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唿哧地將撕下來的一大團肉塞進嘴裏,舌尖在手指上留戀地轉了一圈。於是他的另一隻手也變大了。這是一場決定誰能出生誰又胎死腹中的殘酷鬥爭。在血與肉的潑灑中,林行韜幾乎忘卻了他是一個人類,而不是對麵一樣吃人的怪物。我為什麽要和他互相撕咬……但漸漸地,他竟然感到了愉悅——那是一種在戰栗、恐懼、憎惡、惡心之後悄然升起的有罪的快樂。和那些參加食人宴會的貴族一樣。他恍惚地想——終於變成了和大家一樣的正常人。滾燙的血沫與痛苦的口水混在一起。在每一次將自己或者對麵的部位血淋淋地扯下時,他覺得自己都在向著深淵更進一步。夫人肚子外不斷傳響的墜落聲和慘叫聲仿佛在歡送他走向不歸路。這給他一種時間過去很久的錯覺。但事實上,時間過去也就幾分鍾。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失去了半個身體。落於下風。或許我錯了,在剛才那個女人跳下來獻祭自己的時候——她是跳向我的,她想獻祭的人是我——我應該接受她的獻祭,她是自願的。我為什麽要把她踢開?接受獻祭的我說不定就可以打過對麵的存在了。說不定這令人瘋狂的事情就都告一段落了。然後大家迴到安靜平和的日常。盧卡斯哥哥、奧德蕾姐姐、爸爸、媽媽……直擊靈魂的疼痛令林行韜猛地迴過神。在他莫名其妙地與自己作鬥爭的時候,孩童已經詭笑著咬去了他的大半個喉嚨。他朝著林行韜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林行韜在靈魂被吸扯的恐怖感中也對著他——露出笑容。孩童愣了一下,突然迴過頭去。在他的身後,林行韜迴過神後,以僅剩的右手抓住了他藏在身後的臍帶。——雖然他是孩童形態,但那根嬰兒時期的臍帶其實一直若隱若現地連著。在林行韜看來,他必定是一個邪神級別的存在。但相對而言,他又是十足弱小的。地球上,還沒出生的嬰兒是最脆弱的,生死甚至可以由他人來決定。而在這裏,他縱使沒脆弱到那個地步,卻依舊還需要母親——子爵夫人的幫助!否則他明明不懼怕暴露在外了又為什麽要飛迴來!否則他為什麽要與夫人說話,否則他為什麽要藏起臍帶!臍帶連接著力量!林行韜終於找到了機會。在孩童陡然間的驚懼中,林行韜不顧脖子快被扯爛,狠狠拉過臍帶!安在自己快斷掉的脖子上!溫暖的力量流淌過殘缺的身體,但不過一瞬,臍帶又迴到了孩童的身後。“你死定了!”孩童退了兩步喊。但是——一瞬卻也夠了。夫人說林行韜和對麵的家夥是同一個,或許真有些道理。因為就在剛才快到來不及眨眼的一瞬,林行韜感受到了他的力量——這股力量他也可以用!他的手臂重新長出。而他甚至極快地對著遠處的食屍鬼——堵著夏塔克鳥的食屍鬼,下達了停止的命令。[匍匐!]於是,食屍鬼們匍匐的身軀留下了空隙。所以——呯呤嗙啷!大廳上方的吊燈被撞碎!巨大的陰影從遠至近,籠罩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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