搖尾乞憐,連連點頭。祁白玉掩飾不住微微上揚的唇角,輕笑出聲,既而朗聲大笑,說不出的開懷。重越聽他的爽朗笑聲,佩服對方心胸,自己的有意激怒雖有點分寸,但也是能激怒尋常人的,如果祁白玉真生氣了,或許就有了一拍兩散的理由。可對方完全沒把這當成值得過心之事,倒是讓重越鬆了口氣,甚至有些感激。以前他就覺得跟祁白玉一起太舒服了,舒服到有負罪感,那種從沒體驗過的輕鬆好像不該屬於正途。可揭開了那層麵紗,祁白玉就像一塊恰如其分的蜜糖,中和掉了他的苦楚,讓他覺得就是賴在對方身後事事仰仗對方也是對的,是他的自由。祁白玉問:“兄長接下來有何打算?”重越道:“你跟你義父……”“關係不好,”祁白玉直言不諱,“要不是看在兄長的份上,我早就跟他斷絕關係了。”“看在我的份上?”重越看向他。怕你認祖歸宗以後又被老陰貨給陰了唄。祁白玉道:“我在等你。等你認祖歸宗,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兄長,我怎麽護著你都是應該的!”難道現在就不是應該的?重越覺得有必要讓祁白玉徹底看清至聖藥尊的真麵目,隻為了把祁白玉徹徹底底拽到自己這邊,溫聲道:“那你覺得,就現在這個情況,我連自己身份都證實不了,還認得了祖歸得了宗嗎?”“他曾這麽跟我說過,聶雲鏡也是這麽篤定的,他憑什麽不認你?血脈天賦都有可能變化,你的年歲相貌做不了假。”“說得也是。”重越一笑,原先使勁折騰想遠離至聖藥尊,但當他真正在隕神穀正門口吃了個閉門羹,仿佛當頭一棒。藥尊不聲不響就不認他了,甚至連麵都見不到,就好像他就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害他崩潰至此還能高高在上獨善其身,有這麽便宜的事嗎?你不認我了,問過我意見沒有,聽我一句附議咋了!祁白玉不禁看向重越,重越問起瀚皇秘境的情況,聽他並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拿下秘境另立門戶,暗道可惜,道:“所以你就把華如真交給聶雲鏡了?”“不算吧,他們也來隕神穀考核了,不出意外,應該在我們前麵。”“得快了。”事不宜遲,重越立刻抬腳進入祭壇,祁白玉用新身份也陪著他進去玩玩。要知道上一世重越二十九歲以入流宗師的身份迴隕神穀都備受矚目,這一世就更不用說了。他倆提前突破境界,見識和閱曆都非同凡響,這些司空見慣的考核,對他們這樣的選手而言,簡直就跟走個過場似的,不要太輕鬆了。每個人的考核都是分開了,祭壇內連接著另一方天地。重越踩在草地上,正處在分岔路口,路分多條,每一條路口都有個或熟悉或陌生的虛影悠悠然站在那裏,迎上他的視線,便會笑著朝他招手。重越一眼便看到了那些人中,唯一一個坐著的身影。一身白衣,溫潤如玉,麵帶和煦至極的笑容,眸光柔和好似玉泉,至聖藥尊!重越暗道:“這便是萬花幻境,如果我沒記錯,大概是選擇不同,考核難度不同。我隻要過關就行,無所謂難度高低,所以還是越簡單越好。”重越目光掃過,朝著他最不怕的那個虛影走去,或許是才剛分開,這道祁白玉的虛影有些失真,麵如月華,人美如畫,莫名地很有安全感。而另一邊,祁白玉麵無表情地盯著至聖藥尊,朝著這個虛影所在的道走去。**守衛長老思前想後,那位少年確實是白玉毒師無疑,而白玉毒師本就是隕神穀核心弟子且是至聖藥尊的義子,雖然行事乖張無比歹毒,但毒術卻獨步於年輕一輩,沒道理包庇那位冒充金靈半神體的小子。莫非那小子是正主?可之前和姚家有名的馭獸師一同進來的那位又是誰?他算到那枚弟子令在誰的手中,以及那人如今又處在什麽地方,似乎也是在至聖所在的山穀,原本一兩個弟子不是什麽大事,可牽扯到至尊就不一樣了。守衛長老親自來到藥香穀,拜見至聖藥尊。迎麵走來一位白袍青年,腳踩木屐,頭上一根混沌木簪,手腕上纏繞著一根木藤環,幾粒猩紅嫩芽抽出枝葉來迎風搖擺,那青年清雅脫俗,眉目含情,乍看之下好像是個涉世未深的童子,出入禁製遍地的山穀,猶如閑庭看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