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骨碌骨碌地滾了一地。這會兒人正多,棋子就讓人踢來踩去,很快就散在各處。把個老爺子急得,滿頭大汗地念叨:“哎呀,我的棋子兒,我的棋子兒,別踢別踢都別踢。”


    他身上沒有別的兜,隻拚命把能撿起來的棋子往口袋裏塞,很快口袋裏都是棋子,左手上拿著五六枚,右手裏抓著三枚,再想撿卻沒地方放了。


    這時候大家都在搶著買便宜菜,擠成一團,也沒人關心幾個破棋子兒。更沒人去幫這個老頭兒。


    滿囤就眼瞅著遠遠的有個棋子滾了過來,他趕緊起身去撿,卻被旁邊兒的人一推,差點兒坐地上,結果棋子兒就直接掉進了後麵的臭水溝裏。


    掉進臭水溝倒是安全了,一會兒撈出來就成。但這老頭兒急得不顧安危,自己蹲在人堆裏伸手撿拾,有幾下眼看著差點兒給人踩了。周圍的人雖然不少,但都急著買菜,沒人給老頭兒幫忙。


    滿囤心裏不忍,幹脆起身過去,一邊兒護著老頭兒不讓人撞倒他,一邊兒手腳麻利地把自己能見著的棋子都收進空間裏。


    然後把老頭兒扶到他的攤位那坐著,找出王氏的藍紋手帕,捏了四個角,把空間裏收迴來的棋子一個一個放到裏頭。


    正在那兒背著身填棋子呢,老頭兒在他背後突然一聲大喝:“嘿,你幹什麽!”嚇得他手一抖,又差點兒把棋子給扔到地上。


    扭頭一看,原來這老頭兒正給他看菜攤兒呢。剛才他離開那麽一小會兒,攤麵兒上擺的菜就丟了大半,特別是水蘿卜,隻剩下一捆了,就那還有人掂記著拿,老頭一抬頭,給瞧見了,立刻一聲大喝,那人訕訕地又把縮了迴去。


    老頭坐在那裏連聲歎氣,難受得跟什麽似的,幾次起身想四下再找找棋子兒,可還惦記著給人看菜攤子,扶他過來的年輕人倒是蹲在那裏給他找來找去。


    滿囤左右看看,地麵上已經沒有灑下的棋子了,就捏著手帕放到了自己的攤子上:“師傅你別著急,數數看少了幾個,迴頭配齊就是了,萬一讓人給踩傷了手多危險。”


    老頭兒一見著一大包的棋子,立刻開心起來,二話不說就一個一個撿出來仔細察看,一邊兒看一邊兒從口袋裏掏出個雪白的手帕,坐在那兒仔細擦拭。


    滿囤趁著他專心數棋子,小心地走到臭水溝邊兒上,拿個小木棍把掉下去的棋子給挑進了空間裏。


    等這枚棋子被他從空間裏取出來時,已經幹幹淨淨,好像壓根就沒掉進爛泥裏似的。


    這倒不是空間有什麽淨化功能,而是空間收取的時候就隻收取滿囤心念裏的物體,不收那些爛泥。


    滿囤自己也好奇,什麽棋子這麽寶貝,讓這一把年紀的老師傅這麽揪心。低頭一看,哦,明白了。


    他撿的時候隻覺得棋子壓手,現在一看,可不是麽,竟然上好木料打出來的。做工規整,字體大方,因為長年摩撫,磨得光亮。與眾不同的是棋子側麵刻著一圈兒五角星,背麵光滑,不過上麵刻了一首革/命詩歌。


    蠅頭小字,工工整整,筆法有力。再瞧瞧老師傅手裏其它幾枚,原來這詩歌也各不相同。


    真是個別致玩意兒,難怪老頭子弄丟了以後會這麽激動。


    滿囤也不多話,隻把那最後一個棋子放迴老頭兒身邊,老頭數到最後,高興壞了,“沒丟,沒丟,一個也沒丟啊!”然後小心地用手帕把棋子打成了個小包。


    接著又不好意思起來:“孩子,真對不住你,你剛才幫我那會兒,攤上的菜都被人給拿跑了,你放心,老伯不讓你為難,菜錢我出。”


    說著就去上衣口袋裏掏錢。


    這會功夫,賣青菜的老師傅已經把這一拔顧客都打發走了,現在有空關心這邊兒的事兒了,就搭了腔:“老夥計,我勸你還是別賠他錢,這小子可不地道呢,小小一捆蘿卜,呶,就你跟前這個,敢要人三毛錢,他都蹲這兒好一會兒了,一棵菜也沒賣出去。”


    老頭兒掏錢的手頓了一下,接著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零票來:“三毛一斤也沒啥,小夥子幫了我大忙了。”


    滿囤就不樂意了。


    “老同誌,我幫你是覺得你一個人蹲在人堆裏不安全,怕被人踩著。你不用給我錢。我們家種著好幾畝地,不差這一點菜。”


    他從那一捆上揪下來一個鮮靈靈的紅蘿卜,拿水衝淨了,一掰兩截,又接著又說道:“但是我家的菜值這個價。”


    然後一截遞給了賣青菜的大爺,一截遞給抱著棋子這位:“你嚐嚐看就知道。”


    兩人都很好奇地啃了幾口。


    “種得還不賴。”賣菜大爺點點頭,啃得津津有味:“這麽貴,誰吃得起。”


    “這種蘿卜不常見啊,切了細絲拌成涼菜,吃著肯定利口。”老頭兒點點頭,很喜歡的樣子。


    然後先拿起自己破了口子的布兜,很挽惜地看著,說道:“唉,這布袋子是我老伴兒為了給我裝棋子兒,跟著鄰居學著縫的,縫壞了好幾才學成。”


    說著把布袋疊好收進口袋裏,扭頭跟滿囤商量:“孩子,我看你出來賣菜也不容易,這樣吧,讓老頭兒幫你賣菜,隻當賠你丟了的菜,你看成不?”


    滿囤點點頭,反正也沒事兒,那就搬塊石頭讓這老人家陪自己坐這兒吧。


    老頭兒先數了三毛錢出來:“孩子,你的菜味道很好,我老婆子肯定喜歡,我先買一捆。”


    滿囤就去菜台子底下拿新的蘿卜捆兒出來給他。


    “不,這捆就好,這捆就好。”老頭兒很堅決地把少了一根的蘿卜捆拿過來,認真地跟裝棋子的小白包放在一起。


    “小夥子,把你的菜都擺出來。”老頭兒也不坐滿囤搬過來的石頭,往邊兒上叉腰一站,底氣十足的賣力吆喝起來,吆喝的還是個花腔:


    “東走西看買菜的大姐們看過來誒


    這邊兒可有你們買不著的菜誒


    紅皮白水晶,綠頂子可真新鮮誒


    巧手細調往桌上那麽一端誒


    老的少的都多吃幾碗誒……”


    滿囤坐在邊兒上聽著差點兒笑翻過去,敢情這老人家還是個票友。


    他還從來沒見著誰是這麽吆喝賣菜的。


    老頭兒這麽一吆喝,很快就有認識的大媽們過來跟他打招唿:“老趙啊,這麽早就下完棋迴來啦?怎麽還在這兒賣起菜了!”


    “給我小老鄉幫著吆喝吆喝,菜可是真不錯,捎兩捆兒嚐嚐?”


    “這水蘿卜真新鮮,好多年都沒見著賣了。”


    “三毛一捆這可不貴,隻當給老家的朋友添點路費。”老頭兒說著就去拿菜。


    “老趙你可是出了名的會過日子,你看得上的東西哪有不好的。”


    “來兩捆,來兩捆。”


    滿囤就手腳麻麻利地把兩捆菜係成一串遞了過來。他現在捆捆紮紮的都熟練的很。


    “這菜下來就幾天,現在不吃迴頭想吃也沒有,小夥子,這上麵兒的都給我,我中午給孩子們挨家送去。”


    有位老奶奶明顯是喜歡吃這一口,一個人就賣了一堆。她小孫兒兒幫她拎著。


    這買菜呢,也就是這樣,大家瞧著沒人買的時候,自己上看上了也不買,就都等著降價,一旦有人要了,又使勁擔心自己買不上,爭著搶著要買。


    滿囤也照顧她們,買兩捆蘿卜的就送一大捆別的菜,買一堆蘿卜的就送一捆蘿卜。


    隨著買菜的人越圍越多,他就沒停下來過,不斷地收錢取菜取菜收錢。


    因為之前丟了菜,所以他現在錢都收進手心裏,台子下麵的菜早就賣空了,也直接從空間裏拿。


    滿囤也不貪心,賣過幾拔人後,就把空袋子往外一抖,表示沒有了。後來的人就隻能上別家買了。


    隻這一會兒功夫,他就賣出去了將近一百捆蘿卜,掙了三十多塊錢。他其實還想繼續賣,但是再賣就得讓人看出問題啦。


    他把菜台上的稻草墊卷吧卷吧收到麻袋裏,磚頭塊不方便收進空間,隻好跟小賣部的人商量好了,搭成個小實台,讓人家放花盆。


    最後自己把麻袋往背上一背,木板夾在胳膊下麵,就打算跟老頭兒打個招唿離開。


    這老頭兒很奇怪,人緣極好,卻聽不出來有誰喊他的官稱。站了快一個小時,也不說離開。


    滿囤是希望他離開自己可以繼續賣,但這老頭兒似乎鐵了心要陪他到最後。(打完這句想唱歌,哼哼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老頭兒看他今天的菜都賣完了,就問他明天還來不來。


    滿囤心裏想了一下,就告訴這位老頭兒,自己是跟著老鄉一起來的,老鄉那裏有一車菜,不知道賣的好不好。


    老頭兒點點頭:“孩子,你叫啥名字。”


    “王滿囤。”


    “王滿囤同誌,你今天幫了我大忙,我不幫你多做點什麽心裏過意不去,你把你老鄉叫來,讓他把車拉到這道街第二個路口往左,再走過兩個路口,那裏有個後門,通著第二食堂,我二女婿在裏麵當廚師,我去跟他說一聲,讓他把你的菜都包了。”


    王滿囤這下子樂傻了,不過是動了動手幫他撿了幾枚棋子,居然叫自己遇上了這樣的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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