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情況的家夥可能會以為黑衣黑發的那個才是大龍王。而到底什麽存在,能被洛江龍王叫一聲陛下?——林行韜。人族楚始皇。老龜眼前一黑,無法言明那一刻在心中湧上的巨大慌亂感。他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離他遠點,離這個可怕的家夥遠點。在老龜的眼中,楚始皇並沒有在意老龜的退後,他以上位者的姿態微微低著頭, 被龍王按著肩膀, 分明沒有表現出什麽被冒犯的怒忿,老龜卻忽然不敢直視。老龜已經分不清那是龍性還是皇者威儀了。他知道,或許趙略會相信那些龍龜血脈的說辭,但楚始皇肯定會找他算賬。他開始奔跑。在被破天戟擊中脊背的一刻, 他知道躲不過去——他躲不過破天戟。他轉身, 本來不想跪的。他是妖,為何要跪人皇?但那一聲“迴答朕”卻令他一個晃神,跪了下來。曾在落星湖因龍角而腿軟,現今因一個蘊含威嚴的朕字而跪。“陛下, 楚琅王,就是死在落星湖的。”他在心裏歎息,還是喊了陛下。趙略,林行韜……令他心悸到後怕。由人為妖毫無破綻。與異族談笑自若,甚至和異族一起揶揄楚始皇。毫不低調隱藏,而是直接高調地出現在世人、妖王麵前, 要做妖族的絕世天才。他還真就做到了。真王種,小龍王,妖族真就將他視為第一。要何種膽量與心氣才能以妖族最大敵人的身份做到妖族的頂端啊。他居然又是人族帝王,又即將成為妖族之主?!仔細想來,他殺人王以博取妖王信任和好感,但那個洛王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為妖族,既沒有侵害人族利益,又哄得整個妖族敬他愛他。老龜再想到自他到來人族產生的那些祥瑞,心底裏升起了深深的敬畏。[正如老龜所說,我是絕世天才!我是妖族的希望!][那要是水君出爾反爾呢——那就殺了他!][楚始皇已是上上上個時代的人了,這個時代,是屬於阿略的。]過了四百年,這個世界依舊在楚始皇的掌心中。人族本就在他掌心從未遠離,現在,他又將妖族玩弄於掌心。世界都是他的。老龜心甘情願地伏了一伏,隨即臉色一變,令自己發出了笑聲。林行韜的靴麵在他麵前停住,問:“河神為何發笑?”老龜抬起頭,目光灼灼:“因為我知陛下雖然深入妖族有所圖謀,但並不是要將妖滅族!”他一指身後嬉鬧的蓮女們:“陛下寵愛著她們,豈會加害她們?”他撚了下胡子,微微放鬆下來,重新變迴那個在朱陋麵前侃侃而談的老妖:“一直聽說人族始皇愛民如子,老夫鬥膽猜測,陛下是要人、妖兩族共好吧。”林行韜笑了:“然後呢。”“倘若陛下之意果真如此,我願將自己所知道的往事一一道來!”......老龜趴在地上,化為龍龜,金光熠熠間,三百七十年前的畫麵徐徐展開。“開元三十年,我為湖中一幼龜,靈智早開,食小魚小蝦而生。一日,有人牽馬來到湖邊……”沉重的馬蹄聲響起。那是一隻身側有閃電狀標記的馬,馬走得氣喘籲籲,顯然命不久矣。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不忍心坐在馬上,隻是牽著馬而走。馬後跟著一名年輕人,文人打扮,二十歲左右的模樣。等走到湖邊時,中年人轉過身,正是已經五十來歲、但看起來還是四十左右的張況己。張況己大手撫摸著馬頭,說:“陛下和你父親還在吵架?”年輕人輕輕點頭。張況己沉默一會兒,罵了一句什麽,年輕人也不敢為被罵的父親說話。“陳珂樂鎮國三十年,真要對上厲害妖物了,還不是要老子來解決?這叫什麽。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