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可以讓小高奎自己選擇是否離開霜城,他多半會說不,因為爺爺奶奶對他是十分疼愛的。也正因如此,在社會上混兩三年,終於攢夠了錢,他獨自一人迴到了霜城。經過好一番打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爺爺家。可悲的是,爺爺因為失去兒子、又失去孫子,悲傷過度,已經去世多年了。奶奶帶著高奎的妹妹,與高家二兒子生活在一起。當初那個被拋棄的小女孩,如今已成了全家的掌上明珠。因為高老二日子過得雖然很不錯,但他竟然不能生育,所以待高奎的妹妹視如己出,寵愛得不得了。


    高奎迴來後,高老二與他長談了一番,最後問他是要繼續上學還是工作,高奎選擇了工作。


    高老二便把他安排進了水泥廠。高奎雖然有一顆迴歸故土的赤子之心,但卻難改舊習,在社會上混慣了,身上自然就有那種獨有的氣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很快就和廠裏的無良青年們打成一片,漸漸的對霜城這個地界的勢力分布情況也了解清楚了。


    到後來廠子倒閉了,他們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混子。


    高奎進入社會早,無論處事、還是身手都拿得上台麵,很快便嶄露頭角。


    真正讓他成為老大的,是他的“經濟頭腦”。


    在這片土地上,還有一群比較格特的鐵路子弟,他們沒別的能耐,就善於瞎混。為什麽是瞎混呢?他們的混是漫無目的、很隨性的混,是工作之外業餘打發時間的混,他們從不以爭霸為目的,隻為刺激,順帶著謀取一點小利。


    因為他們有著自己得天獨地的優勢,那就是鐵路資源。煤炭、木材、水果等等,總之一切經由鐵路運輸、途經霜城的,他們都會找縫隙去分一杯羹。當然每次也不會很多,小打小鬧而已,如果像鐵勝表哥在達慶那樣成車搞,早都進去了。


    而高奎不知用什麽方法居然和這群鐵路子弟有了交情,偶爾也能混上一口湯喝,這使得他在水泥廠子弟裏影響力越來越大。終於在一次與趙日天的衝突中,高奎仗義掩護眾兄弟,一人獨擋十餘人,額頭被板磚拍得頭破血流,身上也被砍了兩刀,而他們那時的所謂老大卻獨善其身,看形勢不好逃之夭夭,兩相對比之下,高奎不當老大,天理難容。


    聽高奎講完身世,梁超感慨不已,沒想到年齡才差了幾歲而已,高奎竟然經曆了這麽多事。當高奎問起他的過往與現狀,他竟有些羞於張口,跟高奎比起來,他的人生,哦不,是他之前的人生,簡直像白活一樣,閑淡懶散、沒有追求的虛度時光,唯一值得他誇耀的便是他那渺茫得自己都不確定到底存不存在的大學夢想。


    “什麽,你在鐵中上學?我妹妹也在鐵中,小露,你還記得不?小時候你在我家玩,管她叫小妖精,她去告訴了我媽,結果你被我媽一頓罵,哈哈,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想笑。”


    高奎想起童年趣事,笑得直拍大腿。


    梁超一下也想起來了,也跟著笑起來。那小姑娘確實長得太漂亮了,簡直不像人類,以他當年的詞匯,貌似隻能用仙女和妖精來形容她,可是她的媽媽已經在年幼的梁超心中把仙女的地位占據了,所以形容小小年紀的她就隻能用小妖精了。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麽樣了呢?梁超還真是好奇,順嘴說道:“哦,高小露啊,改名了?她現在上初中還是高中?”


    高奎哐的一拳打過去:“就你這理解能力,還上個毛的大學,趕緊來跟哥混,哥罩著你!人家叫高露!在上高一”


    一提混,梁超才想起正事,一下就嚴肅起來了:“大奎哥,我這次來是求人幫忙的,沒想到正主居然是你,看來你是觀音菩薩派來的”


    高奎關切的說道:“咋了兄弟,跟哥說說”


    梁超便把他如何與馮鑫結下仇,然後馮鑫投靠鐵勝,鐵勝把他捅傷的事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啪”


    高奎聽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反了天了,敢動我弟弟,小超,你放心,這個仇哥一定幫你報。”


    梁超把他與雷顯揚、王吒定好的計劃全盤托出,高奎聽完點了點頭,讚道:“不錯,不錯,小超這麽有頭腦,要是跟哥混,那簡直是如虎添翼啊”


    梁超忙道:“大奎哥,你高抬我了,這計劃是我兄弟王吒的想出來的”


    高奎哦了一聲,隨即說道:“好,不管誰想出的,就這麽幹了。時間你們定好了告訴我,我立馬帶著大隊人馬殺過去。”


    梁超剛要出言感謝,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李喜突然插嘴道:“那個,奎哥,咱們最近天天手上可都有活啊”


    李喜這麽一提醒,高奎才想起來有這麽一檔子事,當下有些為難。


    幾天前他與鐵路子弟的頭頭—王誌碰了個麵。時值冬季,正是鐵路運輸煤炭的峰值期,幾乎每天都有裝滿煤炭的列車經過或到站卸貨。自從高奎當了老大,獨當一麵,與王誌和一眾鐵路子弟們的關係越處越到位,好處自然也就越來越多。王誌以前還隻是帶著一群小哥們順手撈點,因為鐵道兩旁有不少土著居民,經常跟著渾水摸魚,他們人手不夠,順下來的貨有不少都被這些土著撿了便宜。現在兩夥人幾乎成了一家人,他們聯手壟斷了這塊所有業務,鐵路子弟負責從火車上順貨,高奎他們負責在鐵軌旁接貨,然後統一運到他們現在這個落腳點,也就是之前倒閉的水泥廠。


    李喜這幾天天天晚上半夜才迴家,就是一直在忙這事。幾天下來,水泥廠的一個生產車間裏已經堆了數量可人的煤炭,但離他們預訂目標還差一大截,因為今年人手充足,鐵路子弟給往年的老主顧們許下了宏願。估摸著,大概得弄小半個車間的煤才夠。


    每列車順貨量還是那麽多,所以就需要積少成多,他們不生產煤炭,他們隻是煤炭的搬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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