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大會,人頭攢動,卻盡是些生疏麵孔,少有幾人相識。古幽落在人堆裏,氣勢不顯,抬眸一掃台上二人,開山境界,修為算不上多高,行劍比鬥時雖也氣勢如虹,靈氣四下激蕩,可惜十劍裏有九劍半是花架子,不實用,但頗具觀賞性,倒也將那些外門弟子看的神情激昂。


    許長老看地直搖頭,古幽也失了興致,便走到許天河身旁,道:“七長老。”


    許天河略一點頭,斜睨了一眼古幽,陰陽怪氣道:“得虧你活著迴來了,若你真出了事,你那師姐,還不得殺了這滿山的人。”


    古幽笑了笑,說道:“師姐進境太快,又無甚鬥戰經驗,下手失了分寸,傷著了許師兄,她心裏也愧疚的很,還請七長老擔待。”眉峰一挑,古幽又說道:“許師兄如何了?”


    說起修為,江山劍派七位長老,連含掌門在內皆為大自在修為,包括易安也在前些日子突破到大自在境,可以說這九尊大自在高手裏,掌門真人青霄、大長老楚天闊、三長老秦陽那都是怪才,便是對上尋常陸地真仙也未必會敗。尤其是掌門真人,手裏一柄雲霧江山神劍,縱觀天下,除了雲紫衣這樣的高手,也少有人能討得好處;再往後說,二長老嶽南山,雖難敵陸地真仙,但大自在境裏,少有人能與之一戰。可以說,許天河的戰力,在這些人裏,也就比易安、上官西來強一些了,但他在門派裏的聲望頗高,典型的老好人,極易說話,對年輕子弟很是寬容。


    當下,許天河歎了口氣,說道:“有你六師兄出手相助,書軒隻受了些皮肉外傷,無甚大礙,我也不追究了。倒是你那師姐,快著魔了,該好好靜靜心才是。”


    古幽恭敬開口,道:“七長老說的是。”


    許天河又說道:“昨夜,那輪皓月是你所施法度?”


    昨夜,古幽和柳嫿禕等人的身形皆被皓月與驕陽光輝所掩,是以也沒幾人看清是何人鬥法。


    古幽點頭稱是,許天河又問道:“來人是誰?”


    古幽眨了眨眼,道:“不清楚,但修為一般,上不得台麵。”


    許天河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道:“欺負老頭子我眼神不好?昨夜那場鬥法,先是那驕陽法度,再之後你以明月相迎,還有你師姐的驚仙劍技拚殺三足神鳥,我真是大開了眼界啊,還上不得台麵。嘖嘖,那些年輕後生不知道,我們這些老骨頭可清楚得很,七月山下的生死拚殺,你可是打廢了一尊乾坤高手。”


    眸子晃了晃,古幽也不再遮掩,索性實話實說:“來人是南宮滄海。”


    “南宮滄海?”許天河愣了愣,俄頃,苦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還真是可怕啊。”


    神情頗有些失落,許天河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一指東邊說道:“快走快走,去那邊,那些老家夥都在。這裏這些人才是上不得台麵,那些老家夥啊,偏讓我來這裏主事,生怕鬧出了事來,可你瞧他們那點修為,打地激烈異常,可連丁點劍意都沒有,能翻起多大浪花。”


    古幽笑了笑,說道:“七長老辛苦了。”


    隨後悄然走出了人群,朝著東邊去了。


    東邊人可就少得多了,八百內門弟子裏,真傳弟子不過九十人。


    每位長老門下,各出一名真傳弟子上台,分作八組,等著內門弟子打擂,輸贏放在一旁,內門弟子想要勝過真傳弟子難度著實不小,但若真能走上百八十招,難保不會被某位長老看上,也收做真傳弟子。


    古幽打眼一掃,上台的真傳弟子,修為最高的,乾坤借法境,呂飛雲。據說這呂飛雲百年之前便是乾坤境巔頂,如今,近三百歲卻還未成就大自在。但一身修為,已然不可小覷。


    呂飛雲身著明黃長衫,滿頭白發隨意紮了個馬尾,眉目清秀,睫毛纖長,額間一點朱砂流轉,竟有幾分女氣。眼眸微闔,雙手環胸,他懷裏抱著一柄古樸長劍,雲淡風輕的站在那裏,仰首,似在看流雲驚散。


    站在他麵前的,是個格外壯碩的內門弟子,一襲勁裝黑衣,恭敬地朝著呂飛雲一拱手,道:“在下葉暉,請呂師兄賜教。”


    呂飛雲點了點頭,葉暉陡然拔劍,兇猛劍意瞬間奔騰席卷。


    青霄真人微微一震,驚疑道:“先天境?內門弟子裏,還有這等人物?難怪敢直接找上飛雲。”


    秦陽輕拍了拍扶手,說道:“看著憨厚老實,實則心性太傲,成不了大事。”


    紅蓮眨了眨眼,朝著秦陽道:“再傲,還有你門下那古幽更傲?”


    秦陽斜睨了一眼紅蓮,冷冷一笑,開口:“你倒是說的沒錯,老八外表謙遜溫和,實則骨子裏是個既狂且傲的性子,但他和老八沒得比。”


    二人向來不對付,紅蓮又哪裏肯服氣,說道:“怎麽沒得比,就因為他是你徒弟?”


    一向沉悶的五長老上官西來突兀開口,隻簡單兩字:“城府。”


    紅蓮長老不說話了。


    擂台上,葉暉抖手甩出一道靈氣,呂飛雲站在那裏,眼未睜,腳步也未動,隻輕揮衣袖,便打散了那道靈氣。


    葉暉揮劍,須臾間靈氣化光,百道光華盡斂入一劍,長劍光彩大放,劍鳴聲嘶嘶嗚咽,他持劍再攻,漫天劍意憑空浮現,如同水墨潑灑,點點劍光急若流星,直朝著呂飛雲揮灑而去。


    呂飛雲微微抬頭,這一次腳步動了,眼眸卻依舊未睜。隻見他雙腳微微錯步,身形巧妙的前傾了一步,可又哪裏躲得過那潑天劍光。


    紅蓮長老陡然站起身子,急喝道:“躲開。”


    青霄真人輕扯了扯她袖子,笑著,微微搖頭。


    台下,驚唿聲此起彼伏,便連那些真傳弟子也睜大了眼。


    也不知呂飛雲是真瞎還是裝的,站在那裏,任由劍光落在他身上。


    那劍光眨眼間穿過了他的身體,落在他身後的地上,竟一絲波動也未曾掀起。


    呂飛雲安然無恙。


    驚唿聲變成了驚疑聲,台下,眾人更是疑惑。


    劍光散去的刹那,一隻閃爍著金光的斑斕老虎憑空顯現,快逾閃電地直奔呂飛雲撞去,四爪奔騰間,掀起了陣陣兇悍狂風與劍意。


    快,太快!


    突然,太突然!


    誰能想到,那如水墨潑灑的彌天劍光,竟是假象,隻為了遮掩這兇猛的一劍!


    神色不起波瀾,呂飛雲突兀抬手,五指修長,指節纖細的一隻手,往前,輕輕一抓。


    刹那間劍意爆散。


    虎嘯聲響徹雲霄,那靈氣所化的老虎,竟被呂飛雲生生抓散,顯出了其內葉暉持劍的身影。


    呂飛雲雙指夾著他的劍尖,道:“憑你這一手神通,想入真傳之列,足夠了。”


    他的語氣,便也如他人一般雲淡風輕。呂飛雲鬆開雙指,不再出手。


    葉暉卻不依不饒,踏前一步,擰眉說道:“師兄什麽意思?”


    呂飛雲挑了挑眉,輕聲道:“怎麽了?”


    葉暉又踏前一步,冷哼道:“問劍大會,呂師兄竟連劍都不拔,是看不起我們內門弟子吧?”


    呂飛雲微微搖頭,說道:“我不敢拔劍。”


    葉暉滿麵通紅,哼了一聲,說道:“煩請呂師兄賜教。”


    話音落,也不待呂飛雲答應,他突兀隱去了身形,便連氣意也一同隱去。


    台下,驚疑聲更甚。


    呂飛雲歎了口氣,站在原地,未動。


    眸子眯縫著,古幽搖了搖頭。耳邊,突兀響起清脆的女聲:“誒,你搖頭作甚。”


    聽聞聲音,古幽轉過頭來,竟是曲江心,當下也笑了笑,道:“那葉暉修為不弱,劍意兇猛如虎豹,且不知用了什麽神通,倒和大哥有幾分相似,隱去了氣機與劍意,他便更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了。但他忘了,呂飛雲自始至終都未曾用眼的。”


    台上,隻剩下呂飛雲一人站著。


    懷裏抱著劍,良久未曾動彈。


    忽而,他輕輕抬手,與剛才如出一轍的動作,手掌在空氣裏那麽一晃,便用雙指夾住了一柄長劍。當下,另一手持劍,連著劍鞘,‘唰唰唰’疾點三下。


    先是一汪鮮血噴濺,再之後,葉暉跌出身形,倒飛……


    嘴角,還掛著一絲刺目的殷紅。


    呂飛雲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睜眼,隻說道:“我不拔劍,並非是看不起你,而是怕傷著你。”


    葉暉無言,台下更是鴉雀無聲。


    曲江心捂著櫻唇,輕聲說道:“這個人也太強了吧。”


    似是聽到了曲江心言語,呂飛雲轉過頭來,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


    古幽突兀心頭一顫!


    這個人的劍意,強的令人發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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