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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先生?”服務員的聲音在耳中響起,蘇星極將頭轉了過來,表情中帶著輕微的疑惑。他似乎完全不知道服務員打擾他的目的如何,也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隻是一直坐在這裏對著一杯已經冰冷的咖啡。


    之前陪著他的女伴也像是有什麽要事要處理提前離開,隻有他一人繼續坐在此處沒有絲毫離開的打算。盡管時間已經很晚客人也少了很多,周圍都留著不少的空位,店長還是有些奇怪於為何一個青年會一直坐著,既不續杯也不打算喝下杯中的事物,特地讓她來詢問。


    “這是您的卡布奇諾,還請慢用。”


    蘇星極隻是點頭,絲毫沒有了解為何會有一杯咖啡送來的打算。


    “店長特地為這個時間點的客人準備的,奶油有助於提振您的心情,幫助您在這段時間內保持注意力。”服務員表情有些許的僵硬,還是說出標準的話語,向著蘇星極微微鞠躬。


    說道如此的份上這個青年還是無動於衷,徹底是束手無策的服務員隻能準備轉身離去,沒想到反而是他先開口:“你就不打算問我為何一直在這裏坐著?我看你們好奇了快四個小時了吧?”


    “實在是抱歉,每一個來到我們店裏的都是客人,您有著您的自由我們無權進行幹涉……”


    “說出來也無妨,不過你們既然如此尊重權利,那就算了。”蘇星極聳肩,抱著雙手再度閉上雙目,“賬單我還是會結的,你們放心。”


    “您誤會了……我們沒有打聽您的隱私的打算,隻是依照慣例為每一位在這個時段的客人送上我們最誠懇的祝福,僅此而已。”話語已經說到這裏,恐怕就是想要開口問也無法不可能了吧?服務員後悔到想要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隻能行禮退下。


    店長明白一切的經過以後,隻是搖頭:“這不怪你,這件事上本來就是我們理虧,而他也利用了這樣的弱點來予以引導,你無法問出什麽是再正常不過。”


    旁邊的服務員似乎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麽,而被蘇星極打發走的那一位也隻能道歉,迴到原來的工作崗位上。最後向著蘇星極的方向瞟了一眼,卻發現那個藍發的青年也在看著這邊,隻能裝作偶然,向著他微微地躬身。


    蘇星極隻是點頭,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隨著這個動作,門鈴響起,一名中年男子走入店中。身著樸素的西裝和皮鞋,頭上著梳著標準的中分頭,模板化到死板的上班族形象。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環視一圈店內,視線停留在蘇星極的身上,淡褐色的眼瞳亮起。


    向著店長打了一聲招唿,走到蘇星極的桌前:“您好,我是草薙淩太,如您所見,隻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雙手遞上名片,青年隻是瞟了一眼,右手食指和中指將其夾起,隻是輕輕地一甩便將其準確地插在麵前表示桌號的標牌上。薄薄的名片竟然可以以如此穩固的方式立在標牌之上,中年男子明白這絕非普通人能夠做到的,點頭沒有在意青年有失禮數的行為。


    “坐吧,我還沒有托大到讓月讀命的丈夫站著說話的自信。”蘇星極伸手示意他坐在對麵,自己則微微坐正,放棄了剛才那樣放鬆的姿態。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別人這麽稱唿我……不過既然是姐夫,作為妹夫的也隻能答應。”上班族向著蘇星極微微行禮,坐到他的正對麵。招手示意服務員過來,簡單地點了一杯咖啡以後,雙手交握打量著對麵的青年。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揶揄人的。”蘇星極刻意避開直接的視線交流,端起咖啡輕輕地品嚐著。因為放的時間過久,咖啡的味道除了苦澀還有些許的酸澀,哪怕是他也不禁皺眉。


    “我說的是事實,如果沒有變數的話。”上班族放棄大量麵前的青年。他明顯是看出這個藍發的青年並沒有打算有直接的視線交流,意識到可能他並不喜歡如此的方式,識趣地放棄。


    “能有什麽變數,這件事被你們老祖一傳我瞬間就成了你們家的焦點人物,這時候如果我說其實這是一場誤會,你們恐怕要和我拚命罷?”蘇星極說著帶著輕微諷刺的話語,草薙淩太隻能尷尬地笑笑。


    “好了,我想你來這裏也不是為了和我來一場感人至深的認親大會……你想要問的應該是關於你的妻子。”


    “您說的沒錯,的確是關於月讀的——我能夠感覺到最近她有一些心不在焉,迴答和下令的速度也遠沒有以前的迅速而果決,所以我特地請了半天從東京來到此處,想要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又能夠為她做什麽。”


    蘇星極不屑地笑笑,完全沒有將草薙淩太的話語放在心上:“我這裏可不是什麽居委會隔壁王大媽的感情聯絡協會,給不了什麽有效的建議——或者說建議一般都是你或者她永遠的閉嘴,因為那樣更加的高效。”


    盡管沒有聽懂何謂“居委會”,上班族還是聽出了蘇星極話語中的譏諷,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我也沒有特地麻煩您的打算,隻是天信他說你這裏可能有答案,所以我才會來這裏叨擾……如果您有什麽不滿的,我會立刻告辭不再打擾您。”


    “欸,那倒不必,這件事與我有關不假。”蘇星極抬手表示否定,“這件事的追溯還是從她們幼時以來的定時炸彈,對於親人的不理解和誤解,過長時間的隔絕加大了如此的矛盾,萬幸的是月讀命的理智還是比她的弟弟高上那麽一點,沒有因此去憎惡誰或者怪罪於誰。”


    “她隻是懂得掩藏而已,在我們還未成為夫妻之前,她對於父親這種家庭角色深惡痛絕,也非常地抵觸於婚姻這種事物。”上班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似乎對於那時候的草薙月讀感到頭痛一般。


    “是嗎,你既然能夠做到一次,那麽這一次想必也是非常的簡單……要我說,一個女兒去厭惡父親其中的扭曲無疑是深刻到腐朽的程度,而你成功地將其突破,讓她能夠接受你的職能一直恩愛到現在的時間。這次,僅僅隻是因為她對於自己曾經的理想和母親的存在有了衝突而已。”


    蘇星極放下空無一物的咖啡杯,表情有些僵硬。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將這杯咖啡喝完的,隻是到現在為止都不願意想起剛才的味蕾所遭遇的感覺,故作鎮靜。


    “恰恰好,我真的無法插口,也沒有什麽行之有效的方法……我追根究底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她不是,她不僅僅是草薙財團的總裁,還是持有著普通人所無法理解力量的……其他的小事俗事我還可以稍微幫助她分擔,隻是這個方麵,我是束手無策,無法拿出可以稱得上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草薙淩太低下頭,似乎對於毫無辦法的自己感到痛苦,又像是對隻能一直在一旁觀望而無法插手的自身的埋怨。藍發的青年瞟了他一眼,等待著服務員將咖啡擺放整齊。


    “你既然有如此的自知之明那為何會從茫茫的人海中選擇了月讀命,而不是其他的普通的人類女孩?而選擇了她的你,又是如何突破了你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普通的上班族與自少女時便是總裁的月讀命的隔閡?這些的困難程度可是遠遠超過了我剛才說的她的問題,而你確實是做到了,以草薙月讀的丈夫的身份坐在這裏,苦惱著如何為妻子分擔或者解除她的負擔?還是說,你僅僅隻是被不見天日的上班族生涯而蒙蔽了雙目,忘卻了你到底完成了多麽不可能的任務?”


    蘇星極搖動著手中的方糖罐,取出一顆扔入已經失去原本奶油形狀的咖啡中,仔細地攪拌著。


    “那僅僅隻是一連串我自己看著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巧合組成的,如果真的讓我從頭開始,完全沒有信心再完成您所看到的壯舉……”草薙淩太被蘇星極如此的話語嚇得微微後縮,聲音也比方才小了許多。


    “這個世界不存在所謂的巧合,也沒有所謂的偶然。”蘇星極放下手中的勺子,金屬的勺柄撞擊在陶瓷的咖啡杯沿上,卻如同厲嘯一般在草薙淩太的大腦中迴響著,他的聲音也如同沉重的洪鍾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抱歉,我為剛才的失態向你道歉。”蘇星極再度扶起勺子,攪拌著,“你全當我是一個可悲而無藥救的宿命論者,事實也是如此。”


    “哪裏……該道歉的是我才對……”盡管耳朵還是有著輕微的鳴聲,上班族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憤怒的神情。


    “如你剛才所說的那般,既然你還想著為她分擔這一切,那麽就不要去在意你是什麽而她是什麽的問題。她是誰?你的妻子;你又是誰?她的丈夫;哪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脆弱的婚姻它們之間也是有著一瞬之間的相互關懷,你要考慮的絕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做得到的一切。


    “你是她的丈夫,你所能夠做到的,你所能說出的話語,遠比我們這些外人來的更加沉重而有效,而你,也是離她最近的,最能夠了解他的人……她在如此無助而無法確定自身所在的時刻,也是最需要你的話語和安慰的。


    “所以你應該問我的是你能做什麽,而是你有沒有勇氣去做什麽——而我的迴答,和你的想象一樣:我雖然厭惡人類的各種各樣,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的是,人類所能夠做到的遠比人類自己認為的還要多還要深。”


    蘇星極放下勺子,輕輕地品嚐著冰冷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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