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亮,沈醉就要起來工作,這一次亂子太大,根本就沒有休假。


    善後事兒也不容易,耗損精神,他出門時,一身的疲憊和傷痛還沒有完全褪盡。


    好在沈醉昨晚上到睡得很沉,就是秦卿夜半驚醒,一身的冷汗,起來灌了一茶杯溫水,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有把他吵醒。所以,他休息的應該很不錯,到不至於弄到精神不振的地步。秦卿也放心。


    今日,特事局裏的氣氛相當沉重,這是肯定的,北京市區的這一場大騷亂,不知道讓多少人寢食難安,昨夜,肯定有不少人家燈火通明到淩晨。


    孫雪津麵色鐵青,劉峰一語不發,周玉的臉色也難得凝重的要命,辦公室外麵風聲鶴唳,屋裏的溫度,更是比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還要低上十度。


    孫雪津從桌子上拿出一份兒剛傳迴來的情報,咬牙切齒:“一步之差”


    孫俊峰低頭,把手上的煙熄滅,手背上青筋畢露,歎了口氣:“是我們的人出了差錯,情報沒有及時送到”


    公安和武警,還有好幾個部門的負責人也是羞愧憤恨不已。


    一瞬間,喧鬧聲打破了屋內的寒冰。


    “行了。”孫雪津一拍桌子,皺眉,“我們這一次吃了這麽大的虧,必須要找迴來……”


    他們特事局可沒有吃啞巴虧的前例,羽林也沒有。


    “根據情報,張家在緬甸有一個核武基地,三年前我們曾經打過一次,兩敗俱傷,今年,在r國人的支持下,那個基地又再次重建。根據可靠消息,張家兩兄弟今年很有可能會離開法國,秘密潛迴,這是個極好的機會,務必一網打盡……具體情報,劉峰隊長,會後你讓蘇俊峰交給你……”


    幾句話,整個會議室的氣氛更加冷凝,誰都明白,孫雪津這一次是要有大動作了,實際上,這樣的動作當然不可能是突發奇想,而是很早以前就開始布局。


    張家那兩個,從很早以前就是蘇俊峰的一塊兒心病,打不死,搗不毀,為了他們,蘇俊峰手底下的精明強將,個頂個都是秘密戰線上的絕頂高手,可卻數年接連不斷地爭相赴死……


    沈醉要遠行。


    當然,按照紀律,這是不會提前告訴秦卿的,可是他的舉動,卻足以讓秦卿猜出來,自家的夫君即將遠遊他鄉……


    今天是細雨朦朧的雨天。


    沈醉連飯都沒吃,就拉扯著媳婦直奔臥房。床上的被褥剛剛換過,尚且帶著洗衣粉的清香,沈醉盯著秦卿一張粉紅的臉,呢喃:“我想要你”


    秦卿一怔,卻在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笑道:“好啊”夫妻兩個共赴巫山**,誰也不能說不行


    沈醉一下子笑了,湊過去含混地吻上媳婦的唇,含含糊糊地道:“哪怕我不在了,我也要……你和我,都沒有遺憾……”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過天晴,月光鋪地,寧靜月色的襯托下,沈醉的目光閃爍著奇異的黑色光芒。就像是軍刀的刀刃那樣鋒利的光彩,直指人心,簡潔地近乎純粹他仰起臉,瞳孔裏燃燒著奇妙的火苗,結實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攬住了秦卿的纖腰……


    朝陽的霞光,溫柔地在眼皮上流動,秦卿打了個嗬欠,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窗外扯起輕紗一般的薄霧,小心地伸手捏了捏肩膀,很累,渾身酸痛,簡直比當年一口氣五十公裏急行軍訓練還要辛苦,秦卿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吐出口氣,哎,太耗費體力了,以後還是要悠著點兒


    沈醉還在熟睡,皮膚上覆蓋著綿密的汗水,唿吸勻淨,大字型張開占據了大半長床鋪。秦卿慵懶地一勾手,摟住他的肩膀,先送了一個甜蜜蜜的早安吻。


    “唔,沒刷牙……”


    “……真沒情趣。”聽見自家男人低語,秦卿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拍在他堅硬的小腹上。


    “嗯……早……”沈醉打了個哆嗦,慢慢睜開眼睛,目光因為初醒而朦朧且迷茫,顯得越發溫柔。


    “什麽時候走?”秦卿從床上爬起來,腰疼,從床頭的藥箱裏挖了一大塊兒透明的,帶著花香的藥膏,塗在腰間的穴位上按摩。


    沈醉伸手過去,接替了她的動作,不輕不重地揉按,嘴裏卻笑道:“還不知道。”


    既然保密,秦卿也就不問了,按摩了一迴兒,覺得身體又重新變成了自己的,便踩著拖鞋下地去廚房拿點兒吃的東西。


    沈醉倚在床上,看著卿卿的背影消失,本能地想伸手摸煙,但隻伸到一半,便又停下,苦笑,他沒辦法告訴卿卿,他猶豫了,彷徨了,永遠被卿卿他們視為不倒長城,堅強後盾的自己,在前日那一場爆炸之後,忽然迷茫無措


    他沒有表現出來,他依舊鎮定自若,所有舉措都是最合理的,他第一時間下命令戒嚴,他認認真真地檢視戰友的屍骨,仔細地調查炸彈的來源,計算破片殺傷範圍,事後,他冷靜地向各方麵報告情況,安撫下屬,寬慰傷員……


    他表現的再好不過,所有人都相信他,把他當成脊梁骨,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已經是個‘凡人’,不再是羽林戰士們心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他也會後怕


    事情發生的時候,他無所畏懼,他也相信,如果當時他在第一線,也會和犧牲的戰友們做同樣的選擇,以血肉之軀,給其他的戰友爭取一線生存的機會,絕對不會有半點兒猶豫。可是,在完結之後,他卻免不了汗流浹背,手足發顫!


    沈醉嘴角動了動,最終微笑,以前,他是個現實的男人,從不沉迷於過去,也不會隨便幻想未來,隻著眼於當前,但自從有了卿卿,有了女兒,他忽然覺得,本遙遠的,摸不到的未來,變得真實親切,因為,那是他和卿卿兩個人的未來,不,不隻是兩個人,還有他們的骨血,他們的女兒。沈醉的心,忽然有一塊,不知不覺地開始掛記著家裏……


    這些話,他和容大媽說過,說時忐忑不安,但說完之後,容大媽卻看著他笑了,是一種很欣慰的笑,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自己有了根,再不是無根的浮萍,無可依托


    沈醉恍然,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聽見,自己心裏也曾經這樣想過,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感受深刻。


    不多時,秦卿便短了一盆葡萄來,這個時節的葡萄,都是大棚葡萄,味道不好,不過,秦卿這些全用靈液浸泡,味道便不一般,至少果香濃鬱。


    沈醉本以為是給自己的,正笑眯眯等著享受,沒想到,卿卿姑娘把小盆往他手裏一塞,示意自家相公給幫忙剝皮。


    沈醉頓時失笑,一把摟著媳婦坐在懷裏,一邊兒活動靈巧的手指剝葡萄,送進媳婦嘴裏。


    其實,他們夫妻倆都不大喜歡吃葡萄,平日裏吃水果,更多是香蕉蘋果雪梨,但今天,秦卿卻選擇吃葡萄,因為……葡萄剝起來麻煩,吃的比較慢,可以享受更長的時間。


    可是再慢,也有吃完的時候。


    秦卿意猶未盡地從沈醉懷裏起來,此時已經過了十點,下午沈醉就可能要出門,午餐必須吃飽吃好,秦卿鑽進廚房,沈醉也卷起袖子,亦步亦趨地跟進去幫忙。


    隨手抓起一把萵筍,沈醉甩起刀開始切,自從結婚之後,他玩刀玩的越發熟練了,以前是槍比刀玩的好,現在,玩刀的技術直線上升,槍法卻因為帶兵的時間增長,訓練時間無可奈何地縮短,到沒有以前那麽讓人驚豔……沒辦法,特種兵也是吃青春飯的,年紀漸大,確實影響不小,當然,現在他還正值壯年,還能在拚一陣子……


    中午吃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不過,沈醉是主力廚師,秦卿就給打了打下手,不是秦卿的手藝不夠好,實在是沈教官愛惜嬌妻,不想讓那油煙汙染了媳婦漂亮的肌膚。


    秦卿看著沈醉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米飯,勾了勾唇角,笑道:“我聽說,蘇零手底下有一員大將,是爆破專家,比咱們家阿飛有本事,好像外號叫‘獨狼’的,聽說那位隨手鼓搗一把洗衣粉,兌一兌,都能造成有效殺傷,蘇零愛重的很……”


    沈醉一揚眉,“還是卿卿消息靈通,我也是才知道。”


    對於蘇零,他關注的也多,可大部分都是對他本人,也是因為蘇零從不讓手底下的人衝他動手,十幾年下來,隻要是和沈醉對敵,一定是蘇零親自出馬,再加上沈醉的心底深處,並不把蘇零當成敵人,哪怕是蘇零最瘋狂的那幾年……


    但秦卿就不一樣了,她和唐一一樣,當年對蘇零忌憚無比,一切關於他的消息,都很注意。


    吃完午飯,秦卿打電話給沈國手,剛和自家的小甜甜說了一會兒火星語,就接到下午去學校一趟的通知,看看還有時間,秦卿幹脆倒在床上歪了一會兒。


    半夢半醒中,沈醉走了。沈醉走之前,沒有叫她,她也閉著眼,沒有起來送。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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