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晚垂眸,淡了淡眸色,知道冷西爵是在說什麽了。


    “嗯,哪及得上冷先生。”


    這時,燈光暗下,眾人皆是一片迷茫。隻有台上放出的熒屏,讓會場安靜下來旎。


    屏幕上出現的視頻裏,是一身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八歲有餘,一雙水靈的眼睛裏是怯弱。沐之晚在看到女孩那一刻,眸光一顫。這是,八歲生日的時候的照片,那是她被顧家領養後過的第一個生日,穿著媽媽精心準備的小禮服,在那明亮的蠟燭麵前,沒有表露出欣喜,但緊張顯而易見鞅。


    而後,一張張照片,一個個成長的軌跡。


    每一年,都不一樣。從怯弱開始變得明亮,從淡漠開始有了期待。直到十八歲的那個畫麵,她在燭光前,雙手合十,唇角揚著最美的笑靨,許下以為可以一輩子的心願。而那一晚,也是最刻骨銘心的。


    今天……沐之晚微微咬住下唇,她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一個,很多年都沒有存在的日子了。多久,她也忘了。渾渾噩噩的這三年,早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一簇光聚在走入會場的男人身上,沐之晚屏住了唿吸。顧斯城身著黑色西裝,菲薄的唇畔是邪肆好看的弧度,深邃有神的眼睛裏透著幾許愜意。他就這麽在眾人麵前走向她,每一步,沐之晚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很奇怪,這樣的感覺像是迴到了以前,那種還在戀愛中總是對著自己的情人臉紅耳赤的時候。


    冷西爵看著女人就這麽站在舞池中央,就這麽靜謐的站著,眸光從未離開那朝她走來的男人身上。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三年,整整三年,擁有沐之晚的三年裏,他從不知道,她的生辰。因為,她從不在意,也從不提起。


    卻原來,她的生日,隻有那個人在的時候,才會有意義。


    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顧斯城嘴角噙著笑意,紳士般的伸出大掌,牽起那之前因有些無措而帶著幾分涼意的女人的手。


    “晚晚,生日快樂。”


    沐之晚想,這是她這麽多年來,聽過最好聽的話。生日快樂,久違了。以前過去的年年月月,哪怕他離得再遠,到她生日那晚,他都會趕迴來,陪著她,看著她,一起度過。


    所以,這是為她而準備的生日宴?這麽盛大,甚至讓她覺得有些無法相信。早上他還狠厲的讓她畏懼,此刻卻笑得如謙謙君子,溫暖迷人。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這樣的寵愛,包括沐之晚。隻是,她素來喜歡安靜,尤其是不喜歡看到別人虛假的祝福。


    身邊傳來的祝語中,幾分真意,幾分假意,又有誰知道呢?


    優雅的旋律響起時,他牽著她的手,步入舞池。今晚的她,很美。美的動人心弦,紫色,嫵媚而又動情。


    溫暖的大掌放在她腰間,她的手親昵地放在男人的肩上。作為主角,為今晚的晚宴跳第一支舞,總是令人羨慕的。


    “喜歡麽?”


    “……”他是在,詢問而不是肯定麽?沐之晚淺淺揚了揚唇,笑得有些假。頜了頜首,也不說話。抬首,對上他深邃中染著暖意的眸,她抿了抿唇,半響掀唇道:


    “還好。”


    他明知道她從不在乎這些,卻非要想從她口中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真搞不懂男人的自尊心怎麽這麽強。


    “說你喜歡。”


    腰上明顯感覺到他的力道加重了些,沐之晚怔了怔,隨即笑得嫵媚,但卻沒有半分真心——


    “嗯,很喜歡。”


    這樣,滿意了吧。


    一支舞,結束的時候,隻聽到祝福的掌聲,帶著欽羨。看,所有人都在羨慕她,有這麽一個愛她的丈夫,精心為她準備生日宴。可惜,她已經越來越看不清這個男人了。


    “顧太太,生日快樂。”


    “顧太太……”


    “……”


    麵對一句句的祝福,她都是扯出笑臉來迴敬他們。直到,冷西爵挽著妻子來到她和顧斯城麵前時,女人明顯有輕微的不適。


    林婉婷見丈夫不說話,原本熱鬧的氛圍似乎一下子掉到了一個冰點。她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顧太太,生日快樂。”


    “謝謝。”


    冷西爵睨著女人啖了口香檳,眉梢微抬,譏誚的話徐徐道來——


    “我從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今天。”


    卻是這話一出,先震住的,是林婉婷。而沐之晚,選擇了無視。林


    婉婷將酒杯攥緊,笑容明顯僵硬了。她以為,這樣的場合,冷西爵不會說不合適的話。


    與此同時,金色的門被打開了,伴隨著從未止下的旋律,一個混血男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沐之晚想,她認識這個人。為慕衍琛做事的人,那個……不會笑,隻會服從命令的傑森。


    而傑森,推著輪椅朝眾人走來。輪椅上的人,看不清他的長相,等燈光落在他身上時,喬雲嫤身子猛然一震。


    慕衍琛,竟然是慕衍琛!


    喬雲嫤想過很多種他露臉的方式,卻是沒料到,他會在那麽多人麵前,在這種場合,出現。明顯感覺到身邊父親的身子重重一顫,隻怕不隻是他,其他人都沒想到吧。


    喬世安眼珠子緊緊盯著那被推著進場的男人,是他,慕家沒死的人。果然是他迴來了,沒想到那個少年長大了,即便腿腳不方便,但那氣勢,冷厲無比。想到了最近公司連連失敗的生意,買下那些股權的,應該就是慕衍琛。


    他是,迴來報複的。


    沐之晚知道今晚注定是不寧靜了,卻是下意識地去看冷西爵,但未從男人臉上找到半分變化,依舊冰冷如霜。


    青城,再次迴到了以前的局麵。顧斯城,冷西爵,慕衍琛。命運似乎早就注定好了的,父輩的恩怨,或是因為血緣的繼承,三人注定隻有一人能獨權青城。


    “顧太太,生日快樂。”


    慕衍琛菲薄的唇掀起,笑意冷凜。被顧斯城挽著腰身的沐之晚感覺到一種莫名的不安,也許是自己想多了,他們男人的事,和她沒關係。隻是,為什麽看著慕衍琛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會……不由想退縮。


    隻能說,這男人之前對雲嫤的手段,讓沐之晚後怕。對女人,他可以不留情麵。而慕衍琛的一個指令,傑森將一個盒子遞給今晚最美的女人。沐之晚怔了怔,就見傑森打開盒子,是一條做工很細致的水晶鑽石項鏈,模樣倒像是國外有名設計師設計的,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隻是,女人遲遲未接。這是,給她的?


    “晚晚,收下吧。慕先生是公司合作的對象。”


    顧斯城的一句話,足以表明,今晚的慕衍琛,並非不請自來,而是……


    “謝謝慕先生。”勉強扯出的笑,手有些僵硬地接過盒子。顧斯城這樣說,明擺著是要讓冷西爵知道……他是真的,要和慕衍琛一起合作了麽?


    而一側的喬雲嫤深深喘口氣,她不想再在這酒宴上多呆一秒,尤其是,怕慕衍琛……扯了扯父親的衣角,她佯作不適。


    “爸爸,我有些頭暈,我們迴去吧。”


    可喬世安的狀態,完全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倒是不遠處的慕衍琛,陰柔的勾唇,餘光淡淡掃過縮在喬世安身後的女人。那一刹那的對視,喬雲嫤心一緊,咬住唇就想拉著父親的手離開。


    “喬世伯,好久不見。”


    喬雲嫤動作深深一止,重重閉眸,終於還是來了。隻見父親垂在兩側的手捏起,那皺紋的眼角微蹙,卻是一聲輕笑,道:


    “好久不見。”


    本絢麗無比的一場晚宴,因為男人的出現,而似乎讓一切變得安靜無比。旁人沒有了聲音,林婉婷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但總覺得,丈夫好像……有些怪怪的。


    “咳咳……”女人輕聲咳嗽的聲音恰到好處的傳來,作為今晚晚宴的女主角的沐之晚,手捂著唇,皺了皺眉,佯作嬌嗔在顧斯城耳邊說道:


    “有些難受。”


    一個說頭暈,一個說難受。顧斯城眯了眯眸子,難道女人隻有這種借口麽?閃躲他深邃的眸光,沐之晚垂著頭偎在他懷裏,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模樣都是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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