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粉妖講,我們的師傅“靈煞老仙”是被白道修真們所不容的一個邪派修真高手,從明朝末年入道,大概活了好幾百年了。由於其妖法高深莫測,行蹤又飄忽不定,一直以來成為白道修真們最頭疼的人物。其下弟子十二人,被正邪兩派的修真們稱為“十二邪妖”。我心中暗想:“真是時運不濟!不出意外,看來我將是第十三個”邪妖“了。”

    在一棟有幾百米高的玻璃幕牆建築頂層,我見到了自己誤以為是神仙的老者——我所拜的師傅“靈煞老仙”。老頭兒穿著一身血紅色的長袍,一雙鷹眼仿佛可以看穿他人的內心。距離上次的會麵隻有短短幾天時間,我從老者的身上看到了王者的霸氣與殘忍,這不是一般的殘忍,一股莫名的氣息使我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我甚至想過偷偷逃走,但是當老者深邃的目光掃過我的眼睛,我已經完全喪失了信心,無邊的恐懼使我必須服從眼前的一切。

    老仙收走了我身上的兩個元靈,隻留下一點點的靈氣供我修煉。粉妖體內的兩個元靈也被收走,雖然他很不情願,但表麵上依舊是那樣的恭順。據其他的師兄講,老仙霸占弟子們的元靈修煉是常事,一則方便自身的功力提高;再則不會有弟子煉成元嬰,威脅他的位置。眾弟子在老仙的眼中不過是過手的工具,隻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一名沒有利用價值的弟子,其下場注定是悲慘的。我心中極度的慌張,不知自己為何會被選中,成為他的小徒弟。

    我被安排在一間十來平米的房間自行修煉,除了可以在幾個師兄的房間相互串串門,便再也不能去其它的地方。早晚三餐都有人送來,雖然一時間衣食無憂,但我的內心充滿著慌恐與不安。又是幾天過去了,十二個師兄我也差不多都認識了一遍,其中幾個人給我的印象最深:大師兄色邪、二師兄智妖、三師兄無言、五師兄魔科鯀,以及最早結識的七師兄粉妖。

    大師兄自號“色邪”,人如其名,十二妖中生性最淫,且占有欲極強。外表三四十歲的樣子,整天一副病懨懨的德行,消瘦的身形,蒼白的皮膚,雙眼浮腫且黯淡無光。這種酒色過度的家夥,很難使人相信他的功力是所有師兄弟當中最厲害的。那天一起帶迴來的女子,被幾位師兄爭搶著玩弄了整整一個晚上,淒慘的哭叫聲使我徹夜未眠。我有勇氣去力鬥四個流氓,但是卻沒有膽量從這些邪派修真的手中救人。對於未知領域的神秘莫測,我變得極其懦弱。轉天一大早,在囚禁那名女子的房間外,我一頭撞上了滿臉不高興的粉妖。他一見到我就抱怨道:“小師弟,你怎麽現在才來?來晚了,那個小妞被大師兄看上了,剛剛帶走!”粉妖注意到我麵上的尷尬,又道:“師弟不用不好意思,那小妞確實不錯。昨天夜裏兄弟幾個還沒爽夠,就被老大搶走了,說什麽煉化”絕世妖姬“。說得好聽,還不是調教成”欲奴“供他自己享用。”七師兄也隻能偷偷地埋怨幾句,他可不敢跟大師兄正麵對抗。

    二師兄智妖,表麵上人很隨和,但是,通過短暫的接觸,總會給我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若論到溜須拍馬,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據說,無論老仙做什麽,隻要智妖在場,決少不了一陣誇張的阿諛奉承之辭。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表麵上隻要哄得“靈煞老仙”高興,足可以在勾心鬥角且暗流湧動的師兄弟間立足。這樣的人在大部分人眼中,雖然最容易遭到鄙視,但也最容易被忽略。比起那鋒芒畢露的五師兄魔科鯀,至少不會被大師兄看成是威脅自己的潛在勢力。

    老仙最喜歡五徒弟魔科鯀,那家夥仗著自己是天生異賦,雖然自己的元靈也被老仙收了,但是憑借自身強大的念力,“吸靈煞氣”幾乎練到了凝氣成胎的境界,其入門時間雖然比四個師兄要晚許多,但就功力而言,跟大師兄比也隻是一線之差。剛到這裏,跟五師兄魔科鯀也見了幾次麵,那家夥不僅比傳聞中還要囂張,而且不知為什麽總是對我充滿敵意。顯然,他出於某種顧忌,每次都沒有使我過於難堪,但不經意間的對視,我總是會覺得不寒而栗。

    眾人當中,一向最沉默寡言的三師兄無言給我的印象最深。據說,無言是十幾個師兄弟中最寡欲冷酷的人,唯一的愛好就是殺人。嗜血的性格使人在他的臉上讀不到任何情感的信息,外表也不像其他師兄那樣年輕英俊,黝黑的肌膚上布滿刀削般的皺紋,魁梧的身材好像鐵塔一般,尤其是夜裏,仿佛一個猙獰的修羅,充滿對嗜血的渴望。當然,我見到他絕對是要遠遠避開的,不過,我不敢確定的是我隱約可以感覺到,他仿佛也處在一種難以想象的痛苦之中。

    短短不到十天工夫,要說我是怎麽知道這麽多情況,無非是靠自己的觀察與捉摸。當然,大嘴巴粉妖提供了絕大多數的信息。這家夥其實並不像一開始接觸時那樣給人高深莫測的感覺,時間一長倒像個市井的長舌婦,四處傳遞著閑言碎語。估計其他人都煩他,所以,沒事的時候,我就成了粉妖口水攻勢的傾訴對象。

    又是十天過去了,我已漸漸習慣了這種詭異的生活,自從剛來時見過老仙一麵,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每天的生活除了修煉“吸靈煞氣”,就是聽粉妖講話。雖然平日對這些邪派修真的恐懼心理逐漸減輕,但內心還是苦苦掙紮於自己的處事原則與生存界限之間,痛苦不堪。

    這幾天來,我表麵上一直裝作無事閑逛的樣子,實則慢慢摸清這棟大樓的地形布局,以便危急情況下開溜,雖然我口頭上認了“靈煞老仙”為師傅,但隻要有機會,我絕對會有多遠跑多遠。至於自己的元靈,我已經不再奢望了。

    “嗚……嗚……”一陣細若蚊蠅的抽泣之聲傳入我的耳中。我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室內庭院,尋著聲音,在一株超大的龜背竹下,一個隻有八九歲左右的小女孩輕輕地拂抹著紅腫的雙眼。眼前酷似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輕柔烏黑的發卷自然地垂在肩上,圓潤白皙的身體像碧波中的蓮藕,吹彈力破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驚恐地打量著我這個陌生人,仿佛一隻受驚小白兔,柔弱無助。小女孩生得確是非常可愛,但她身上的青紫瘀傷,卻更加勾起了我的驚詫與憐惜。這明顯是經過人為的施虐而留下的傷痕,“誰能忍心摧殘這樣一個美麗的小生命?”我不禁有些憤怒了。

    “色邪,你個王八蛋!”我在心中暗罵。見了這樣的場景,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滿臉病容,淫褻變態的大師兄。

    我慢慢地伸出右手,想看看小女孩的傷勢。小家夥猛然躲開我的手,蜷伏在那棵龜背竹後,一雙靈動能言的明眸緊張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想:“小女孩以前受的驚嚇太大,自己剛才那一下,估計又嚇到她了。”我向後退了兩米,在一旁的石台上坐下,順便從身側的花圃中折了幾枝藤蔓類的花草,隨手編著小玩意。不管小女孩是否能聽懂我說的話,我還是要自我介紹一下,希望可以消除她對我的恐懼。

    “我叫風飛雲,前些天才剛到這裏。你可以叫我風大哥,嗯……,叫叔叔也行,”我用稍緩的語氣加上本就不惡的長相,溫和地繼續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可以把我當作一個你的小夥伴。可不可以告訴叔叔,為什麽事哭得那麽傷心?是誰欺負你的?叔叔幫你教訓他。”小女孩依舊驚恐地望著我。我歎了口氣,無奈地道:“叔叔是沒什麽本事,在這裏是個人就比我厲害,雖然不能憑武力教訓欺負你的壞人,但是叔叔至少可以給你治一治身上的傷,或是有什麽事可以幫你出出主意……”“靈煞血訣”中有利用“吸靈煞氣”療傷的方法,因此,我有把握消除小女孩身上的瘀傷。

    我將近半個小時的軟聲細語始終不能拉近我與小女孩間的距離。“瞧!這花兒開得多漂亮,雖然我編花環的技術不高,但是你看我剛編的這個花環還是蠻漂亮的,是不是?”我將手中編好的花環放在小女孩的麵前,又道:“喜歡嗎?送給你好了。對了,可以戴在頭上瞧瞧。”小女孩還是警惕著一動不動。我道:“也對,這沒有鏡子,你戴起來,自己也看不到。不過,我可以想象,你戴上這個花環後,會像個活潑可愛的小天使。”

    “我來講個故事吧,”我絞盡腦汁,想了一個故事:“從前,在一個巨大的城堡裏住著一個法力無邊的妖怪。它非常厲害,經常變成各種各樣的猛獸去襲擊周圍的村子。一天,其中一個村子裏,一個可憐的倒黴蛋剛死了老爹,又被自己的哥哥霸占了家產,趕出了家門。除了一隻會說話的大花貓陪伴其左右,他真的是一無所有了。他想過自殺,但是卻被大花貓攔住了。花貓要走了他全身的穿戴並且自己穿上,反而讓他光著身子躲在大路邊的樹叢裏,並且囑咐他什麽都不要說,一切聽安排。不一會兒,鄰國公主的車隊經過,花貓攔下了公主,並稱自己的主人(那個光著屁股的倒黴蛋)是個善良的貴族領主,遇到了強盜洗劫,急需幫助。公主一見到身穿衣服的貓就已經驚歎不已了,對花貓的說辭也信了幾份。不僅讓人給那個倒黴蛋準備了一套貴族衣服,還用五個金幣打賞了花貓。花貓邀請美麗的公主到他主人的城堡做客。那倒黴蛋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更別提什麽城堡了,但是他答應過花貓什麽都不說,所以任由大花貓在公主麵前做戲。公主爽快地答應了邀請,並且讓花貓先行一步迴城堡準備。倒黴蛋則隨著公主一路上提心吊膽,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什麽領主,更沒有城堡。不過,陸陸續續有人主動向他打招唿,並稱”領主大人好“,這下可使得公主更加相信倒黴蛋領主的身份,而倒黴蛋也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原來,這些都是花貓的把戲,它用公主打賞的金幣買通了五個路人,讓他們看見倒黴蛋就說聲”領主大人好“。在妖怪的城堡裏,花貓見到了體形碩大的妖怪,並聲稱自己很崇拜它。妖怪一高興就一會兒變成兇猛的老虎,一會兒變成矯健的蒼鷹,顯示著自己的能力。大花貓又表示對它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不知法力無邊的妖怪能否變成老鼠、蟑螂等體形小些的動物。得意忘形的妖怪想也沒想就變成隻老鼠,以顯示其無所不能。結果,大花貓一張嘴就將變成老鼠的妖怪吃掉了。最後,大花貓用妖怪的城堡招待了公主。那個倒黴蛋再也不是倒黴蛋了,不僅有了自己的城堡,還笑納了妖怪的財寶,並娶了美麗的公主,幸福地生活。”一段故事講得我唾沫橫飛,其間小女孩隻是瞪大眼睛默默地聽著,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你叫什麽名字?”我最後問道。小女孩依舊不理我。

    “也罷,”我不得不投降了,起身道:“小朋友,很高興認識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至少你知道我了。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就來找我,隻要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就住在過道那邊的小房間裏。”說完轉身向來路走去。

    “我……我叫……小雪。”小女孩突然兢兢顫顫地道:“小白……死了,所以,我……想哭。”我想“小白”可能是小女孩養的寵物,難怪會如此傷心。“那你身上的傷是怎麽迴事?”我又問道。小雪對此就什麽都不說了,隻是好奇地擺弄著手裏的花環。

    我右手運起這些天剛剛修煉成的一點點功力輕撫著小雪身上的瘀傷,一團黑氣在我掌心蠕動。對於這種功法,我雖然是第一次使用,但依舊不影響其恢複的效果,隻是時間稍長了些。在對小雪的治療中,我發現小女孩的元靈已經被一團說不清的力量所取代,這團隱秘的力量不同於“吸靈煞氣”,雖然代替小女孩原有的元靈,繼續為她小小的身體提供生命力,但也阻礙了她全身組織的正常發育。我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道:“還疼嗎?”小雪目中似乎起了水霧,一個勁兒地搖著小腦袋。

    “哈哈,平時看師弟那麽憨傻,沒想到還會變相地討好師尊,愚兄真是佩服之致啊!”粉妖的聲音有如一道驚雷,嚇得小雪一溜煙跑掉了。“為什麽這麽講?你來了有一會兒了吧?”我問道。粉妖卻道:“怎麽說我也是你的師兄,見麵也不先敬我一聲”師兄“?”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忙道:“師兄哪裏話,小弟給您賠不是。”粉妖並不真的介意,繼續道:“我確實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沒想到師弟竟然會為了這個小丫頭消耗自身的修為。晚上師傅又會很高興地擺弄她了。”

    “什麽?師兄能否講得明白點?”對於小雪我突然有種強烈的不安。“哦?我還以為師弟也有同師尊一樣的癖好呢,”粉妖笑道:“師尊平時最喜歡搞八九歲的小女孩,這些日子以來,為避免白道修真的麻煩,師尊大都雇用普通的人販子去拐一些來做消遣之用。”我此時聯想到最初遇見的那個人販子,事情的前前後後漸漸可以聯係在一起了。粉妖見我愣在原地,又道:“現在那些人販子也越來越差勁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搞到新的小女孩了。”我驚道:“那這麽長的時間,這裏一定關了許多像小雪一樣的小女孩吧?”“嗬嗬,”粉妖笑道:“哪有這麽多,大多數的小丫頭都經不住師尊的手段死掉了。那個小雪倒是個異數,竟然沒死。本來師尊身邊還有個叫”小白“的丫頭,不過兩天前也死掉了。”我現在才明白,剛剛小雪哭著說的“小白”不是寵物,而是一個和她一樣的不幸小女孩。

    我突然有種衝動,無論如何都要救那個叫小雪的小女孩。不過,我現在連自保都難,更不要說做其他的事了。我心下裏很難受,而一旁的粉妖又繼續道:“那個叫小雪的丫頭,要是再長幾年一定會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可惜看不到了。”粉妖的話裏有話,我忙問為什麽。“師尊隻喜歡幼童,所以用特殊的功法禁錮了她的身體,她恐怕一輩子都會是這副小孩模樣。你別看她隻有八九歲樣子,實際已經是二八年華了。”

    我獨自迴到房間,默默地坐在陰影裏,思緒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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