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我迴過神醞釀來醞釀去,醞釀出帶著疑問的兩個字。


    我說話的時候反應有點誇張,已經到了無法自控的程度。


    這種誇張不僅僅因為重逢的激動,還有著更深層的意義。


    可以說和激動相比,此刻的我應該說受到了劇烈的觸動。


    我在想,如果我剛才沒盯著她看,那就毫無懸念地和她錯過了,最後真會和小學作文裏寫的那樣: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我心裏很亂,看著冀靜我在想,這是緣分嗎?


    過了一會兒我又想,這算是奇跡嗎?


    不管怎麽說,她讓我相信一件事:隻要你敢去做,就真的會有奇跡。


    這個結論,足以令我激動萬分。


    很多自以為了解我的人都認為我永遠在表達一種很淫蕩的東西,但是我始終堅信自己在傳播一種很勵誌的東西。至於勵誌到什麽程度,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經曆見證奇跡的時刻,我很慶幸這輩子有過好幾次這樣的時刻。


    而這些奇跡,歸根結底需要自己主動去爭取。


    假如第一步沒有踏出去,永遠不會有奇跡。


    “不是我還是誰,氣死我了,你看了半天都沒認出我?”冀靜嗔了一句,然後掰著指頭自言自語:“我算算,九七到二零一三,都十六年了。”


    “十五年零九個月。”我糾正道。


    “你還是這麽愛較真兒。”說著說著她笑了起來,我很慶幸她化的隻是淡妝,不是那種一笑掉一層粉的狠角色,她又說道:“你長胖了,也長高了,差點沒認出來。”


    我果斷無視了有關體重的問題,正得意於我的身高。


    其實我個子並不高,我真正得意的是,我終於比冀靜高了。


    你知道,在12-15歲這個年紀,因為青春期的發育問題,女孩子往往比同齡的男孩子更高大威猛。就在我上初二那年,有過一段不堪迴首的往事。


    那年學校體檢,冀靜一測身高,彪悍的1米68。


    我排在她後麵,牛逼哄哄地去測試,結果是1米67。


    你根本沒法想象當時周圍同學的哄笑聲,反正我記得我當時想死。


    故事到此不算完,就在體檢結束的第二天,我報複性地踢了她好幾次,她忍住了。下課後我得寸進尺,又用腳尖挑釁她的菊花,她終於忍無可忍了,轉過身猛拍我的桌子,罵道:“你這麽矮,難怪小芳不喜歡你!”


    這大概是我初中時代從沒想過勾搭冀靜的根本原因,我完全不能接受跟一個比我高的女孩兒在一起,更不能和一個鄙視我身高的女孩兒在一起。


    至於小芳,就是那個讓我想唱夢醒時分的女孩子。


    小時候我跟我外婆生活在一起,受她的影響特別深。我外婆不是易中天,但是她老人家也會品三國,姥姥常常給我講劉關張的故事,那時候我最喜歡過五關斬六將過黃河斬蔡陽的關雲長,可我外婆老說劉備了不起。她說劉備請到孔明之前,壓根兒就沒打過幾次勝仗,那大耳賊絕對是個人物,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最後居然打下了一片江山。


    從這個故事中我領悟到的中心思想就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我一共對小芳表白過八次,寫過十五封情書,從來沒有成功過。後來我在想,也許正因為冀靜那句打擊我身高的話,讓我有了豁出去在禮堂第九次表白的勇氣。


    那時候我特單純,以為玩一次大的,小芳就會感動了。


    而結果呢,還是一句夢醒時分: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奇怪,你怎麽不愛說話了?”冀靜充滿好奇的話語,將我拉迴了現實。


    她這話沒有錯,隻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她。


    十多年前,基本上我說,她聽著。


    而今天,基本上是她說,我聽著。


    這跟我最近四年的生活狀況有關,四年來我從來沒離開過離家二十公裏的地方,直到一個月前我來到**。我也不和家人以及故友以外的人群打交道,因為很多人看我都是一種看諧星的態度,說得更難聽點就是看小醜的態度,好像我活著的意義就是逗他們笑。


    我曾經沒臉沒皮地當眾做一些很誇張的事情,但我本身並不快樂,有一天我忽然覺著我該怎麽活那是我自己的事兒,所以我幹脆就不怎麽開口說話了。


    有些能力多年不用都不會退化,比如騎自行車,十年前你會騎車,十年後你也會。有些能力多年不用會嚴重退化,比如打籃球,十年前你是神投手,十年後你很可能三不沾。我都沒想到社交這種能力久了不用也會退化,如今的我竟然有了一定程度的社交障礙。


    這麽說吧,以前我是個傾訴者,現在我更像一個聆聽者。


    “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冀靜退後了一步,遲疑的看著我。


    我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零七年我偶遇一位小學同學。當時他很忙,我也很忙,我們互相敷衍,連電話號碼都沒交換,隨口客套了兩句就各走各的。直到過了幾天我才想起來,其實十多年前,我和他曾經一起玩過彈珠。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做出解釋,可惜沒想好具體該怎麽解釋。


    這時候機場廣播響起:“各位旅客請注意,各位旅客請注意,拉薩飛往成都的第xxx號航班即將起飛,請迅速登機。”


    “我得上飛機了,再見。”


    她比我果斷多了,說完就走。


    我的思維又嘩啦一下分割成兩半,形成了兩種觀點。


    一種觀點是因為我不夠熱情的態度,使得她產生了誤解。


    另一種觀點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把我當迴事兒,我剛才所看見的她表現出來的激動或驚喜都是我的錯覺。


    不管是哪種觀點,總之我和她沒有互換聯係方式。


    沒有了聯絡方式,今天我和她的相見約等於沒見。


    原來我的“然後”,就是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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