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高新路轉角處的老地方,林凡正在用手裏的湯匙胡亂攪拌著浮在咖啡上的奶暈,層層重疊,像極了二十世紀的某位畫家正在苦思如何脫離模仿自然的繪畫風格。


    金屬與馬克杯的瓷緣合奏出沒有章法的敲擊聲,叮叮叮當。


    響聲伴著牆上的時鍾滴滴噠有規律的跳動著,就好像林凡此刻的心情,有著固定的節奏,卻很難抓住想表達內容的先後順序。


    一頭帥氣長發的咖啡店老板盯著辛晨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上到二樓靠窗的位置,端來了一杯他親自為辛晨調好的咖啡,“小姐,您來我們店好幾次了,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和你認識一下,這杯咖啡算是一點心意,若是碰巧合了你的胃口,就和我交換下聯係方式如何?”


    辛晨眠了眠嘴,對麵林凡的焦躁讓她的心也靜不下來,怪異的氣氛混合在空氣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端起一旁的咖啡微微喝了一口,像是在補充氧氣、勇氣,還有醇厚的咖啡香。


    濃鬱的巧克力香連著咖啡的厚重平靜了下辛晨的神經。


    看到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稍微舒展的眉頭,咖啡店@,老板笑意浮現,“這是貓屎咖啡,產於印度尼西亞,是世界上最貴的咖啡之一,每磅的價格高達幾百美元,它是一種叫作“麝香貓”的貓在吃掉某種特殊咖啡豆後所排的糞便烘製而成的。


    因為這種貓體內的腺體分泌物含有特殊香氣,所以烘焙出的糞便有種濃鬱的巧克力香。


    但麝香貓越來越稀有,因此它們的糞便可是全年全球產量不到一百磅的珍品,在寧西能喝到它的地方隻有這裏,而且我也隻為特殊的客人準備。”


    “哎呀,盡然是糞便,好惡心啊,我不喝了,小凡子,你負責把它解決了,別浪費老板的一番心意。”辛晨裝作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快速把咖啡端到林凡麵前,在桌子底下用腳背輕輕碰了下林凡。


    林凡看了看眼前的卡布奇諾,在看看另一杯充滿愛意的麝香貓咖啡,以及旁邊咖啡店老板傳遞來的幽怨眼神,心裏的一些情緒正愁無法排解,讀懂辛晨的意思,他起身,端起那杯貓屎咖啡一口氣就全部喝了下去。


    苦澀和醇香沿著食道刺激著味蕾,像是舌尖連接著大腦,或是咖啡本來就有鎮靜作用,林凡捋順了自己的心情。


    “她的號碼,一會我給你,隻是以後我再來這裏喝咖啡要免單哦。”林凡對辛晨無賴的笑了笑,一副你打我啊的表情。


    臉色快要發青的咖啡店老板這一刻突然兩眼放光,“小意思,你和你姐姐以後來我這都免單。”


    緊接著,老板又從西服的左手口袋拿出兩張黑色卡片,“這是本店的vip貴賓卡,你倆收好。”


    說著他偷偷瞥了一眼辛晨,心髒又不自覺的快速跳動起來。


    等到咖啡店老板離開,辛晨立馬變身暴力女青年,哪有剛才一副溫婉賢淑的淑女範。


    “晨姐,我錯了,我隻是為了多喝幾杯免費咖啡,你看在我這深深的黑眼圈的份上就放過我吧,而且這個老板其實人還不錯,交個朋友也無妨,但僅限於朋友哦,要是過於深入我肯定會吃醋的。”


    不知道哪一點剛好摸中了辛晨的脈門,她罕見的沒有再對林凡的小腿暴擊,暴力女和淑女的轉換爐火純青,氣氛一下子又迴到了美麗女神邂逅邋遢小弟的偶像劇中。


    隻是這部戲的對白卻顯得陰暗沉重。


    咖啡還在冒著熱氣。


    桌子的一側是林凡從雙肩包裏拿出的綁架案卷宗,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他的分析。


    而另一邊,是辛晨帶來的剛剛出版的《嫌疑犯x的獻身》,上麵美女推理作家的噱頭很是吸引人眼球。


    書的腰封用粗體寫著:最純粹的愛情,最完美的詭計,看似是一道幾何題,其實是一道函數題。


    林凡翻動著一旁的筆記本,長久以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裏漸漸編織成網狀的連接。


    就像經年累月的拚圖遊戲,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有多少,持之以恆,總是能逐一撿拾迴來,砌成原來完整的樣貌。


    總會到那一刻的。


    “晨姐,我們都錯了。”


    林凡抬頭,用少有的認真眼神看著辛晨,他用力指了指腰封上的字,“玩過拚圖的人都知道,複雜的圖形反而容易掌握,因為每一塊都那麽特異,很快就能知曉它應放置的坐標。


    但越是簡單的圖形,例如蔚藍的天空、茵茵綠地,卻往往是最難拚成的。


    綁架案其實如出一轍,看似是幾何題其實是道函數題。”


    辛晨眼中閃過無數疑問,“什麽意思?”


    “綁架案不是真正的綁架案,它表麵上是針對天成集團千金徐曼的普通綁架行動,但其實真正目標卻是顧順平之女顧嫣然!”


    簡單的詭計,沒有修飾,直截了當,卻難以看破。


    辛晨捂住嘴巴,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怎麽可能。”


    林凡搖了搖頭,臉上無比懊惱,“都怪我,當時那麽多不自然詭異的地方,我身在其中,卻一點都沒有察覺,現在想來通過綁架徐曼所要贖金也許隻是順手牽羊的事情,隱藏他們真實的犯罪目的才是最主要。”


    林凡撓了撓頭,有許多關鍵線索的串聯,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向辛晨解釋,因為他能看破這其中的關鍵很多都是因為他重生的先知先覺。


    比如若是他沒有插手這起案件,那麽顧嫣然會遭遇怎樣的悲慘經曆;公安係統裏的黑手是怎樣主導了破案方向;昆哥又是怎樣騙取了顧順平的信任;而後他和幕後那些人又是怎麽設下局輕鬆把顧順平拉下馬來。


    他的重生破壞了這場惡魔的饕鬄盛宴,但他們再重新聚集,重新咆哮,迷霧又重新彌漫起來,林凡知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而且他也沒有資格站上這盤棋局正麵博弈。


    此刻他進退維穀,從哪裏破局很關鍵,更重要的是他一個人獨行,還是拉上對麵的美麗身影一起前進。


    他一個人可以輸,可以麵對危險,但有了她卻會多出一份顧慮。


    辛晨在一旁靜靜的等著林凡再開口,她沒有催促,雖然她不知道林凡在糾結什麽,但她願意等,就像那杯已經冰涼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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