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俞知樂硬著頭皮轉身,極力想表現得自然一些,但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忽不定,就是不落在餘子渙身上。


    不過餘子渙也無暇發現她的異常,因為他也低著頭不敢看俞知樂。


    “月經不調……是很嚴重的病嗎?”餘子渙白皙的臉頰上透出一抹紅暈,他對這方麵的知識一知半解,雖然害羞,但出於對俞知樂身體狀況的憂慮,卻不願意因此避而不談。


    俞知樂愣了一下,聽出他語氣中的遲疑和羞澀,遊移的目光終於飄了過去,見他目光閃爍,小臉上仿佛撲了一層薄薄的粉,襯得他麵如桃李,粉嫩粉嫩的模樣不由讓俞知樂起了調戲他的心思。


    “嗯,很嚴重的。”俞知樂板著臉,嚴肅地看著餘子渙,說的煞有介事,“有可能會死。”


    餘子渙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神不再閃躲,刷地一下抬頭,炯炯有神地瞪著俞知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說:“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俞知樂被不由分說地拖著走了好幾步才找到機會開口說:“哎哎哎,用不著這麽著急。”


    餘子渙沒迴頭,小身板拽著比他高半頭的俞知樂還是有些吃力的,但是仍執拗地繼續往前走。俞知樂憋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是騙你的,沒有那麽嚴重。”


    餘子渙停住動作,懷疑地迴頭看她,俞知樂又正色說:“你剛才不也聽到老中醫說要是過些日子再不行,他才給我開藥,說明不是什麽大問題嘛。”


    餘子渙很是無語地鬆開了俞知樂的手腕,悶聲不響地站在一邊,也不去看她。


    “又生氣啦?”


    俞知樂蹭過去用肩膀撞他一下,餘子渙被撞的一個踉蹌,但站穩後轉了個方向,垂著頭還是不看她。


    俞知樂彎腰從下方突破,硬是將臉湊到餘子渙跟前,眨巴著大眼睛無辜地說:“我也不算完全在騙你,月經不調確實是很嚴重的,隻是我的情況還不是很緊急。”


    哪裏不緊急了,要是她真懷了耶穌,這都快臨產了。俞知樂內心暗自吐槽,自從遇到餘子渙,她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力也是日益見長。


    “月經是女生長大的表現你總知道吧?”俞知樂使勁清清嗓子,本來是想說發育的表現,臨了還是換了一個婉轉的表達方式。


    餘子渙的臉又隱隱有漲紅的趨勢,俞知樂原本還有些不自然的語調在看到他害羞的神情後,突然因為有了一種身為過來人的優越感而漸漸放開了,“簡單來說,月經正不正常也是衡量一個女生健不健康的標準之一,如果月經不調,先不說可能導致不孕,光是內分泌失調導致的情緒不穩定、暴躁易怒就很糟糕,更別說還會伴隨各種生理上的不適……”


    俞知樂不知不覺扯遠了,反應過來時餘子渙正抬著頭,無比認真地聆聽她關於“月經不調”的演講,麵對他幾乎是求知若渴的眼神,她又一下不好意思起來,頓了頓才找迴話頭,“所以呢,女生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你知道嗎?”


    她將雙手往餘子渙肩上一拍,作出一副大度的風範,“你老是生我的氣,我都不和你計較,但那是因為我讓著你,其他女生可不會處處遷就你,而且身為男子漢,應該好好照顧身邊的女生才對嘛。你總是因為一些小事生氣,以後怎麽討得到老婆?”


    這跑題跑得真是一瀉三千裏,到底是怎麽扯到這兒來的,俞知樂也是佩服自己。


    然而表麵上俞知樂還是維持著義正辭嚴的偽裝,麵對有些被繞進去,滿眼懵懂的餘子渙再次以老幹部慰問群眾的迷之微笑鼓勵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餘子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嗯,我明白了。”


    俞知樂見她的話奏效,餘子渙不生氣了,高興的情緒剛露了個苗頭,又被他後麵的話嚇得縮了迴去。


    “我之前不知道你每個月都這麽辛苦,沒有照顧到你的感受。”


    俞知樂幹笑一聲,萬萬沒想到餘子渙腦子明白著呢,又把話題繞迴了最初。


    餘子渙咬了一下下唇,低頭用比剛才輕了一些的音量說:“以後我不會隨便生氣了,我會讓著你的。所以你也好好養病好不好?不要讓……不調的情況再惡化了。”


    俞知樂看著他小心翼翼偷看自己的樣子忽然心生感動,類似於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終於懂事了的老母親心態,她趕緊甩甩腦袋丟開這種可怕的帶入感。她一伸胳膊,嬉皮笑臉地勾過餘子渙的脖子,“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一定不會再那什麽不調啦。”


    然而每每夜深人靜之時,當俞知樂手撫腹部告訴自己放輕鬆,祈禱姨媽降臨卻從未得到一星半點臨幸時,她不由得感慨騙小孩子果然是不對的。


    她大概是遭報應了。


    隨著氣溫的持續下降,一起下降的還有俞知樂工作的積極性,也不知道她上輩子是什麽動物投的胎,一到冬天就犯困,站在收銀台邊止不住的打哈欠,給她個樹洞就能鑽進去冬眠。


    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俞知樂揉了一下泛出眼淚的眼角,無精打采地拿起走到她麵前結賬的顧客放下的商品,正要掃碼,這顧客忽然對她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餘妹子,還記得你張大哥不?”


    俞知樂定睛一看,覺得眼前這穿黑外套的男人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隻好先含糊地笑笑,作恍然大悟狀,“張大哥嘛。”


    張發強以為她記起自己,立刻來勁了,搓了搓手,湊到俞知樂跟前說:“我上迴在網吧看到你了,本來想和你打個招唿,結果你好像有急事,拉著你弟弟跑了,我就沒去打擾。”


    “原來那天晚上是你啊。”俞知樂前些天晚歸被人尾隨的記憶仍心有餘悸,現在看張發強的打扮確實和那天那人一樣,她不由得怒上心頭,“你要打招唿不會好好說啊,大半夜跟著我還不出聲,我還以為你要搶劫呢!”


    張發強被她沒好氣的數落一震,麵上猥瑣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不悅,不過還是一邊看著俞知樂結賬的動作一邊說,語氣中透著股說不出的自信和優越,“上迴之後我又相了好幾迴親,可是她們都沒有你好看。我姑說你條件不好,可是我不在意,那天在網吧偶遇你之後更是覺得我們有緣分……”


    俞知樂聽到這番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古怪地打量了張發強一番,終於想起這個莫名其妙跑過來自說自話的男人是誰了。


    大媽一號給她介紹的相親對象。


    “你眼鏡呢?”三個多月前見麵時張發強戴著一副土了吧唧的黑框眼鏡,和他謝頂的形象相得益彰,還是給俞知樂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這迴摘了那眼鏡,她竟然一下沒認出來。


    張發強原本以為她在欣賞自己帥氣的外表,還有些沾沾自喜,沒想到她看了半天,問的居然是眼鏡,但他自認為是個有涵養的人,沒有和俞知樂計較,“你喜歡那副眼鏡嗎?下迴我們約會我帶你去買啊,就在我工作的學校邊上的小店裏買的,我們以後可以戴情侶眼鏡。”


    俞知樂簡直要被他不要臉的自說自話逗笑了,誰要和他約會了?還情侶眼鏡,沒見過這麽給自己加戲的。俞知樂一想到她剛才沒想起來這人是誰時還叫了一聲“張大哥”,喉頭就直泛酸水。


    她強忍住在心中又蹦又跳、幾乎要衝破封印的草泥馬們,擠出一個微笑,對張發強報出他拿來結賬的商品總價,笑而不語地等著他付錢。


    張發強一聽那幾瓶飲料和紙巾的價格,臉色變了變,對俞知樂笑道:“妹子,我沒帶夠錢,你看能不能給我免了?”


    區區二十多塊錢都沒帶夠,真想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帶錢。俞知樂的笑意更深,“不好意思,這超市不是我開的。”


    張發強本意是讓她給出了這些錢,見俞知樂沒接茬,麵上又流露出些許不悅,笑容也沒了,揮了揮手說:“那先賒賬吧。”


    “不好意思,這兒沒有賒賬的先例,我做不了主。”


    “這點小事兒你也做不了主嗎?我像是會賴賬的人嗎?我……”


    “沒錢你就別買啊!”俞知樂雙手拍桌,爆發出一聲氣吞山河的怒吼,“不買趕緊走,別耽誤我給後麵的客人結賬!”


    張發強被突然暴走的俞知樂嚇了一大跳,傻呆呆地不說話,主要是找不到說辭,下不來台。時間在尷尬的靜默中滴答而過,突然張發強身後的貨架旁響起一聲輕笑,是那種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的笑聲,隨後一個高大清瘦、大學生打扮的男青年走了出來,繞開張發強,推開他之前放在收銀台上的東西,將手中的薯片、瓜子等各色零食放了上去。


    這個時間段超市裏客人不多,李姐也不在,俞知樂剛才沒注意到離他們這麽近的地方還有其他人,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爆發,現在發現波及了無辜的客人,俞知樂也尷尬起來。


    她故作鎮定地一樣一樣東西掃過去,報完價後男青年掃了俞知樂一眼,不過還是麵色如常地付了錢,在推門離開前,他笑著轉過身對張發強揚了下下巴,說:“我幫你付了,別為難人家收銀員了。”


    俞知樂一愣,男青年沒有拿收銀條,她趕緊低頭一看,發現她因為太緊張,把張發強的東西直接算在了他的賬上。


    這可是重大業務事故啊。


    男青年已經走出超市,俞知樂想追出去卻被張發強攔了下來,“這冤大頭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妹子你可別犯傻。”


    被他這麽一阻礙,男青年已經走沒影了,李姐不在,俞知樂又不能拋下看店的職責去追,一轉臉看到喜滋滋地將白得的東西裝袋的張發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截了當地將他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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