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就到了年下,家裏東西本就備的齊齊的,灶房裏,後頭庫房裏頭,一樣樣擱著,隻等用的時候拿出來就成了。


    自打拿了活物兒打發了雲氏,聽著隔壁雞飛狗跳,夾雜著婦人尖叫吵鬧,沉香舒心不說,還很愉快。


    看吧,有時候事多兒事少兒,單看自個兒能不能舍下臉麵,狠下心來。


    說來,她的前程富貴如何,隻看沈敬重頂不頂的起來。沈敬重的前程是靠上頭那位給的,更是靠著自個兒搏出來的,跟後頭的女人們著實不相幹。


    雲氏她們看著她,也不是她,還不是看著沈敬重罷。


    她想明白了,著實沒必要整日應付著武家的女人們,左右她們如何想她,便是恨得咬牙切齒又如何?


    隻要沈敬重立的穩,她日子就難過不了。


    退一萬步,便是武華他,也沒有因著後頭女人們的紛爭找她的晦氣不是?


    犯不上嘛,他事兒多著呢!~


    想通了這些,沉香對付雲氏染氏,那叫一個輕而易舉,得心應手,甚至什麽廢話都不必說,往武家院子裏丟幾個愛翅膀的跑得快的,就夠她們忙活一陣了。


    雲氏染氏兩人也真是被氣了個半死,偏又不能鬧著性子不管不做,誰讓武華就愛這一口呢!不然顯得她們多不賢惠呀!


    要知道,她們來了這兒就是為著伺候武華來的。


    是以,即便心裏頭把沉香咒罵了千百次,該拿著刀子割雞脖子時候,手抖的不像樣也不能鬆。


    要知道,秦沉香那死丫頭可是把她們家裏的葷腥給斷了呀!


    不宰?不宰武爺就是吃素啊!


    尤其,想著高一把黑狀來著,可剛起了個頭,提了秦沉香賊膽包天,就被武華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得渾身發麻,消了後頭未盡之語。


    隻得老老實實拔毛放血。


    瞅著手背上雞子叨了一口的傷痕,染氏眼中劃過一抹怒氣,雲氏這個奸猾的,可是不要臉皮了,竟裝著頭疼暈過去,把這該死的肮髒的活計兒丟給她一個人。、


    這些該死的!


    深吸口氣,陰沉沉的揮刀。


    “啪!”


    雞頭滾到一旁,打轉了兩圈兒,歪斜著,雞冠火紅如血。


    “阿嚏!”


    沉香揉揉鼻子,惺忪的抬了抬眼皮。


    “誰背後罵我呢?”


    “嗬嗬,還有誰,肯定是她們唄。”下巴往武家方向點了點,圓兒手中針線不停,笑嘻嘻的說道、


    “您硬生生的逼著人家大家閨秀彈琴繡花的巧手殺雞宰兔,人家不定怎麽咬牙切齒的,戳您小人兒呢。”


    “戳吧,戳吧!”沉香無所謂的一擺手,手裏拿著件衣裳兒看著,口中漫不經心的道:


    “她們就是戳一百遍兒,我也掉不了塊兒肉,我瞧著她們就是閑的慌,咱們把她們該幹的事兒都幹了,她們沒事兒幹就想找茬兒尋事兒,慣的她們,就算是窩裏鬥,跟咱們有什麽關係?——別忘了咱們可是流放來了,沒有她們享清福,咱們累死的道理不是,山上逮活物,也不是件容易的活兒,我還真盼著她們不滿,最好說到我跟前兒來,我索性也不用給了,讓她們跟著往山上去一趟,叫她們知道吃那一口有多不容易。”


    省的喂飽了一群白眼狼兒,還落不著好!


    想著這段日子的清淨,沉香覺得自個兒真是醒悟的太晚!


    可惜了的!


    說了這一會兒話,沉香摸著手裏的衣裳,笑眯眯的都是開懷,


    “明兒就過年了,正好給孩子們換上新衣裳,還別說,這雪兔不光吃著滋補,皮毛也是好看的很,寶兒貝兒穿上,別提多好看啦。”


    說著,就拿著衣裳,像模像樣的往寶兒身上比劃,挨著邊上兒抱著自個兒哥哥腳丫子往嘴裏啃的很是愉快的貝兒,瞅著新奇的東西,頓時不甘寂寞,鬆開腳丫子,小手猛的往上一拽。


    “哎,哎,小祖宗,鬆,快鬆手,這可不能揪啊。”


    沉香急忙的把長溜溜兒的兔子耳朵小心的從貝兒手裏撈出來,生怕把閨女兒弄疼了,拉鋸了好半天,才用一根骨筋換了衣裳出來。


    貝兒小嘴兒一張,啊嗚一口,啃了上去,磨的高興極了。


    沉香這會兒長記性了,連忙往邊兒上挪了挪,離閨女兒的小魔爪遠了些,這才捋了捋了兩隻兔子耳朵,又俯下身子掰著貝兒兩隻小胖爪看了看,嘴邊兒小鼻子下頭瞅了瞅,這才直起身子,唿了口氣。


    嗯,毛子沒占到手上。


    圓兒看著,不由笑出聲來,“姐姐,給寶兒貝兒做衣裳,還留著一雙兔子耳朵,哎,對,還專門在屁股後頭縫了個小尾巴,這衣裳看著也忒怪了。”


    沉香把衣裳放到一邊兒,笑著應道:“這才好看呢,不信明兒孩子穿上你再看,保準瞅著稀罕的很。”


    放到炕頭櫃子上,這也是沉香突然生出的主意,隻覺得這樣有趣兒的衣裳配上兒子閨女兒好看的不得了的眉眼,指定叫人稀罕。


    圓兒咧嘴呲牙,她才不信,怪模怪樣的,爺迴來不定怎麽著呢?


    隻是這話她可不說,姐姐的拳頭她可是受不得的。


    “對了,東西準備好了沒有?明兒年下,可是得備的豐盛些,陳淩兄妹得跟咱們一塊兒過,說不得武家夜得過來,團團圓圓嘛,就這麽個意思。哎,不說我差點兒忘了,我發了點兒綠豆,都發芽了,明兒洗洗,炒一盤子豆芽,清清爽爽的,可是比肉稀罕呢。”


    圓兒不住的點頭,想著不放心,起身掀開巾子看了看,齊整整的小芽子根根直立,真是叫人看著就歡喜。


    “不止一盤,兩三盤也是夠了。”


    小心的放下巾子,圓兒迴身坐下,一臉崇拜的望著沉香,道:


    “姐姐,你真是能幹,你說我怎麽就想不出這法子呢,可真是榆木腦袋。“


    我也想不出!


    沉香暗暗撇撇嘴,模模糊糊的說了句,“我也是跟別人學的。”


    就岔開話題,不願意多說了。


    “明兒中午包餃子,晚上吃鍋子,人多吃的開,也熱鬧。”


    圓兒點頭跟搗蒜似的,“可不是,餃子包酸菜肉餡兒的,晚上鍋子放些酸菜,味道也好,嗯,主要是咱們菜醃的好,怎麽吃都行。”


    沉香搖頭失笑,“你這是可勁兒誇自個兒呢吧。”


    酸菜時候,多半是圓兒上手。


    “嘿嘿!”


    這時候,忽的一陣冷風吹進領子裏,沉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擰著眉頭抬眼一看,窗子不知什麽時候開了個縫。


    起身關上,沉香頓了下,又打開往外張望了一迴,嘴裏不住的嘟囔道:


    “小哥怎麽還不迴來?爺也是,倆人幹什麽呢?整日不著家。”


    圓兒飛針走線,頭也不迴的迴了句,“您別急,指定天黑前迴來,前幾日不都是那時辰麽?”


    “也是。”


    至少知道迴家,沉香聊勝於無的想著,扭頭往迴走,瞬間把這年頭拋到腦後,又念念叨叨的衝著圓兒琢磨明兒的菜,


    “好容易年下,咱們也吃個新鮮,明兒吃三鮮餡兒的餃子,我前兒鑿了河裏的冰,摸了些魚蝦,後頭盆兒桶兒養著呢,明兒吃正好,蝦子做了餡兒,魚和著酸菜做酸菜魚,剩下的幾條紅燒清蒸,都弄了,年年有餘不是?咱們也得喜慶著罷。”


    “還有小青菜,摘了洗兩盤,刷鍋子吃再好不過。咱家骨頭湯從沒斷過,用來當湯底也便宜。”


    圓兒聽著就忍不住咽口水,眼睛發亮,急忙接著話,繼續道:


    “還有豆腐,放外頭凍了,再片些肉片,湯裏放了辣子,渾身都能熱出汗來,可是舒服的很。”


    “嗯,就這麽幹。”


    沉香笑著點了點頭。家裏不缺這點兒東西,為的就是吃個舒心。


    “一半辣子湯,一半清湯,縣裏鐵匠做的鍋子,就得這麽用,想吃那個吃那個,辣不辣的都能盡興,兩廂便宜。”


    光是鍋子都弄了三四個,家裏堆著呢,花了好幾兩銀子,就是為著一口吃的,說來,她家裏人也真是拚了呀!


    說了半響吃的東西,沉香也是坐不住了,挽起袖子站起身,拉著圓兒直往灶房奔,


    “哎呀,真是的,說的我都餓了,走走,那些個雞肝雞心雞爪什麽的不是積了一桶多麽?外頭凍著也是可惜,索性都鹵了吧,當做小菜,用來下酒可是最好,哎喲……得,不能說了,趕緊,咱們趁著天早兒,貝兒也困了睡著,把東西準備妥當。”


    “好吃麽?”圓兒驚喜夾雜著好奇的聲音。


    “有你覺得不好吃的東西麽?雞屁股你都吃的歡騰呢!”


    “嘿嘿,確實好吃麽。可那是烤的,還刷了蜂蜜,香甜又皮脆,不光是我,雲嫂子比我吃都多呢。”


    圓兒不服氣的扯來雲氏。她都沒吃飽,不敢跟雲氏搶來著。


    沉香呸她一句,“她要是知道那是雞屁股,她能吐出來你信不?”


    圓兒不忿,“她怎麽不知道啦?眼睛一看就知道了。”


    騙誰呢?傻子才不知道呢!


    沉香無語,“你忘了,以前咱們每迴給她的都是處理好了的,就差放鍋裏煮了。”


    圓兒瞪眼:……


    換言之,雲氏見過的都是沒有屁股,沒有爪子,缺心少肺,溜腸子的雞子。


    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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