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誌峰要求……海龍王親自給他**披麻戴孝……海毓也要去……”


    周玉點了一支煙,靠在醫院的窗戶上吞雲吐霧,他和劉峰不一樣,他一向理智,對控製情緒相當有一套,既是副隊長,也擔著政委的責任,所以,此時此刻,他雖然一根接一根的吸煙,可臉色還算平靜。


    “不光是蘇零的問題……那個人在國外經營了三個武裝基地,手下的情報人員相當多,和各國政要都有牽扯……總之,他很有用,組織上要求,務必要撬開他的嘴。”


    沈醉點點頭,一個字一頓地道:“我親自去和海將軍說。”


    不用他說,不論海誌峰有什麽要求,海龍王全都答應。


    靈堂很快接搭了起來,就搭在海龍王親自買給兒子的別墅裏。


    海龍王頂著一頭全白的頭發,望著黑白照片上,前妻秀美溫柔的臉,神情恍惚。海毓就跪在他的身旁,雪白的麻布衣裳、雪白的臉色,她的表情滯澀呆板,眼睛裏隱約潛藏著消弭不了的恐懼,一雙眼睛通紅,卻又幹澀,不曾流下一滴淚水。


    海誌峰走進來的時候,臉色平靜,看向海龍王的眼神,甚至是溫和的,不曾有一絲的怨毒,他嘴角掛著笑,畢恭畢敬地對著母親的靈位鞠躬……


    從清晨到夜幕降臨,他就那樣跪坐在海龍全身旁,對所有來上香的高官顯貴們還禮,沒有半點兒失態。劉隊,周玉一幹人等通通鬆了口氣,他們本來還擔心會出現什麽突發狀況的。沈醉站在門外草坪上,卻忽然覺得,這樣平靜的海誌峰,竟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隻要看著他,身上所有的神經就會不停地叫囂危險


    但一夜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生,到天亮的時候,海誌峰忽然站起身,拉著海毓的手,笑道:“累了吧,走,去屋裏休息休息,順便梳梳妝……我這一輩子隻有你一個女兒,當然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給你祖母看。”


    容大媽遲疑了一下,到底不曾出聲阻止,隻是不動聲色地不知人手,監聽監控。


    海毓的手腳不停地顫抖,臉色煞白,可是她還是咬著牙,乖乖地跟在海誌峰後麵,進了二樓的,那間曾經屬於她的閨房。這個房間布置得非常漂亮,到處都是粉紅色,粉紅的窗簾,粉紅的沙發,粉紅色帶著蓓蕾花的被褥床單,充滿了夢幻的色彩。


    梳妝台上,有一個巨大的梳妝鏡。海誌峰挽著海毓,扶著她坐在梳妝台前,海毓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也看著鏡子裏的……父親……


    海誌峰很溫柔的拿起梳子,給‘女兒’梳頭化妝,他的手很巧,隻用十多分鍾,鏡子裏的女孩兒就變得華貴美麗——厚厚地脂粉讓她看起來白皙又滋潤;丹鳳眼勾了細黑的眼線,明眸善睞;牡丹色的胭脂掩蓋了蒼白的臉頰;缺乏血色的唇染了瀲灩的嫣紅色……


    海誌峰滿意地微笑,拍拍手,帶了幾分遺憾地道:“可惜……我給你買的珠寶首飾都不在了……”


    屋子裏被搜過一遍,所有尖刺的,具有殺傷性的物件全部被收走。海誌峰這個男人,沒有人敢小看,你就是給他一隻鋼筆,沒準兒他都有能耐反抗一二,給你找些麻煩。


    海誌峰溫柔地低下頭,吻了吻女兒的額角,在她耳邊呢喃:“為什麽……”


    海毓一語不發。


    海誌峰的聲音裏,終於帶了一絲不甘:“你是我的公主啊,我把你當心肝,在所有的人中,隻有你,我隻疼你,別人都是玩偶,而你是公主……”


    海毓還是一語不發。是的,她是公主,她是被金山銀山簇擁著長大的,那些和她一起被帶到海誌峰身邊兒的女孩兒,從剛會走路,就要學怎麽不動聲色的刺殺,待到豆蔻年華,又要學習怎麽利用自己的身體套取情報……


    一旦開始執行任務,那些豆蔻年華的美貌女孩兒,就要同時開始服食毒藥,是的,毒藥,一旦吃了,隻要不按時服用,就會經曆一次又一次世間至大的恐怖,然後死去,死相慘烈的程度,讓人不忍目睹……


    而自己不一樣,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海誌峰從那麽多比自己聰明,比自己漂亮,比自己身手好的女孩兒裏,一眼就相中了她,於是,她就成了海誌峰的‘女兒’,她有獨立的房間,有仆人,有書讀,到學會了所有海誌峰要求她學的東西,她不光沒有吃藥,甚至還有了一個家。


    一個寧靜的,平凡的,卻無比美好的家庭有嚴厲的父親,慈愛的母親,還有溫柔的鄰家阿姨,總不在家的鄰家叔叔,還有一個會哄她,會給她香甜糖果的青梅竹馬,最後……還有騎著白馬,披著彩霞,出現在她生命裏,讓她第一次嚐試心跳如擂鼓的男人……


    海毓想,在那一瞬間,也許,她曾經感謝過海誌峰吧,幼年的記憶雖然早就在後來一次又一次的反複催眠下,模糊不清,可感覺還是有的,那一瞬間的溫暖……


    海誌峰把手放在海毓纖細的脖子上,一點兒一點兒地收緊。


    海毓閉上了眼睛。可是,海誌峰卻沒有掐死她,隻是怔怔地看著她那張臉,細細地描摹她的眉眼,看了許久,歎了口氣,低聲笑道:“罷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帶我去看蘇零……”


    解放軍一零五醫院


    海誌峰他們的車還沒到,沈醉已經坐在了蘇零的病房裏。


    蘇零淩晨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陷入昏迷,不過這會兒還好,雖然臉上毫無血色,但精神尚佳,陽光透過潔白的窗簾,將這個青年變成了鑲著金邊的剪影……


    沈醉低下頭,看了看他脖子上縱橫交錯的傷痕。


    蘇零笑了:“沒事兒,不疼……沈醉,你別怕。”


    沈醉也笑了笑,說:“我不怕。”他的手不停,就用嶄新的軍刀給他削了個蘋果給他吃。


    三角形的蘋果丁,很像很久以前,蘇零的媽媽圍著圍裙,在傍晚的餘暉中削給兒子吃的‘零嘴兒’。


    隻是,怎麽會不疼……沈醉知道海誌峰的手段……可蘇零說不疼,那就隻當他沒事好了。


    沈醉努力地去心平氣和。


    海誌峰來的時候,並沒有讓沈醉離開的意思,也不介意身後一大群荷槍實彈的‘保鏢’。


    他就像個普通來探病的客人,手裏提著果籃,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衝著蘇零點頭:“精神還不錯,不愧是蘇俊濤的兒子,確實有毅力。”


    蘇零沒有說話,目光隻凝聚在海毓的身上,看著她墨黑色的長發,看著她玫瑰色的嘴唇。


    海誌峰卻開始絮叨起來,整個人簡直像一個普通的多話的老人家,在和晚輩拉家常。隻是這話題,很難不讓人心裏不舒服。


    “蘇零啊,我很早就知道你,以前我常想,咱們兩個人生的年代不一樣,所以,經曆有所不同,可是,本質上,咱們兩個其實很相像。”


    海誌峰笑的溫文:“外甥似舅嘛,我總覺得,你應該最能理解我,就像我能理解你一樣……我的家庭被海龍全毀了,你的家庭,也被他們那些人毀了……把你的人生徹底摧毀的罪魁禍首,根本就不是舅舅,因為舅舅根本就沒有那麽大的能力……他到底是誰,你心裏應該有數,要不然,你也不會這麽多年留在國外,也不會抓住機會就咬他們一口……”


    是啊,海誌峰的手段並不算高明,隻是抓住了這個國家政治上的一點兒漏洞而已。


    “我常想,我的小外甥還是個孩子呢,連報仇都一副小家子氣,以你的本事,你的能耐,明明可以做的更多,更巧妙,就算想弄一個核彈,也不是完全的天方夜譚,是也不是?”


    隨著他的話語,身後的一群戰士們牙咬得咯嘣作響,沈醉一皺眉,橫了一眼,所有人才恢複平靜。


    聽見動靜,海誌峰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他一點兒都不曾壓低聲音,語調裏甚至帶了幾分誘惑,不得不說,這個人真的懂說服別人的方法,他隻要開口,很少會達不到目的。


    “身為人子,不能為雙親複仇,那是最大的不孝……”海誌峰誘惑地眨眨眼,“好孩子,舅舅老了,無論舅舅以前做了什麽,可你的媽媽,永遠都是我的妹妹,我從小就疼愛她,和她的關係也好,現在想想,她未免死的太冤枉……孩子,隻要你答應舅舅,你會給你的好媽媽報仇,舅舅便給你配解藥,還把我的公主送給你,好嗎不跳字。


    沈醉皺眉,他知道海誌峰說這些的原因,這個男人,大概也沒想說動蘇零,他隻是想讓蘇零猶疑,隻要有了猶疑,那他和祖國的隔閡必然加深,有一絲裂痕存在,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是徹頭徹尾的陽謀,似乎在反駁人們對他隻懂陰謀的批判似的。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沒有人能阻止他,除了——蘇零。


    蘇零坐起身,靠在軟綿綿的被子上,第一次,眼睛裏沒有死寂的虛無。


    他隻是靜靜地說:“我沒有仇需要報,我媽媽死得其所,死的安然,她隻是追隨我爸爸去了,就連你,我也不想報複了。”


    海誌峰一怔,仔細看蘇零的眉眼,似乎想確認他說的究竟是不是心裏話。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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