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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床上坐起,迷茫地環顧著周圍。肌肉還在隱約地酸痛,透過昏暗的光線也隻能勉強看清手指的輪郭,緩緩地握緊。光是這個稀鬆平常的動作就令他倒吸一口涼氣,全身上下翻湧著的痛苦又在告訴著他這一切並非虛假,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醒了?明明能夠看見門口的那個藍發的家夥做著如此的嘴型,劇烈的耳鳴聲卻阻止他將如此的聲音捕獲,不禁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暫時沒有辦法聽到他的話語。


    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還是能夠從其中感覺到輕蔑,尷尬地甩手。


    “根據這3個小時的觀察,精神的不穩定波動告訴我你至少做了十一個不同的夢境,從非人道的到正義的到邪惡的應有盡有。”這次那個青年沒有開口,聲音卻透過重重的耳鳴聲在腦中響起,緊接而來的是一個黑色的影子飛來,本能地接住。


    黑暗中無法看清上麵的外表,隻能夠明白這是一個方形的事物,還有點脆弱。


    “吃點甜食對於精神的穩定有積極的作用,尤其是你現在的狀態和矛盾,多想點開心的事情。”蘇星極拍了拍牆壁,將有些走神的草薙天信注意力吸引。後者機械性般地點頭,摸索著撕開手中事物的包裝,毫不懷疑地將其放入口中。


    味蕾傳來濃鬱的甜味還有些許的硬度,但也隻需要輕輕地咬合便化為了一道液體流入胃中。是巧克力……?直覺告訴他巧克力又不是如此的味道,疑惑地望著靠著門框的蘇星極。


    “是巧克力,隻不過是軍隊用來補充能量和提振精神用的,所以和你平時吃的零食有一些微妙的差別。”


    “是嗎……不過我其實並不喜歡甜食。”耳鳴終於是消退了些許,疼痛難耐的喉嚨也獲得了點點的解放,聲音沙啞著。沒有親身經曆過完全無法想象精神的狀態對於身體的影響竟然如此的誇張,完全失去了戰鬥的力量,連思考都受到了限製。


    青年擺手,毫不在意:“這可由不得你,如果你剛才拒絕那麽就算是用塞也要讓你把那塊巧克力咽下去。”


    “你就不怕這樣精神的不穩定會愈演愈烈嗎?”


    “這主意又不是我出的,我怎麽知道人類怎麽會這麽脆弱。”黑暗中的輪廓明顯是撇嘴,草薙天信也隻能無奈地幹笑。想想也是如此,一直都是一副輕蔑盛氣淩人的蘇星極怎麽會想出如此的關懷方式,恐怕是北城雪或者母親大人拜托他的吧?


    “猜錯了。”蘇星極打了一個響指,卻沒有絲毫的意外的神情,“是你的陽子姐,她又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先不論為何青年可以直接在他未曾開口的情況下明白他一瞬的想法,用這個方法的竟然是那個陽子姐?那個大部分時間將麵容和身影藏於事物之後,唯一的露麵時間也是一言不發的陽子姐?


    如果不是蘇星極的到來,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姐姐有著這麽多麵。


    “她可是為了兩個弟妹操碎了心,拜托我的時候也絕對不讓我去提及這是來自於高天原的總領,一定要說是她本人的名義。”


    “這樣啊……可惜草薙天信似乎並不值得她如此做,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們擔心。我也明白母親大人僅僅隻是希望在一切過去的時刻不讓我再被那種逝去的事物所糾纏,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輕易地將那些憎惡,那些仇恨全部放下……我也一直在暗示著自己那個人沒有我的認知中的那麽絕情邪惡,然而這都沒有用,問題的關鍵遠遠不在此處。”


    藍發的青年拍了拍手,像是在鼓勵,又像是在對於他矛盾的思維的嘲諷,隻能夠透過外部的月光看到輪廓的草薙天信無法確認那邊才是正確,低下頭折疊著手中的包裝紙。


    僅僅隻是無意識的動作,手指卻靈活地動作著,哪怕在黑暗之中也絲毫不受影響,一隻千紙鶴出現在手中。輕輕地透過門外的亮光調整著形狀直到完美,又自嘲般地將其仍在一旁:“你猜的沒錯,千紙鶴的疊法是他教的,哪怕是過了快二十年我還是一點都沒有忘卻。”


    我還什麽都沒有說,你都學會搶答了。


    蘇星極揶揄著,後者沒有將其往心裏去。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人類透過神之力完成了許多科技未曾抵達的境界,邁入全新的時代;但也是最壞的時代,無數的人受到神之力的雙刃劍所影響或化身為屠殺者的神或稱為被屠戮的踏腳石,現存的人口甚至還不如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但是對於我來說,你們的降生就是無可比擬的黃金時代,可是在黃金的背後黑暗也將降臨,終有一天。”


    呢喃著,每一句都像是早已從某個人的口中說出,他隻是作為一個複述者,用著類似的語氣說著絲毫不差的話語。轉向靠著門框的蘇星極,聲音也有了一點的中氣:“他……說得沒錯嗎?”


    “立場決定觀點,從一個獵殺神明的人到一個普通的父親,不變的就是對於如此世界的信任和寬容,你覺得呢?”


    “你一定覺得愚蠢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覺得他說的沒錯,哪怕是那麽的厭惡與他相關的一切。”草薙天信緩緩地躺下,望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藏在黑暗中的到底是還未亮起的明燈,還是足以吞噬萬物的魔獸?刻在雙眼中的昏暗的月光與視力早已告知了答案。


    “僅僅隻是想要自身如此多年以來的時光不是一無是處?還是你隻是在鬧一個在正常不過的別扭?”蘇星極抱著雙手,目光穿過外廊望向外部早已越過天頂的月亮。


    “我想都不是罷,過了如此多年的時光,就連記憶早已被磨滅了無數,哪怕是一句道歉一點點的低頭我也可能會有所鬆動……隻可惜唯一一次相見他早已被他所認為的正確所蒙蔽,就像是現在的我那般。”


    “弱者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無奈,這句話雖然不應該由我來說,但是你也該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件事都是順心如意的。”盡管人類一直夢想著如此,最為執著的那些化為了一個隔離而出的世界,但那是神的領域,若是還想被稱之為人,便是永遠不可及也不能及的領域。


    “我知道,也做出了無數的選擇,隻不過現在,我似乎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我斷不可能簡單地原諒他,但也明白仇恨不能變成永恆和固結,那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奧丁,如果你是現在的我,你會如何選擇?


    嘴唇蠕動著,盡管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蘇星極還是透過唇語讀出了如此的話語,冷笑:“說到底不過是世界的問題,那麽將它摧毀了不就簡單了嘛。”


    “你是哪來的中二……”草薙天信揉著眉心,無力地迴應著。


    “雖然不太明白‘中二’是什麽,但是看你的表情恐怕不是什麽好的形容?”


    “你有這麽睚眥必報嗎?!停停停!是我錯了別掏槍!”盡管隻被昆古尼爾刺穿過一次,但是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絕望和冰寒的的無力的蔓延,絕對不會想再體驗第二次,草薙天信急忙坐起解釋著。


    看見蘇星極手中的長條形輪廓消散,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應該是笑還是哭,似乎因為如此的刺激耳鳴聲徹底地消失,太陽穴的疼痛也得到了有效的緩解,隻剩肌肉還是如此的酸痛。


    “很好,玩笑就開到這裏。”蘇星極從門口走入,輪廓的壓迫令草薙天信心中一驚,伸手想要去摸十拳劍卻什麽都沒有找到。


    一大包東西被塞到他的手中,重量哪怕是以他的臂力也顯得誇張,吃力地將其放在一旁,望著再度站到門口的蘇星極:“這次的葫蘆裏又是什麽藥?”


    “十人份的中式野戰軍糧,對於補充營養和保持精神穩定健康有著良好的作用,唯一的缺點就是熱量意外的高不能多吃。”青年不慌不忙地解釋著,草薙天信難以抑製洶湧澎湃的諷刺,開口:


    “你是美食節目主持人嗎?給我這麽多東西搞什麽啊?!”


    “這是你的母親拜托我的了,你一整天除了賞花時的料理一點東西和水分都未曾攝入……雖然這樣省了排泄的麻煩,但是學我對於人類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怎麽就是學你了……等一下這樣說來,現在幾點了?”


    “東京時間淩晨五點二十一分,還有一個小時零三分鍾日出。”蘇星極張口報了一串數字,草薙天信將信將疑地越過蘇星極的身後望著庭院外的影子,意外地無法反駁。


    “問一個密修者時間基本不會有三秒外的誤差,你就放棄在這點微不足道的地方吹毛求疵。”藍發的青年聳肩,語氣中流露著不屑,無疑是令須佐之男感到了些許的不爽,最後還是沒有張口諷刺。


    “那麽,好好享受你的早餐吧,我也從來沒有認為你會立刻下定決心。不過你既然明白了某些事物的關鍵所在,也隻是時間問題罷。”


    蘇星極示意他閉上眼,拍了一下牆麵的開光,頭頂的燈光亮起。適應了幾秒才緩緩地睜眼,看到那有他兩倍大小的碩大包裹,一陣無力感湧上:“……你這是把一個軍營的夥食都帶來了吧?”


    “沒那麽誇張,僅僅隻是他們有些熱情所以多帶了一點。”


    “這是多帶一點的程度嗎?!”


    聲音差點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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