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麽時候和婉琪分開的,我已經記不清了。她迴教室去,我一個人兀自向前走,在學校裏徘徊著。因為現在是上課時間,所以偌大的操場顯得格外寂寥,我坐在跳遠的沙坑邊,我用冰涼的指尖在沙坑裏劃出一道道形同於我內心的傷痕來。每個人都有著迥然不同的生存姿態,而我卻一直這樣匍匐爬行,苟延殘喘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錦宣突然從我的背後跳了出來,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嚇得尖叫了起來,驚起了那些棲息在我身旁這棵大樹上的鳥兒,發出欷欷歔歔的聲音來。

    方錦宣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我,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你最好還是離我遠點吧,免得別人又說閑話。”我白了他一眼。

    方錦宣卻彎下腰,將他的手親昵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臉曖昧地說:“怎麽啦?這樣不好嗎?我是這麽地喜歡你。”

    我推開他的手,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說:“好吧,你不走,我走。”

    方錦宣一直在我身後窮追不舍地說:“婉君,要想消除謠言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謠言成真……”

    天知道我現在的心裏,別提有多煩躁了。我捂著雙耳,奔跑了起來,想甩掉他。剛好放學的鈴聲敲響了,看守大門的大爺踱著蹣跚的步履,慢慢地打開大門,生鏽的大鐵門發出沉悶的“吱吱”聲,像是貫穿幾個世紀以來最悲痛的聲線。

    我順勢向校門口跑了出去。現在的我就像被上了發條的布偶一樣不斷地奔跑著,不是我停不下來,是我不想停下來。似乎我想把這條崎嶇的生命之路一次性跑完。突然發現,原來奔跑是一種享受,這個世界,似乎隻剩下我自己急速的心跳聲和狂莽的喘息聲,所有的煩惱,都被這些細小的音階掩蓋而過。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直到在馬路上,不小心和一個老伯擦肩而過才停了下來,我發誓,真的是輕微地擦肩,隻碰到他的衣服。可是那個老伯卻慢悠悠地倒下,像瀕臨死亡的人一樣緩緩地閉上雙眼,一動不動。我不得不停了下來,喘著粗氣,折迴去想要將他扶起。還丫的壓根就扶不起,那老伯眯縫著雙眼,就像個昏昏欲死的人似的。

    很明顯,這是裝的,我敢肯定地認為,他想敲詐我。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老伯,你別裝了,快起來,我知道你沒事。”我搖了搖那個老伯,可是那老伯依舊跟具死屍似的橫躺在馬路上,圍觀的人自然也就越來越多,他們開始對我指指點點,說我沒素質,指責我沒教養。

    我痛恨我沒有福爾摩斯那樣的慧眼和驚人的推理能力。現在我也無法做到像平日方語萱裝“死”的時候撓她癢癢那樣將眼前“死人”喚醒,因為今天我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原本煩躁的心情因為這件事讓我幾近抓狂,我忍不住大聲地對著地上那具假死屍謾罵:“你丫的還不馬上給我滾起來!在那裝什麽死屍,反正我也沒錢讓你敲詐,我數到三你再不起來我就走了!”

    人群開始有點騷動,我沒理會,我倒數三二一,數完了那個老伯還是沒反應,看來他扮死屍扮上癮了,我沒打算再跟他耗下去,準備離開。可是人群就像一道厚厚的牆把我堵了迴去。大家七嘴八舌的:

    “你這姑娘,看你小小年紀的就這麽缺德,長大還得了。”

    “就是,撞了人你不賠錢也就算了,也不打電話叫叫救護車,萬一出人命了怎麽辦!”

    “真是沒沒家教……”

    ……

    我委屈至極,為什麽我說的話從來就沒有人相信呢,我長得那麽有欺騙感嗎?好吧,畢竟我不是高舉火炬照耀全世界的自由女神,口袋裏也沒有足夠的票子能讓我奢侈地砸在死屍身上,雄赳赳氣昂昂地叫他給我滾。我隻能無奈指著躺在地上扮死屍的那個老伯,口氣卑弱地說:“我沒有撞到他,他是裝的!他什麽事也沒有!你們讓開,我要迴家。”

    可是這道“人牆”始終把我圍得死死的。有人說:“你這小姑娘還真強詞奪理,要是你殺了人,你會跟別人說嗎?”

    “我這不是還沒殺人嘛!你們到底想怎樣!我要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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