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渙雖然討厭楊曉珍和餘陽林,但對大半夜一個人在外遊蕩的餘心晴,他和俞知樂還是選擇了幫忙一起尋找,畢竟小孩是無辜的。


    在將近十二點時楊曉珍接到了高冰綺的電話,說餘心晴跑去了她家,看到她時就在抹眼淚,問她怎麽迴事也不肯說,還不讓高冰綺打電話聯係她家人,最後哭累了在她家睡著了,高冰綺才找到機會打電話。


    楊曉珍知道餘心晴有了著落,整個人才算鎮定下來,但心中對高冰綺的埋怨反而大於謝意,暗恨高冰綺沒有及時通知她,害她白擔心,還求到了餘子渙那兒去丟人現眼,想到她之前慌亂之下豁出臉麵、求爺爺告奶奶的行為心裏就堵得慌。


    她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讓其他人痛快,於是又使上了壞,帶上哭腔向高冰綺訴了半天苦。她倒不知道他們家破產是餘子渙造成的,隻是想利用餘子渙和俞知樂的恩愛膈應高冰綺一下,將餘子渙不願意幫他們度過危機歸因於俞知樂從中作梗,並想借高冰綺和她往日的交情,慫恿她替她去求餘子渙。


    高冰綺一言不發地聽楊曉珍訴完苦,卻沒有向以前那樣安慰她,對她家破產、她丈夫中風沒有表現出任何關心和同情,隻是輕笑了一下說:“看來阿姨您今晚應該沒空來接心晴,我幫您照看她到明早,您看行嗎?明天您要是還沒空,我就打電話和子渙說一聲,我想他要是知道您以往對他的一片苦心和現在的困難,一定會樂意幫您的忙。我最近在準備出國,也沒時間多管閑事,真是不好意思。”


    高冰綺過去是看在餘子渙的麵子上才會想和楊曉珍及餘心晴搞好關係,因為想著以後也有可能成為她的親戚,也算是為日後她在婆家的處境打好基礎,而現在她不再執著於餘子渙,馬上又要出國留學,哪裏還有閑心在意楊曉珍的死活?


    楊曉珍被高冰綺掛掉電話時還沒從活見鬼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在她的印象中,高冰綺還是很好操縱的,而且也願意幫餘子渙和他的親戚們搞好關係,所以她萬萬想不到高冰綺忽然之間轉了性。


    後來還是高冰綺給餘子渙打電話,他和俞知樂兩人才知道餘心晴已經找到了,楊曉珍連屁都沒放一個,就讓他們繼續在外麵找人。


    俞知樂原來還有的一絲絲罪惡感這下也灰飛煙滅,真是有種非禮了整個動物園的感覺,她和餘子渙第二天還要上班好嗎?結果都十二點了還在街上幫楊曉珍找她青春期鬧叛逆的女兒,早知道楊曉珍就是把心掏出來給他們看,也不應該搭理她這種狼心狗肺的人。


    不過楊曉珍之後的日子難過得很,倒讓俞知樂心理平衡了一些。好不容易搶救迴來的餘陽林沒有逃過偏癱的命運,終日口歪眼斜地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他接受不了自己變成這樣,脾氣變得越發暴躁,楊曉珍一個伺候不好就亂嚎亂叫,能抓著什麽摔什麽。而他們家的家產基本都被拿去償債,房子、車子都被銀行收走,餘心晴又不懂事,不知道幫她照顧餘陽林,隻知道抱怨父母沒用,為家道中落、用不上高端手機、買不起漂亮衣服而怨天尤人,還怕被原來的同學看不起,連學校都不願意去了。


    楊曉珍不僅要肩負起照顧餘陽林、負擔他的醫藥費和餘心晴生活費的責任,還要被餘陽林的親戚們戳脊梁骨,罵她是個喪門星,害得他們都要倒黴,沒了餘陽林這棵可供乘蔭的大樹。不到一個月,楊曉珍就從原本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變成了滿麵滄桑的黃臉婆,頭發花白也無心打理,要知道原來她根本無法容忍頭上的白發被人看見。


    罵楊曉珍罵得最狠的就是餘陽林的妹妹,餘子渙的姑姑,餘陽蘭。餘陽蘭平時沒少沾他哥哥的光,她常常以幫餘陽林撫養餘子渙多年居功,從她丈夫的工作到她和她女兒平日的衣食住行,哪樣都少不了餘陽林的幫襯,所以最恨楊曉珍的也是她。


    特別是她女兒曹彤彤在這當口還出了事,和她的室友鬧了矛盾,結果居然雇人去打那個女生,受雇的流氓又見色起意,被害的室友不僅受了重傷還被奸汙,如果立了案曹彤彤作為教唆犯也不會有好下場,餘陽蘭本指望用錢把這事壓下來,沒想到對方獅子大開口,開出了一個遠高於她預期的數字。


    其實曹彤彤的室友根本就沒打算私下善了,就是鐵了心要報警,餘陽蘭卻以為隻要能湊夠兩百萬就能讓曹彤彤免受牢獄之災,但誰能想到她最大的依仗餘陽林竟然在這時破產了,別說借她兩百萬,她丈夫的工作都沒了著落,他們一家以後的生計都成了問題。餘陽蘭一想到曹彤彤因此要留下案底就恨不得活活咬死她認定的罪魁禍首楊曉珍,最後實在沒辦法,又把主意打到了餘子渙身上。


    餘陽蘭說實話挺怕餘子渙的,並不是因為她過去沒有盡到監護人的義務而有愧疚,而是見識過餘子渙兇狠陰冷的真麵目,所以她隻敢向餘陽林邀功,卻根本不敢當著餘子渙的麵嘚瑟,平時能不見餘子渙就不見,更不希望餘陽林真的認迴餘子渙。


    她也不知道餘子渙為什麽這麽恨她,她不過是撞破他被人包/養,又沒有對他和那個女人造成什麽傷害,連敲詐都沒敲詐成功。在那個女人拋棄餘子渙後,餘陽蘭在他當時的班主任的要求下假惺惺地去做過戲,勸說他要想開一些,餘子渙當著班主任的麵沒有表現出什麽,但是班主任一離開,他立刻原形畢露。


    餘陽蘭沒和班主任一起走,想的是在餘子渙家稍微逗留一會兒,做好監護人的表麵功夫。她站在門口向班主任道別,班主任一消失在兩人的視線範圍,餘子渙手按在門板上“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險些夾到餘陽蘭的鼻子,她被嚇了一跳,正要發怒,卻對上了餘子渙兇悍的眼神。


    “你還敢來?”他整個人被低氣壓籠罩,一字一句地道。


    餘陽蘭能看出他陰鬱表麵下隱隱流淌著一觸即發的怒火,她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懼,產生了一種被兇猛的野獸盯上的錯覺。


    “我……我是你的監護人,我為什麽不能來?”餘陽蘭壯著膽子開口,聲音卻不自覺地發抖,眼神也發虛地瞟向被餘子渙按住的門,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監護人。”餘子渙笑著對她點了一下頭,露出了一口白牙,卻絲毫沒有笑意,倒是讓人膽寒不已,“你當然可以來,但是我不保證你能走。”


    餘陽蘭之後很不想承認她居然被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嚇得逃迴了家,也想過鼓起勇氣好好管教一下餘子渙,但是後來餘子渙越來越強大,也讓她越來越忌憚他,索性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在餘陽林重返s市後也盡量避免和餘子渙打照麵,偶爾撞見他,被他冷冷地掃上幾眼就能讓她害怕好一陣,擔心餘子渙會和她算舊賬,追究她讓他自生自滅的那幾年和在小區裏傳播的流言。


    但是這迴餘子渙是餘陽蘭最後的希望,她隻得硬著頭皮找上門。


    給餘陽蘭開門的是俞知樂,兩人皆是一愣。餘陽蘭對俞知樂的長相有些印象,但又不敢認,更不敢提起當年的事,她是來求人的,又不是來找罵的,還是得表現得謹小慎微一些。


    見俞知樂沒有讓她進屋的意思,餘陽蘭隻得賠著笑臉說:“我是子渙的姑姑,能讓我進屋說話嗎?”


    俞知樂當然知道她是餘子渙的姑姑,所以才不想給她好臉色看,更不想放她進屋,正想糊弄她說找錯門了,餘子渙居然因為俞知樂去開門,半天沒迴去而從客廳跟了出來。


    俞知樂一臉惋惜,餘陽蘭卻麵露喜色,她也不管餘子渙見到她後驟然冷下來的臉色,堆著笑將手中的水果籃和補品遞了過去,道:“咱們好久沒見了,今天……”


    餘子渙避開她的觸碰,也沒有接東西的打算,冷淡地說:“別跟我套近乎,也別跟我繞圈子,直說你是來幹嘛的吧。”


    俞知樂看到餘陽蘭尷尬難堪的神情,偷偷給餘子渙豎了個大拇指。


    餘陽蘭咬了咬牙想直接開口求他借錢,但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俞知樂,又抹不開麵子,便道:“我能進屋單獨和你說嗎?”


    “不能。”餘子渙迴答得幹脆利落,生動形象地闡述了何謂“愛說說,不說滾”。


    餘陽蘭也沒臉再要求俞知樂迴避,為了曹彤彤也顧不得臉麵了,向兩人說明了她女兒的情況以及借錢的意願。


    俞知樂簡直大開眼界,不知道她怎麽有臉來借錢替她女兒善後,她女兒是人,別人的女兒就不是人了?犯了罪就應該承擔責任,她怎麽不想想曹彤彤室友的父母該有多心疼?


    餘子渙聽完臉上卻沒有什麽波瀾,餘陽蘭以為他沒有露出那種兇惡的眼神便是有戲的意思,正想開口再求他念在有血緣關係的份上幫幫忙,卻聽餘子渙說:“你求我啊。”


    餘陽蘭聽他的語氣有些怪,麵上的神情也很詭異,似笑非笑的摸不透他的想法,但他既然這麽說,她便接道:“我求求你……”


    “跪下。”


    餘陽蘭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餘子渙一眼,但還是忍著屈辱感跪了下去。


    餘子渙的眼神卻在這瞬間冷了下來,垂著眼簾看餘陽蘭,“你求我,我就要幫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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