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慢慢變得昏沉起來。


    夜空般的幽藍色布滿了大廳,隻有中央有一片白色的明亮,閃耀而悠長得示意著人們視線的焦點所在。


    聚光燈下的徐曼,側麵的輪廓帶著光暈,像是雨後抹出的虹,微微顫抖著的睫毛,連同白皙的肌膚被覆蓋上一層柔柔的光。


    林凡隨著顧嫣然站在帷幔的側麵,徐曼的聲音緩緩的傳出,靦腆感謝的同時,好像有些腳不沾地的東西從前方少女的心上蕩了出來,掠過一絲柔軟的風。


    每一個簡單時刻,卻也可能是另一個人最炙熱的記憶。


    大廳中央的那束光像是貫穿了顧嫣然幾乎每一個日子的喜悅與悲傷。


    別人眼中的一年,卻也是她們無數個如影隨形的,平淡而漫長的陪伴。


    頭頂是琳琅的彩色氣球,周身是落滿分明的光澤,顧嫣然第一個從昏暗走進光裏,手裏已經變出了一個細長條的藍色禮盒,“生日快樂,四年了,曼曼。”


    她輕輕抱住了徐曼。


    “恩。”徐曼聲音有些哽咽,鼻頭酸酸的,“謝謝你,嫣然。”


    -6, 她雙手緊緊迴環住顧嫣然,此刻,以及隨後一直地,她都將在內心最深最安靜的地方,永久地記得那些關於她們的故事。


    旁邊的主持人接過林凡手中的蛋糕推車,示意他下一個上台。


    林凡懵了幾秒鍾,才意識到自己又被小妮子給騙了,這根本就不是顧嫣然口中說的過來出苦力推蛋糕,而是被指定成了上台送禮物外加煽情的代表。


    硬了硬頭皮,林凡向聚光燈下走去。


    腳下這幾步,綿長而幽靜,踩下去都是星星的歌聲,咯吱咯吱。


    “生日快樂。”林凡拿出了精致的筆記本,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我的字有些醜,不要笑話我。”


    噗嗤,徐曼從剛才的情緒裏抽身出來,“謝謝,我很喜歡呢。”


    她接過本子翻動了幾下,俏皮的笑了笑,“俗話說,字如其人,所以早就知道你字醜啦。”


    一旁的顧嫣然在昏暗裏一邊笑一邊對徐曼豎起大拇指,林凡尷尬的咳嗽了幾下,好吧,這次就當自己是諧星好了,顧嫣然負責煽情,自己負責搞笑,氣氛擔當嘛。


    “看來為了變帥點,練字的計劃該提上日程了。”林凡做了陸小鳳誇張的招牌動作,看氣氛差不多了才隱匿到一旁的昏暗裏。


    “沒想到啊,這林凡跟徐曼關係這麽鐵,盡然排在嫣然後麵上去,就是送的禮物也太沒檔次了吧。”跟林凡同桌的幾個女孩說道。


    “品味和檔次擺在那,你們覺得他能送出什麽好東西。”李瀟廷冷冷的笑了笑。


    “人家徐曼喜歡就行,你們真是狗拿耗子。”陳逸飛本來就是口直心快。


    “你!”那幾個女孩原本想罵迴去,但瞥到了大廳中央緩步出現的喬昊宇,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去。


    沒人誰能抵擋喬昊宇的魅力,他嘴角邊泛著笑意,全身散發出強烈的侵略氣息,徐曼低頭避開他閃動的目光,不再想那種可能,剛才筆記本上歪七九八的字突然像是護身符一般,一下子就跳進了她的腦海裏。


    靠近,像是童話故事最後王子的伸手,喬昊宇抬起手臂,“很榮幸能在你的生日晚宴上認識你,我叫喬昊宇。”


    四周是黑壓壓的人頭,隻有這裏是一片白色的燈光。


    仿佛是見證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周圍賓客一片議論。


    “原來如此,兩個老狐狸想通過小一輩傳達徐喬合流的信號啊。”有些人像是瞬間窺到了天機。


    “不可能吧,他們後麵牽扯之廣哪是那麽簡單。”有些人話隻說一半。


    有些人搖了搖頭選擇了閉嘴。


    年齡不同當然視角也就不同,林凡那桌的少男少女多數都在討論喬昊宇與徐曼般不般配,有羨慕也有嫉妒。


    在徐母和徐父象征性的對徐曼做了鼓勵之後,生日晚宴終於來到了它的高潮部分。


    鋼琴聲如流水一般徐徐響起,主持人推著插滿蠟燭的三層生日蛋糕緩步走到大廳中央,聚光燈打在徐曼身上,眾人退後一步。


    兩側的帷幔像是一個藍色大門,連接著過去與未來,徐曼拉著顧嫣然的手走到蛋糕後麵。


    全場燈光熄滅,隻有明亮的燭光映照著兩個明麗少女白皙無暇的臉。


    生日歌迴蕩在大廳裏麵,徐曼眼中倒映著的流光,變成了點滴的,線條的,立體的迴憶,它們站在生命的黑白之間,沿著光一直從虛無遊向須臾。


    歌聲停止,徐曼捏了捏顧嫣然的手背,做了最後的決定。


    “陪我吹蠟燭吧。”“好。”


    “許個願吧。”“恩。”


    徐曼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全場賓客屏氣凝息。


    春天翩然起舞的蝴蝶,夏天不知疲倦的知了,秋天一路向南的歸雁,和冬天獨自取暖的斑馬,它們都會知道,我曾這樣的喜歡你。


    氣息從胸口掠過嘴唇,卻割著心髒。


    熄滅,在溫柔的唿吸裏。


    掌聲響起,黑暗卻陡然落下,一秒,兩秒,三秒。。。


    林凡突然感覺到異樣。


    “小心!”身邊突然的驚聲大叫,激得林凡就是一顫。


    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就有一陣勁風襲過。


    林凡的心狂跳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上心頭。


    巨大的陰影從上方掉落下來,帶著唿嘯的風,猛烈的墜落在地麵。


    咣當,銀瓶乍破,碎裂聲,有如爆炸一般,林凡的瞳孔倏然變大,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斜前方的一米,聚光燈剛才照射的位置,徐曼和顧嫣然正並肩的地方!


    周遭在黑暗裏被邊緣模糊,他所能感覺分辨的都消失在四周冰冷的空氣裏,除了周身濺落的玻璃渣,其餘的一切,唿吸流失了,心跳被嘈雜覆蓋,身體被無知和某個殘酷的可能攪動著翻江倒海。


    沒有聲音,但那麽多無聲的動靜聚在一起,無聲也變成有聲。


    震耳欲聾的寂靜的聲音裏,林凡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了,扯得他生疼,控製不住的身體就那樣顫抖著,在鮮紅的黑暗,和嘈雜的無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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