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悄悄看著他抱著蕭合穗的屍體邁過盛開的百花,嘴裏喊冷。她連忙扔了件大氅下去,結果他將大氅蓋在了淩銘煜和蕭合穗的屍體上。“神,天使之償萬民。”這樣一道聲音從府君的身後傳出。她驚訝地轉過身。正是身披大氅、臉上掛著微微笑意的淩銘煜。淩銘煜脫下那件由林行韜為他披上的大氅,往大地上扔去,稍稍止了火勢。“他就是天。”他瞥了眼陡然睜大眼睛的府君,哼著歌往洛水的方向走去。——他會成為天,會成為所有神、人、仙、妖的天。府君歎了口氣,從山中走出,青色蔓延大地,止了這不受控製的火雨。“林行韜,你迴來後,為何沒有來泰山問罪呢。”林行韜收迴視線。對麵女子的手指已經觸到了他的眉間,一開始的動作很輕,似乎隻是在描摹那裏的形狀。他很安靜地由她動作著,一麵在心裏想著真正的卿卿有沒有這樣做過。很快,她用了點力,指腹順著皺起的弧度往旁邊抹去。那手指能夠抹去妖帝之力幻化出的景色,卻不能抹去林行韜眉宇間的微瀾。突然間,底下孽龍發出了近乎於痛苦的咆哮聲。女子一驚,下意識地低頭,視線中孽龍的鱗片無法依附身軀,正在一片片地帶著血脫落。孽龍的風光快過了。她重新抬起頭,卻發現林行韜的神情果真是不那麽平靜的,但這份不平靜並不在於孽龍所受到的痛苦,而在於按在他眉心的那隻手。他溫柔地說:“其實卿卿她不會在乎究竟是誰送了肉,又是誰問了問題。”就像藏經閣上的那個樣子。“她也不會傷害我。”女子的手指輕輕鬆開,露出一隻漆黑的龍角。那是從林行韜眉心拔下的龍角,也是她真正的禮物,被她恍若不經意般刺進了一小塊。這本就是屬於林行韜自己的角,被鵬王利用後,成為對付他最厲害的武器。——卿卿本是他的人,被鵬王利用後……鮮血從眉心流下。鵬王羽翼顫動,朝她嗬斥。她卻開始發愣。這對一具被控製的屍體來說是不可思議的,而林行韜終於大笑了起來。他不顧臉上的鮮血和孽龍愈來愈弱的氣息,笑道:“鵬王,你猜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鳳凰的火焰將鵬鳥的骨骼熔化,速度比孽龍的變化要快得多。而鵬鳥更是在緩緩往下沉去,好似無法在鳳凰的威壓下飛得比鳳凰更高。鵬王的臉色變化了一瞬。他忽地也大笑起來:“那你完了!”轉瞬之間,妖海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大海嘯。浪潮席卷天空的每一處罅隙,以鵬王為中心聚集。“你知道這海叫什麽名字嗎?”鵬鳥不顧渾身羽毛燒至焦黑,在海麵上奮飛。爪尖抓起紫色的水花,水擊三千裏。漸漸地,它熔進了妖海中。當脊背都被妖海吞沒的時候,整個世界都為之一靜。鵬王的氣息消失得一幹二淨。地上,孔雀公子又驚又喜:“鵬王死了?”小猴王也很吃驚,既覺得鵬王死得太過輕易,又覺得人族始皇出馬理該如此,但他火眼金睛往上一瞧,卻隻看到剝離大半龍鱗,身體斷斷續續地抽搐的黑蛟。他使勁往妖海中看。一具女子的屍體在海浪中站立不穩,渾身濕透,好像有哪裏不對勁。疑惑間,他們聽到陳文軒的聲音。“當年琅王殿下說有一妖物一會天上一會水裏,然後前去殺此妖,我留在原地思索許久這是何妖。”“直到後來,我才想起始皇陛下說過的一篇文章。”“聽我父親說,始皇陛下所講故事似乎都有未卜先知之能,如女帝,如方天畫戟。”[老師說不定是在預言未來,最厲害的武將就是在說你呀。][女帝女帝!原來老師一早就知道會有女帝!]“所以。”陳文軒看向那些馱著畫紙的文人,“你們可知《逍遙遊》?”於是,文人的吟誦聲響在了天地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