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略一頓,說:“不會的。”趙略輕易地劃破了加斯帕德心髒處的傷痕。自從那裏被一箭射中, 加斯帕德經常會不自覺地撫摸那裏,就好像那裏永遠留著一個他無比在意的傷口。身為洛林教皇,什麽傷口不能痊愈, 那裏的傷卻始終都沒好全。沒好全,以至於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順著趙略的手指與手腕流下。狹小的空間內,趙略終於聞到了撲入鼻尖的糜爛甜香。他動了動手指,碰到了與心髒長在一塊的那張紙條。但並非是被強行塞進了心髒裏,雖然有一部分與心髒長在一起,但總的來說更像是心髒被剖出一小塊部分,用來好好地保存著紙條。加斯帕德緊皺眉頭,痛苦地朝後麵仰了仰,他說:“你以前,也是這樣對她的。”不等趙略反應這個她指的是夫人,他又說:“主神陷入困境,你也有著一個困境。”他說如果趙略取出紙條,那麽他會死,趙略恢複為天道複活他,但事實會是,趙略無法複活加斯帕德。趙略問他原因,他迴答:“因為我會瘋掉的。”——瘋掉的加斯帕德,就不再是現在的他了。但如果趙略不取出紙條,主神會大獲全勝。趙略摩挲著那張紙條,像是在摩挲加斯帕德的一顆心。僅僅是觸碰著紙條,他便已經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紙條上寫的是什麽,比如他取出紙條會恢複記憶和力量。比如一些在真正的法琅西發生過的事情。其中有一幕幾乎與現在重合。曾經在母體的祭壇中,林行韜對著子爵夫人懷著的邪神抓取心髒。[帶著熱意的指尖緩緩刺入柔嫩的胸膛中,穿過一層層骨頭和肉,直到手指彎曲,將一顆顫動的心髒包在掌心。]那位邪神被他魅惑了,不反抗甚至幫助他扯出了自己的心髒。然後趙略的記憶停在子爵夫人在晨光中獻祭的畫麵,金色的血液汩汩如小溪。不知為什麽,她心甘情願被林行韜傷害、為林行韜奉獻的畫麵特別鮮明。鮮明到在趙略第一次見到加斯帕德時心裏就冒出一句話——不可以辜負。[媽媽愛你——路、路易斯,我好疼啊——啊,路易斯也受傷了,你傷到自己了嗎?你疼嗎?——][對不起,媽媽——][——救救我!救——]那些曾經的對話令趙略歎了口氣。趙略鬆開了加斯帕德,麵無表情地拭去他不知何時、不知為何流下的淚水,嘴裏的話放輕了:“沒關係,當然,我會贏。”[林行韜正被夫人納入她可怕擴張的肚子裏,在逐漸合攏的黑暗裏,他歎了口氣,說:沒關係,媽媽。我會救你的。]他會贏的,不用陷入困境。因為紙條在加斯帕德的心髒,離趙略那麽近的地方,趙略早就隱隱地有了一些林行韜時的記憶。他其實已經是林行韜了,他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做。趙略打開六隻羽翼,將幾乎死去的妖帝和仙帝擋在身後,麵對著主神和格蘭特。......主神仿照《無限恐怖》中的大光球形象浮在格蘭特身邊,天道的力量一部分從仙帝和妖帝身上收迴對準趙略,一部分在競技場內肆無忌憚地擴散。格蘭特對趙略說:“原來你真是沃德而不是那個長著你的臉的家夥。”趙略有些好笑。格蘭特說:“你真名叫趙略是嗎,我知道趙略,你知道我嗎?”趙略反問:“你在拖時間好讓主神吞噬競技場?”時間隻剩下兩分多鍾了。格蘭特哈哈一笑:“我倒覺得我是在為你拖時間,讓你的兩個卡牌苟延殘喘。”格蘭特注意到趙略偏過頭打量著主神不理他,心裏有些驚訝。他知道趙略沒什麽稀奇的,畢竟人們總對頂級富豪的子女有著超乎尋常的好奇心,網絡上也總能流傳些隻言片語。他們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周圍的人真的會叫x少x小姐地叫他們嗎,他們會玩的花樣是不是遠超普通人的想象?格蘭特不知道上麵這些就像趙略不可能知道他,曾經隻是一個普通學生的他最討厭填職業規劃了,從那張刻板的紙上,他望見的是自己一覽無餘的無聊人生。那東西有個屁用。就像人明明知道健身有用是好的能提升顏值,有多少人會立馬從手機裏跳出來去報班。怎麽沒有係統呢,來個係統對自己說:請宿主去報健身班,獎勵顏值加十,失敗扣十。那自己肯定去啊。他的這個想法也和當時還是沃德的趙略交流過,趙略笑,說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甚至對朋友說過,[係統文中的係統恰恰就是給了人一個方向,並通過獎勵和清晰可見的美好未來帶給宿主動力]。格蘭特和趙略相談甚歡,但有一點被他壓在了嗓子裏,關於他是怎麽從一個普通人變成雇傭兵的。格蘭特是個雇傭兵,說出去還挺帥的樣子,成為雇傭兵的他實際上已經不算普通人了。而他的不普通,恰恰來自類似生存的壓迫。“一次輪船失事,死了百來個人,我被認為有作案嫌疑。”格蘭特說,時間隻剩下了一分鍾。簡直奇奇怪怪的,他心裏知道自己沒做壞事不會被冤枉,但他就是慌得不行地逃到了國外,然後知道自己好像因為逃跑的關係被列為有重大嫌疑。他也沒想到自己那麽厲害能逃走,而更厲害的是他在槍械方麵的天賦。有了生存的壓力,他在槍林彈雨中飛速地成長起來,像軍事的主角。後來他也的確獲得了自己的係統——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