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吒不知道沈雪具體都會哪些戲,但剛才沈雪說過,【迴杯記】是她第一次登台唱的,正好這戲王吒也會,便選了這部。


    雖然被王吒這中西合璧的邀戲方式整得一愣,但聽到戲名,沈雪立馬來了精神,這可是她最拿手的,張口就來:


    “(念)一隻孤雁往南飛,


    一陣淒涼一陣悲。


    雁飛南北知寒暑,


    二哥趕考不見迴。


    (說)我王二姐,許配張廷秀為妻,二哥趕考,一去六年未迴,思想起來好苦哇!


    [紅柳子]


    王二姐坐繡樓淚盈盈,


    思想起二哥張家相公。


    二哥趕考六年整,


    書沒捎來信沒通。


    想的二姐無主意,


    手扶樓門望南京……”


    (紅柳子:二人轉曲牌之一,優美抒情,用於敘事慢板,中板紅柳子為最、慢板紅柳子次之。)


    王吒也不遜色:


    “[靠山調]


    張廷秀未從說話身打一躬,


    口尊聲恩妹你是聽。


    我問聲嶽父嶽母可安好?


    三叔三嬸可安寧?


    咱家大姐她可好?


    二妹你身體可旺興?


    你休當我是花兒乞丐,


    我是你二哥轉迴家中……”


    (靠山調:又名窮棒子,二人轉曲牌之一,曲調哀怨,是下裝的主要唱腔。)


    【迴杯記】,二人轉傳統曲目。講述的是明代張廷秀進京趕考得官後,迴到家鄉蘇州。為了試探王蘭英是否真心等待,張廷秀巧扮成乞丐,在王府的後花園與王蘭英相認,追溯張廷秀進京趕考前與王蘭英的愛情故事。


    說白了其實就是高富帥假裝成窮吊絲套路白富美。


    張棟這時杵在座位上,跟座胖雕像似的!


    從王吒一開口九歲紅就聽出來了,他的唱腔和她的是一樣的,都是北派的,這倒也不足為奇,王吒說了,他是在縣裏跟高人學的。不過他唱是會唱,隻是唱腔略顯稚嫩,還不夠成熟。而且因為不是一個師傅教的,多少有些不同,中途有不少磕磕絆絆,但不管怎麽說,確實完完整整地唱下來了。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看來王吒應該沒說謊,他確實下過苦功學過二人轉,九歲紅是個很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十分懂得什麽時候說什麽話,這會兒語調已放得柔和:


    “嗯,很好,比我家雪兒唱的都好,你這孩子啊,天生就是個唱二人轉的料。這事就這麽定了,晚上你和雪兒同台演出。”


    這家誇的,連王吒都差點信了,說自己比沈雪唱得好,這是事實,但要說自己天生是這塊料,那就隻能嗬嗬了,1個小時前他還是個連一段正戲都不會唱的門外漢。


    王吒謙虛的迴道:“您過獎了,我這兩下子哪能跟你們這些專業演員相比哪,何況我從沒上過台”


    “沒上過台有啥地啊,到時你就照剛才那樣放心大膽的唱,千萬別有壓力!”


    沈雪一直擔心胡副團長那邊,於是開口問道:“那咱們怎麽跟團裏說啊?”


    王吒腦瓜一轉,衝著九歲紅一臉誠懇的說道:“我覺著啊,為了師出有名,我也拜入您的門下,您看行嗎?”


    九歲紅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這個主意不錯,那你就做我的記名徒弟好了!”


    王吒聽完,後退兩步便要磕頭行禮,九歲紅趕緊攔道:“用不著磕頭,咱們這師徒隻是個幌子,隻要在人前叫我聲師傅就好。”


    王吒暗暗一撇嘴,這女人譜還挺大,你不願意真收,我還不樂意真拜呢,反正我也隻是想扯張虎皮而已,當然能順便摸摸虎屁股那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九歲紅帶著沈雪便準備走,王吒趕忙攔住了她們:“師傅、師姐等一下!”


    九歲紅和沈雪一臉的不解望著他。


    王吒緩緩的說:“我有個想法!”


    雖然距離上台隻有一步之遙,王吒很是興奮,但卻沒有被興奮衝昏頭腦,因為他知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這最後一步才是最關鍵的。


    這一步,必須不能夠按常規去走,誰讓王吒嘴欠得罪了胡國興呢,又到了考驗智商的時刻了。


    王吒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九歲紅看向王吒的眼光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連她都沒想到的,王吒居然想到了。


    看著王吒遠去的背影,九歲紅喃喃自語,這孩子是成精了麽?


    九歲紅帶著沈雪和張棟來到了胡國興的臨時辦公室,張棟被暫時留在了外麵。


    胡國興打著官腔問道:“九歲紅老師和小沈來了啊,找我有什麽事麽?”


    關淑珍迴道:“胡副團長,我來是想問您一下,我徒弟晚上的演出怎麽安排?”


    “哦,這事可不太好辦呐。我剛剛從縣中心醫院趕迴來,胡大偉得了急性胃腸炎正在住院治療,醫生說可能需要3、4天才能好”


    看看,這演技真不是蓋的,不愧是二級演員。他確實去縣裏找了胡大偉,隻是胡大偉並沒住院,但胡大偉的臉上通紅的兩道檁子,怕是沒個幾天很難下去。


    “哦,是麽,那得趕緊治。胡副團長,眼下當務之急是得趕緊找個演員給雪兒做搭檔,您沒迴來之前,我問過團裏好幾個男演員,沒一個願意的,要不您親自上陣?”


    胡國興今年都四十六歲的人了,讓他連唱兩場,不是要了親命了麽,連忙一個勁卜楞腦袋。


    “您人緣那麽好,找個頂場的應該不難吧?可有合適人選啊?


    “額,這個……我還真沒有!”


    “那可壞了,沈雪從沒有一個人上台過,而且咱們團裏下鄉演出也從沒有這種演出形式,這樂民鎮的觀眾可是出了名的難伺候,這要演砸了迴去傳到團長耳朵裏……”


    “哎,這個胡大偉可真……可真會病,這讓我上哪找人去呢?”


    一著急,胡國興差點說禿嚕嘴,他確實有想過讓沈雪一個人頂幾場,但被九歲紅這麽一說,還真被嚇唬住了,當官的麵對自己烏紗帽的事時大都膽小。


    “胡副團長,你先別著急,我忽然想起個人來。”


    九歲紅說著連忙搖頭,似是在自言自語:“哎呀,不行,還是算了吧”


    胡國興一臉著急的說:“到底誰啊,你說來聽聽,行與不行最後不還得由我拍板麽?”


    “前年我還在團裏一隊的時候,也是來樂民鎮演出,屯裏有位婦女帶著她十幾歲的小男孩天天來找我,讓我收她兒子做徒弟,我看那小男孩確實有些功底便收了他,哪知道他爹根本不知道這事,他爹思想比較固執,覺得唱二人轉太丟人,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雖然我沒怎麽教那孩子,但我聽過他唱二人轉,確實是個好苗子,會唱十來塊戲,雖然他從沒上過台……”


    “停,停,別的都不說,光沒上過台這一條就不行!”


    “哎呀,誰天生就能上台唱戲呢,不都是有個過程麽,實在不行可以您可以讓我的搭檔王文清在台下盯著,隨時頂上去。”


    “額,這倒也行,但我聽你剛才話裏話外的意思那孩子家人是不同意他唱戲?”


    “是啊,胡副團長,我要跟您說的就是這個事,您看咱們能不能去他家一趟,用咱們的誠意去說服他的父親,讓他家小孩來給咱們救救場”


    “好吧,看來也別的招了,那啥,你知道那孩子家住哪麽?”


    九歲紅當然不知道了,不過一直候在外邊的張棟知道啊。


    胡國興見到張棟時有點小意外,在張棟的帶領下來到了王吒家見到王吒時升級成了大意外,還真是人生處處有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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