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小餘家竟然是這麽個情況……”


    俞知樂聽出俞媽媽話中的同情和憐惜,順杆而上道:“所以我們才更要對他好啊,是不是?讓他感受到家人們帶來的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俞媽媽哪裏不知道她是怕她和俞爸爸不喜歡餘子渙,正給他賺同情分呢,她忍俊不禁地說:“你那點小心思就別拿出來騙你老娘了。”


    俞知樂嘿嘿一笑,拍馬屁表示她媽媽一點都不老,風華正茂得很,然後又補充道:“我沒騙你,我說的和小渙有關的話也是真的!”


    隻是省略了很多細節和不方便明說的地方。俞知樂還是有些心虛的。


    所幸俞媽媽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我能看出來小餘是個好孩子。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對你好,你也喜歡他,你們對未來有共同的期許和規劃,隻要確保了這一點,爸爸媽媽怎麽會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呢?”


    俞知樂聞言拚命點頭道:“沒錯沒錯,我可喜歡他了,他也對我特別特別好。”


    俞媽媽順了順拱在她懷中的俞知樂的頭發,欣慰地說:“好,隻要你過得好過得舒心,我們就沒什麽不行的。你爸爸那邊,他也不是不喜歡小餘,就是一時還不能接受你要嫁人的事實,等他消化一段時間就好了。”


    俞知樂得到了媽媽的承諾,知道餘子渙算是通過了家長的考核,心終於落了下來,在俞媽媽懷中沉沉睡去。


    之後俞媽媽找俞爸爸談了話,了解到餘子渙家情況和俞知樂決心的俞爸爸雖然還是有些不情不願,但至少不再刻意對餘子渙板著個臉,也能主動和他聊聊足球、籃球之類的話題。不過俞爸爸還是不能接受餘子渙和俞知樂婚前就同床,寧願過年期間自己天天睡沙發,也要讓他們分房睡。


    餘子渙為了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對這幾天獨守空閨的寂寞隻有咬牙忍耐。他每天晚上迴房前看著俞知樂的眼神總是含著略顯委屈的水光,然後俞知樂就會受不了蠱惑,上前安慰他幾句。頂著俞爸爸的視線壓力,餘子渙隻敢牽個小手,拉拉衣角,但要是俞爸爸碰巧不在,他膽子肥起來就敢抱著俞知樂親昵好一會兒。


    過年幾天假期很快過去,俞知樂和餘子渙坐初六一大早的飛機返迴s市。這一迴後,兩人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來了,後麵還有很多要準備的事宜,所以俞爸爸和俞媽媽也沒心思傷感女兒這麽快又要迴去工作。


    婚禮從良辰吉日到請柬到喜糖到場地等等等等,全都是麻煩事,餘子渙的意思是要給俞知樂辦一場沒有遺憾的婚禮,不想搞得太匆忙,於是初步將婚禮定在了半年後,但是領證的日子定在了俞知樂生日那天。


    俞知樂一開始聽餘子渙這麽提議,也覺得把結婚紀念日和她的生日放到同一天挺有意義的,但轉念一想,又琢磨出些別的感受,她眯眼上下打量著餘子渙道:“你不是想著這麽做,以後就可以少記一個日子了吧?還可以少送我一份禮物,是不是?”


    餘子渙做出一副意外而受傷的表情,反倒讓俞知樂不好意思起來,反思起她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結果餘子渙趁她低頭時換上燦爛的笑臉,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殼,道:“就算是為了少記一個日子,也是為了你。你這小腦瓜,要不把結婚紀念日放到一個好記的日子上,你覺得我們倆誰更容易忘?”


    顯然是擁有金魚般記憶的俞知樂更容易忘。


    但她摸了摸腦袋上被餘子渙彈過的位置,還是有些不服氣,“結婚紀念日啊,我怎麽可能忘?”


    “那我們要不要試試?今天就去把證領了?”


    俞知樂看了看笑得肆無忌憚的餘子渙,決定還是不要和他比拚記憶力為好,腆著臉笑道:“還是算了,我覺得我生日那天就挺好。”


    “嗯,我也覺得挺好,我特別喜歡那天。”


    而且以後會更喜歡。因為它將不僅僅是俞知樂的生日,還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的兩份珍寶都在這一天降臨,怎能不歡喜至極。


    俞知樂和公司的同事沒有好到足以請他們去婚禮的程度,唯一要說值得請的大概也就是嚴遠青,還是因為要請王大爺才捎帶上他。


    嚴遠青看到俞知樂在公司裏發喜糖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她向他表露出希望王大爺和他一同出席婚禮的意願,嚴遠青才認清俞知樂和餘子渙將要結婚的事實。


    他舌根處有些發澀,不過總算擠出來一個笑容,盡量讓語氣聽上去沒有那麽酸,而是像在打趣:“你們才交往了多久?這麽快就要結婚了?”


    “不是要結,是已經登記了。”俞知樂又幸福又害羞地咧嘴一笑,“不過婚宴準備八月底辦。”


    嚴遠青的笑容略有些發僵,雖然之前已經認清他不可能搶得過餘子渙,但因為從未嚐試過,他還是隱隱有些不甘。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咆哮著讓他不要再顧慮那麽多,至少應該順從自己的本心一迴,告訴她餘子渙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簡單,告訴她不要盲目地信任餘子渙,告訴她,他對她有著的那麽一些喜歡。


    但是最後嚴遠青還是沒有說出口,他通過加深笑容掩飾失態,說了些客套的祝福,並承諾會帶著王大爺出席他們的婚禮。作為一個成年人,他對明知會失敗的事已經沒有嚐試的勇氣,所以維持現在這樣友好的同事關係才是最好的,大家再見麵也不至於尷尬。


    俞知樂高興地點點頭,對能再見到王大爺十分期待。


    嚴遠青愣愣地盯著她走迴座位上時幾乎要蹦起來的步子,又輕笑了一下。大概,還是不夠喜歡她吧。


    婚禮的籌備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俞知樂已經和大學的三個室友聯係好時間,她們雖然各有學業、事業,不能陪她挑禮服、蛋糕等物件,但都保證會在八月份趕來s市做她的伴娘,而陪同準新娘的活兒就落在了袁圓的身上。


    這天俞知樂和袁圓在婚紗店試婚紗時,接到了高冰綺的電話。俞知樂本來是猶豫了一下不想接的,因為搞不清高冰綺這個時間打電話來是想幹什麽,但想到餘子渙說高冰綺已經確定要出國念書,又覺得她應該不會是再想搗亂,於是還是接起了電話。


    高冰綺那邊的環境聽起來有些嘈雜,俞知樂還聽到了播報登機信息的聲音,於是猜測她現在應該在機場。


    “如果打擾到你了,我很抱歉。”高冰綺的聲音聽起來和之前俞知樂見她時不太一樣,並不是說音色變了,而是語氣沒有先前那樣平易近人到謹慎小心的感覺,透出一種淡淡的倨傲,但又不至於招人反感,反倒因為她自然的態度而比之前那種隱忍的憋屈感更讓人舒服。


    高冰綺告訴俞知樂她剛從林天元那裏得知俞知樂和餘子渙婚禮的消息,但她到了國外新學期就要開始,估計沒有時間趕迴來參加了,結婚賀禮她會找機會補上,希望俞知樂幫忙轉告餘子渙一聲。


    俞知樂聽出高冰綺並沒有告知餘子渙她今天就要飛去國外,甚至有可能是刻意不讓去送她的林天元、薑漫漫等人告訴餘子渙,就連不能參加婚禮也是直接和俞知樂說的,有可能是怕俞知樂誤會她還和餘子渙私下有聯係,也有可能是完全不想再和餘子渙有聯係。


    作為情敵,俞知樂說實話有些敬佩高冰綺這樣當斷則斷,一旦想通便不再拖泥帶水的作風,長達八年的求而不得,說不要就不要了,她想想都替高冰綺肉痛。


    但是同樣因為身為情敵,俞知樂也是不願意說出類似於“你和小渙還可以做朋友啊”這種虛偽的話,她當然還是希望高冰綺盡量少和餘子渙接觸,萬一她一個把持不住,又起了心思豈不是不妙?所以俞知樂隻是“嗯”了一聲,應下了高冰綺的囑托。


    高冰綺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坦蕩地說:“我有點想念十五歲時的那個自己,不過很不巧她走丟了,我要把她找迴來,所以不會再湊到你們身邊討嫌了。祝你們幸福。”


    “謝謝。也祝你早日找迴十五歲的自己,早日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時間在忙碌中很快到了七月份,又發生了一件預料外的事,或者說是俞知樂預料外的事,餘子渙倒沒有任何驚訝之情。


    楊曉珍不堪生活的重負,勾搭上一個老富商跑了,拋下了癱瘓在床的餘陽林,不過帶走了餘心晴。


    餘子渙在俞知樂表示楊曉珍怎麽那麽沒有骨氣,一點夫妻共患難的精神都沒有時笑了笑沒說話,沒有告訴俞知樂其實那個老富商是他安排給楊曉珍的圈套,不然以楊曉珍一個半老徐娘,又在幾個月的嚴酷摧殘下顏色盡失,富商看上餘心晴的可能都大於看上她。


    餘子渙為的就是讓餘陽林看看楊曉珍的真麵目,同時讓他經受一下被至親之人拋棄的痛苦,至於逃去外地的楊曉珍發現被騙後還有沒有臉迴來,就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了。


    餘子渙還做了另一件事,他去做了餘陽林心心念念的親子鑒定,然後拿著證明他們是親生父子的報告展示給病床上的餘陽林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不是你的種嗎?現在知道了,滿意了嗎?”


    餘陽林口齒不清地嗚嗚兩聲,有些激動地瞪大眼睛,還勉力向餘子渙伸手。


    餘子渙退後一步,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笑得很甜,但從笑容到語氣都好像淬了毒一般誅心,“但是我不滿意。我真希望我的父親不是你,也從來沒想過要認你,我之所以忍受你這麽長時間,就是為了把你從天上再次踩到泥裏。不過既然現在鑒定結果是這樣,我也隻有勉為其難地贍養你,總不好讓別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爸爸沒良心,兒子也狼心狗肺是不是?”


    餘陽林被他一番話氣得臉都憋成了豬肝色,嘴裏不成句子地亂吼亂叫,餘子渙見他情況不妙,立即按了病床旁的鈴叫來醫生。


    被醫生護士圍住的餘陽林還透過縫隙死死瞪著餘子渙,餘子渙冷冷地收起笑容,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醫院,將生不如死的餘陽林拋在了腦後,也徹底將他這麽多年的心結一同舍棄。


    這天晚上,俞知樂洗完澡都鑽進了被窩,忽然接到了嚴遠青的來電,她下意識去看身旁的餘子渙,餘子渙麵不改色地示意她趕緊接,說有可能是工作上的事,顯得十分大度,但俞知樂接起後他卻屏住唿吸,精神高度緊張地注意著他們的對話。


    結果並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和王大爺有關。患有老年癡呆的王大爺一貫睡得很早,所以他的住家保姆也睡得很早,但住家保姆要是半夜醒了會去查看一下王大爺的情況,一般是沒什麽大問題,但今天她起來一看,發現王大爺居然不見了。


    住家保姆立刻聯係了王大爺的家屬,發動大家一起找。嚴遠青迴到老房子附近,鬼使神差之下,居然撥通了俞知樂的號碼,雖然響了幾聲後他就後悔了,但來不及掛斷就被俞知樂接了起來,他想不到別的理由解釋他為什麽這麽晚打電話,便如實說了王大爺走失的情況,想著多兩個人幫忙也是好的。


    餘子渙一聽,沒有猶豫便起來換衣服,準備過去幫著找人,但是要求俞知樂留在家裏。


    俞知樂知道他是怕她迴到老房子附近又出意外,但讓她一個人留在家裏她又過意不去,雖然王大爺現在可能糊塗了,但他以前對他們那麽好,萬一讓他知道她連麵都沒露,難保老人不會傷心,於是便提出她跟著一起去,但留在車裏,確保不會摔跤或腳滑。


    餘子渙沉吟片刻後答應了,開車迴到老房子小區門口,他下車去找人,而俞知樂則老實地坐在車裏,動都不太敢動,生怕又一不小心穿去別的時間點。


    幹坐了好一會兒,俞知樂忽然被馬路對麵一個晃著胳膊的人影吸引住了,看身形也十分眼熟,可不正是大家在找的王大爺。她本想下車,但考慮了幾秒後還是選擇給餘子渙打電話,讓他快點到這邊來攔住王大爺。


    手機嘟嘟了好幾聲,餘子渙都沒有接通,俞知樂眼見王大爺越走越遠,還幹脆走到了馬路中間,這會兒這路段沒車,可難保一會兒不會有車開過來,她還是不能放任王大爺一個人亂走,於是一邊繼續打餘子渙的電話,一邊放穩步子向王大爺靠近。


    “王爺爺。”俞知樂嚐試性地唿喚了一聲,不知道他現在還能不能認出她來。


    還好王大爺聽到之後有所反應,停住腳步迴頭向她這邊張望,恰好這時餘子渙也接起了手機,她趕緊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王大爺的胳膊,同時將他們的位置告訴了餘子渙。


    王大爺被俞知樂抓住之後皺著眉頭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看眼神似乎已經認不出她是誰了。俞知樂心頭一暗,但還是保持著笑容,好言好語地哄著他往迴走,不要再站在馬路中間。


    走迴人行道上,王大爺忽地豁然開朗,一拍大腿,笑道:“這不是小餘嘛,你怎麽也起這麽早?給你弟弟做早飯吧?真是辛苦你了。”


    俞知樂一愣,有些明白過來,估計王大爺是半夜醒來睡懵了,以為已經到了早上,所以出來晨練。她忍住在眼圈裏打轉的淚水,應道:“是啊,小渙上學早,不過不辛苦,我習慣了。”


    王大爺又嘀嘀咕咕地誇起餘子渙有出息。他的記憶停留在了八年多以前餘子渙剛上高中的時候,甚至不記得俞知樂離奇失蹤的事。


    餘子渙趕來時俞知樂正和王大爺前言不搭後語地聊著天,他見俞知樂沒有消失,懸著的心才算落地,他微笑著上前,結果卻換來了王大爺警惕的眼神和動作。


    王大爺一把將俞知樂護到身後,俞知樂猝不及防被他一帶,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嚇得她趕緊抓住王大爺,生怕又穿越去另一個時間點,結果沒想到過去了好長時間,至少是比前兩迴她穿越的那一瞬間要長得多的時間,俞知樂還是能感受到手中結結實實的觸感。


    她沒有消失,王大爺和餘子渙還是在她邊上。


    俞知樂又驚又喜地抬頭,看到餘子渙臉上也是劫後餘生的驚喜表情。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俞知樂在老房子附近會穿越的怪異現象,似乎消失了。


    王大爺沒認出餘子渙,以為他是壞人,吹胡子瞪眼睛地瞅了他半天,在俞知樂和餘子渙一同辯解下才算收起戒備的架勢。兩人給嚴遠青打電話說明找到王大爺後,又護送他迴家,快到他家門口時,熟悉的場景刺激到王大爺的迴憶,他終於想起了餘子渙是誰,高興地拍起手道:“我剛才看到你姐姐了!她終於迴來了,你們可以團聚了!”


    餘子渙將老小孩樣的王大爺交到嚴遠青手裏,懇切地笑著對他點頭說:“嗯,我們可以團聚了。謝謝您一直以來的幫助。”


    王大爺和家人們迴去後,餘子渙和俞知樂手牽著手往外走,俞知樂迴頭看了一眼,深夜中的老樓房顯得格外破敗蕭瑟,零星亮著的幾戶人家像是它錯位的眼睛,沮喪又孤獨。


    “你說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到底是怎麽搞的呢?”俞知樂還是想不通,為什麽隻有她會在老房子附近穿越,又為什麽突然之間這種現象又消失了,如果不是有餘子渙、王大爺這種十年前就認識她的人存在,她都要以為這是一場春秋大夢。


    餘子渙在俞知樂消失的那段時間中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倒是有一套自己的解釋,“我之前說過和老房子附近的磁場以及你的體質有關。我是這麽想的,你可以想象有一條時間軸,老房子的磁場會使它附近的時間軸折疊和扭曲,時間軸一折疊,十年後的時間點就和十年前的時間點就有了重合,而時間軸的扭曲會產生一個洞,將符合條件的人和物通過那個洞傳送到時間軸上重合的位置。”


    俞知樂聽得暈頭轉向,不太確定地問道:“所以我就屬於符合通過那個洞的條件的人?”


    餘子渙點點頭,“不過我猜這個條件非常苛刻,所以這麽久以來隻有你一個人在這附近經曆了時間穿越,而就算是你,應該也不是時間軸上所有的你的體質都符合,有可能是因為你過了二十三歲生日,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總之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你可能已經不再擁有時間穿越的條件。”


    他說了一大堆,俞知樂隻聽明白了她不再擁有時間穿越的體質,在慶幸不用再擔心會突然消失之餘,又有些鬱悶,不是鬱悶自己不再特殊,而是鬱悶她之前白擔心了那麽久。


    “一會兒能穿,一會兒又不能穿,這時間簡直是在開玩笑啊。”俞知樂無語地吐槽了一句。


    餘子渙聽到後卻開心地笑了,將她攬進懷中,親了親她的頭發,認真地說:“這不是時間開的玩笑,這是時間送我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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