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雪崖高舉著白旗向前衝鋒。


    四麵冷光掃射,天際嗡鳴不絕,黑暗的道路那頭,無數肌肉虯結的高大身影沉默不語,如巍巍高山森然待世人。


    這是蕭雪崖第一次感受到天外來客和他們那些奇怪武器給人帶來的那種極致壓迫和威懾感。


    尋常人在這時必梭巡不敢近前,尋常馬在這時也必定轉身就逃。


    可蕭雪崖和他的名叫洗石的馬,見過太多的血和殺戮。


    馬蹄疾響。


    大帥一生長槍貫紅纓,頭頂帥旗獵獵向風向敵營,一生未曾想過自己有頂白旗那一日。


    可真到了這一日,他也把舉白旗生生舉出了作戰衝鋒的氣勢。


    以至於對麵的戰士們竟然被這樣的氣勢所奪,沒有想到先去做些什麽。


    蕭雪崖在衝鋒投降時,一直把鐵慈護在懷中,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保證對方武器射來第一個射的是他。


    可他依舊覺得自己瘋了。


    竟然會答應鐵慈的要求,帶著她一起來送死。


    他甚至想不出任何辦法,在這些人開槍後,自己和鐵慈能夠逃得生天。


    鐵慈先前的話伴著風聲響在耳側。


    “這一路來,從對我的追擊方式和方法來看,我覺得對方指揮者不是師父,如果是她主控追擊,我逃不出多遠。這很奇怪,畢竟拿下大乾,師父當居首功,在這種情形下,她這個已經在大乾站穩腳跟的先驅,竟然沒有能夠掌握全部的主動權,這說明,派遣她來的人,要麽對她起了戒心,要麽和她存在齟齬,而這一點,就是我們的生機。”


    “都督,原來在遙遠的另一個世界,無論他們多麽強大,一樣有傾軋和爭鬥存在,權力是一切欲望的根源,權力築起繁華的城池,也瞬間傾毀它們。”


    “我們來賭一把,既然不是師父主控,那麽今夜,就會有人受不住功勞的誘惑,接受我們的投降。”


    蕭雪崖當時並沒有全信鐵慈的話,但這不妨礙他遵從她的話,帶著她一往無前闖向對方陣營。


    十丈、五丈、三丈……


    當蕭雪崖的馬衝入安全距離那一刻,有人扣著扳機的手指微動。


    但因為始終沒有接到開火的指令,那些手指最終都停下了。


    過了這個距離,就意味著不會對對方展開打擊。


    有人舉起槍,冷聲喝令:“停住!”


    藍光一閃,平地出現一個人,唿喝的人被吸引了注意力,齊齊轉身行禮,“席林閣下!”


    這位將軍之子十分注重排場,見了他不行禮會被處以重罰。


    因為這齊齊行禮,所以所有人的槍口都換了方向。


    也就無人注意到,蕭雪崖的馬根本沒停。


    瞬間撞入人群。


    撞入人群的那一霎。


    蕭雪崖的手,如掃雪,如拂風,如被狂風卷起的枯鬆,瞬間掃向了左右兩側的戰士。


    他的左右手砍在對方腕脈上,砰然兩響,兩人的槍落地。


    下一瞬蕭雪崖的手左右探向兩人的背後中間,猛地一拉。


    兩聲極為順滑的聲響,蕭雪崖手掌一翻一提,兩件肌肉衣已經提到了手中。


    這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很多人對席林彎下的腰還沒直起來,席林一句“我來接受大乾皇帝投降”還沒說完。


    砰然兩聲,兩個失去肌肉衣的壯漢倒地。


    肌肉戰鬥衣能給戰士提供極致的防護和提升強大的戰力,但對身體的消耗也是巨大的,肌肉衣穿著的時候,內含的能量能夠幫助戰士持續使用肌肉衣,一旦脫下,高強度負荷和消耗帶來的後遺症會讓全身肌肉顫抖,短期脫力。所以在戰場上,戰士們從不會脫下肌肉衣。


    倒地聲驚動眾人,席林反應還算快,大喊:“有詐,開火——”


    不等他說完,黑暗中無數白光藍光交織如網,割裂這一片濃淡相間的黑暗。


    人的視網膜上一時隻剩下了極致的白與藍。


    光芒中,那匹來自達延的名駒憤然長嘶,長腿一抬,竟然踢飛了離它最近的一個士兵。


    片刻之後,白光收斂,宛如一朵曇花轉瞬謝去。


    伴隨蕭雪崖十年的洗石還站立著,隻是渾身多了許多洞,洞裏隱約可見肌肉骨骼。


    過了片刻,才有大股的鮮血瞬間流遍全身,白馬轉眼成紅馬。


    也因為這一幕很有衝擊力,以至於戰士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注意力都在馬上。


    連席林也震驚地多看了一眼,忍不住走近一步查看,道:“人呢?”


    此刻洗石終於轟然倒下。


    它倒下的瞬間,兩個血人從洗石腹下掠出。


    離馬最近的一個戰士下意識抬槍便射。


    下一刻一柄槍自黑暗中閃現,哧一聲貫穿了他的腹部。


    他倒下時滿臉驚駭。


    想不明白,即使在自己那個時代,肌肉衣也非尋常武器可以穿透,而在這處處落後的遠古文明裏,竟然有冷兵器穿透了肌肉衣!


    他不明白的是,有種力量,超越現實,宛如神跡。


    那叫仇恨。


    士兵倒下的那一刻,席林就站在馬尾不遠的地方。


    蕭雪崖出槍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往後退。


    但這時地麵上忽然多了一隻手。


    那手血跡斑斑,甚至有點變形,但並不妨礙力量驚人,一碰上他的腳踝就如鐐銬鎖死。


    席林立即伸手摸槍。


    那隻抓住他腳踝的手輕輕一抖,席林立即被波浪形摜在了地上,震出半人高的煙塵。


    席林也立刻被這看似毫無煙火氣實則下手狠辣的一摜,給摜昏了。


    下一刻蕭雪崖抓著鐵慈手臂一掄。


    鐵慈手中還抓著席林,兩個人的身軀被蕭雪崖在空中生生掄了一圈,席林擋在鐵慈前麵。


    戰士們舉著槍,槍隨著三人的身影而動,因為席林一直被巧妙地擋在前麵,硬生生一直沒能找到射擊的空檔。


    蕭雪崖收手的時候,正好將鐵慈給掄到了自己背上,鐵慈則抓著席林的腳踝,把他拖在地上。


    黑暗中傳來轟鳴之聲,一輛屁股冒大煙的車子直衝而來。


    因為那是摩托車,雖然顯得破爛老舊了一點,也沒看見騎車人,所以戰士們又下意識以為是自己人的車,沒有人出手。


    那車轉眼直衝到蕭雪崖麵前,蕭雪崖一抬腿就上了車,鐵慈伏在他背上,將席林頂在自己身後繼續當盾牌。


    蕭雪崖一擰油門,車子轉過一百八十度,輪胎摩擦出點點火花,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下一瞬車子箭一樣地飆出去,騰起的巨大煙塵撲在目瞪口呆的戰士們臉上。


    巨大的風聲裏,昏頭脹腦、渾身劇痛的席林隻聽見身後女子,溫柔地在他耳邊道:“勞您親自送上門,多謝多謝。”


    ……


    黑暗的林子和窄路上,所有人在瑟瑟秋風之中發呆。


    好一會兒戰士們才反應過來。


    這些奸詐的大乾人!


    詐降,奪衣,擄走他們的指揮!


    那是將軍之子,是管理司大佬的繼承人,是未來的管理司高層,他本人雖然浮華庸碌,但卻是聯盟貴胄之一。


    如果他出了事,將軍的怒火……


    所有人激靈靈打個寒戰,趕緊跨上自己的車,紛紛追去。


    上千人的飛車在山路上激起一團一團的煙雲,遠看去像一條飛速移動的灰龍,銜著前方小小黑色螞蟻的尾。


    向著那座頂部平平的矮山而行。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畢竟容溥的人組裝出來的盜版摩托車,對於現代機械和性能一竅不通,能跑幾步就已經是奇跡了,實在不要指望還能跑過正版。


    最前麵的豹形飛車,鐵慈已經看見了騎士冷酷又焦灼的雙眸,和飛車上獅頭鷹身的怪物圖騰。


    而身下的摩托車越來越慢。


    鐵慈忽然彎身,手中冷光一閃。


    當地一聲,摩托車後輪胎滾落,順著山道滾下去,直接將後麵幾輛正在追來的飛車絆倒。


    這輛車子滑飛出去,鏟向後頭的車子,其餘車子都在高速行駛,避讓不及,頓時絆滾成一團。


    幾團火焰爆起,騎士們紛紛跳車。


    鐵慈默默咽下一口血。


    她的發病期沒有過,原本應該根本不能動,但她從景緒那裏學來了一個法門,經過多日努力,現在終於可以稍稍挪動。


    畢竟當對方也掌握了她的弱點之後,這段時間實在太危險了。


    但景緒再三警告過她不能輕易使用,因為這必然意味著對身體的進一步戕害,會再次縮短壽命。


    說到底不過是以後死和現在死的區別。


    鐵慈別無選擇。


    後方暫時阻住了追兵,但摩托車也不能用了。


    而戰士們沒有摩托車,肌肉衣和戰甲一樣能夠令他們速度驚人。


    追在最前麵的幹脆棄車,持槍越過報廢的飛車,狂奔來追。


    鐵慈抬頭。


    天空中忽然出現一隻巨大的吊籃。


    吊籃轉眼滑到麵前,蕭雪崖伸手一攀,跳上吊籃,鐵慈進入吊籃,立即將席林吊在吊籃外。


    戰士們大怒,追著吊籃跑,進入矮山的平台之上。


    遠處飛車燈光照射之下,眾人才看見空中懸著好些鐵絲,連接著四麵高山的洞穴,吊籃便是借高山和矮山的地勢差,從上頭直接放下來的。


    此時四麵高山洞穴之中,躍鯉書院的學生抓著轆轤狀機關的把手,扶著吊籃,緊張地看著下方。


    他們是被精選出來的學生,專門負責對方進入矮山之後放吊籃,之前已經經過培訓,但也沒想過,和那群怪人的戰鬥竟然是這樣的。


    也沒想到竟然是大乾女帝和燕南南粵軍務總都督蕭帥兩人親自出馬。


    學生們手在發抖,胸臆間激越與愧疚交織澎湃。


    吊籃下方,戰士們卻怒火澎湃。


    天空上,隨著指令,無人機降低,一道冷光自天而下。


    本該擊中鐵絲的,那吊籃瞬間就要砸下去。


    但冷光擊出的同時,一聲銳響刺破青天。


    那隻飛低的無人機,被蕭雪崖立即一塊石頭砸成了一團墜落向山穀的冷火。


    準頭因此歪了,無聲無息,吊籃消失了半邊。


    吊籃歪了半邊,向一邊山崖滑去,還在不斷傾斜。


    而底下,湧來的第一批戰士舉起槍,槍口不斷隨著吊籃的移動而移動。


    山上的學生們心都快跳出來了。


    現在的情況是,要麽坐在吊籃裏,被傾倒下山崖,要麽跳下吊籃,被那些怪人戰士轟成渣。


    所有觀戰的人都額頭冒汗。


    “快,快!”


    轆轤飛快地搖,東南方向一隻新吊籃閃電般從山洞中往下滑去。


    但這邊,破了的吊籃往下一翻。


    學生們驚唿。


    但並沒有人落下。


    蕭雪崖一手抓著吊籃邊緣,一手抓住鐵慈的手,鐵慈的另一隻手死死抓著席林腳踝,不知何時用腳將席林身體踢橫了過來,蕭雪崖一條腿伸出,架住了席林的身體,讓他繼續橫在兩人身前。


    就很絕。


    看得上方下方都目瞪口呆。


    蕭雪崖抓著吊籃,低頭看鐵慈。


    他很擔心,但是別無他法。


    他甚至不能將席林抓在手中,這樣就無法護住兩個人。


    從他的角度,能看見鐵慈額頭一片晶亮,那是汗水。


    在這秋夜霜冷的深山之中。


    心間瞬間疼痛起,比看見相伴十年的洗石倒在血泊中更甚。


    鐵絲振動,又一個吊籃經過另一條線經過身側。


    底下戰士有人反應過來,抬手就要打新吊籃。


    新吊籃轉眼就會擦肩而過,打壞了這隻,短期內蕭雪崖鐵慈就再沒了支援,身在空中,任人宰割。


    蕭雪崖反手將鐵慈給甩上了新吊籃,兩人身體交錯而過瞬間,他身體往前一衝。


    “哧”一聲輕響,他用肋下,迎上了那道冷光。


    一抹血虹穿透深穀濃黑,消失在崖深處。


    蕭雪崖麵無表情。


    他從不在意必須的犧牲。


    他沒有選擇更重要的手腳,而是用肋下硬接。


    他經曆無數戰鬥,受過無數傷,知道哪裏的傷無關緊要又不影響行動。


    隻這一耽擱,吊籃轉眼就要滑過去。


    一隻手伸出來,猛地抓住了蕭雪崖的手。


    夜色冷風中,兩雙手緊緊一握。


    下一刻蕭雪崖騰空而起,精妙地從幾道冷光的夾縫之中逃脫,落入吊籃之中。


    上方山洞裏一直緊張關注著下方的學生們,發出一陣歡唿。


    但對於吊籃中的蕭雪崖和鐵慈來說,戰鬥還沒完。


    現在的這個吊籃位置比較巧妙,正轉到士兵們背麵,除非盲打,否則對方看不見他們。


    有席林在,盲打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旦轉過一麵,就到了士兵們正上方,那個位置,有席林也很難遮住兩人。


    “陛下先走,帶著人質。”蕭雪崖示意上方下第三個吊籃,接走鐵慈。


    “我帶著人質走,留你送死嗎?”鐵慈氣笑了。


    她探頭看著底下,士兵越來越多,但是因為山路狹窄,目前人數應該是到了一半左右。


    她有點遺憾,但還是道:“我們一起走。”


    “不。”反而是蕭雪崖拒絕了她,“準備這麽久,耗費這麽多,沒有一網打盡,我們就等於前功盡棄。”


    鐵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她的計劃,本就是想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的。


    但這個計劃原本就隻有三成把握,因為對方來的速度有點慢,而她們能和對方周旋的時間卻又有限,隨時可能被一槍給要了性命。


    來得慢的原因是山路狹窄,但她也不能將山路拓寬,一旦對方行路方便,一擁而上,不等上山,就能把她給轟了。


    所以就是個死局。


    現在加上席林,也不過五成。


    鐵慈看看表,抬手做了個手勢。


    各處山洞裏,更深的地方,有人一直蹲在一根繩子前。


    繩子亮亮的,浸透了油。


    鐵慈手勢一做,上方接收到,立即傳令:“點!”


    最底下的洞穴裏,站著容溥。


    他身邊是景緒和萍蹤,後者十分焦灼,“現在不能點,她還沒離開!她如果不能在半刻鍾內離開,就會……”


    她抓住容溥的衣袖,“你下令先別點,等她上來再說,你下令可以叫停的!”


    容溥沉默,洞內沒有火光,他的容顏一抹冷白。


    無數洞穴火光一亮,落在油繩上,一抹火焰立即燃著,順著繩索飛快向下延伸。


    延伸向黑暗的未知之處。


    直到所有引線都點燃之後,容溥才道:“作為臣子,一生唯忠於陛下之命。”


    ……


    鐵慈發出信號後,蕭雪崖拿出了肌肉衣,飛快給兩人換上了。


    這才是詐降的根本目標,是整個計劃能否成功的最重要一環。


    肌肉衣上身,鐵慈原以為對方身材壯碩,自己穿一定空空蕩蕩,誰知道衣服一上身,立即貼合身體肌肉曲線,緊緊包裹住身體。


    渾身瞬間一麻,隨即便覺得周身發熱,肌肉血脈之間似乎被打了氣一般,鼓脹激蕩。


    這一刻感覺自己力大無窮,身輕如燕,隨時可以一步三丈,一拳碎石。


    若不是內腑的疼痛和體內的氣血沸騰依舊還在,她有種自己已經好了的錯覺。


    換好肌肉衣,吊籃也轉到了那群人的對麵。


    換上肌肉衣之後,身體肌肉膨脹,吊籃竟然有點擠不下三個人,席林一個人的身體也無法再成為兩個人的護盾。


    幾道冷光唿嘯而來,擊碎了吊籃邊緣,也在蕭雪崖和鐵慈露出來的胳膊處擦出星花。


    兩人都覺得胳膊一震,但並無疼痛,細看胳膊處肌肉衣已經輕微破損。


    肌肉衣能擋住對方自己的武器,但是顯然不能多次抵擋。


    山道上還有戰士在奔來。


    鐵慈和蕭雪崖對視一眼。


    蕭雪崖抬手一拍,吊籃掛鉤打開,整個吊籃落入下一層鐵索之上,向底下人群衝去。


    戰士們沒想到對方一直躲躲藏藏,此刻竟然送上門來,都立即抬槍。


    奈何蕭雪崖手一翻,席林出現在麵前。


    士兵們隻好停手,山頂平台並不大,他們被困在狹窄平台上,束手束腳,很是施展不開。


    下一刻蕭雪崖已經如猛獸撞入人群,迎麵的戰士被他轟然撞倒,他雙手一翻,兩柄短槍射入對方的眼睛。


    再拔出時鮮血激射,慘叫聲裏蕭雪崖一手拎著席林,一手抄起對方落下的槍,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通掃射。


    掃得對方紛紛後退後,他再集中射最前麵兩個,五槍之後,對方濺血倒下。


    這一番操作驚到了眾人,紛紛後退,有人狡猾,抬槍對著吊籃中已經失去人質的鐵慈。


    不等開槍,蕭雪崖一掄,風聲唿嘯,鐵慈抬手一接。


    席林又迴到了蕭雪崖手中。


    席林:“……”


    底下人隻好再次轉移目標圍攻蕭雪崖,蕭雪崖便是作戰經驗豐富輕功了得,也不可避免中了兩槍。


    穿了肌肉衣被射中雖然不會立刻受傷,但巨大的力量還是會讓人劇痛並短暫失去作戰能力,但這一點對蕭雪崖好像毫無作用。


    他更像個機器人,中槍也不減速度,奪、砍、削、拿、掐……一手光子槍一手短槍,雙槍如電,每出必定潑濺血虹一道。


    鐵慈第一次看見蕭雪崖出手,是屬於他的冷而颯,大將眼底,人命如塵。


    中了兩槍之後,肌肉衣隱隱有了破裂跡象,這時候鐵慈又把席林拋迴給了他。


    蕭雪崖頂著席林又衝殺了一個來迴,引得一大群士兵不惜耗費能源開啟了飛行模式,直接衝上山頂圍剿他。


    他們像飛在空中的黑豹,披著夜色和風,縱橫來去,幾乎堵住了兩人所有的去路。


    席林則像一隻無辜的皮球,被拋來拋去。


    在空中不斷飛來飛去的重要人質,極大地束縛住了這些頂尖裝備的戰士。


    不得不說這些來自異時空的戰士,過於強大的武器反而退化了他們自身的作戰能力,在短時間內,竟然沒人想到分割兩人分別打擊。


    等到這些人終於想起來這一手,蕭雪崖已經穿插了兩個來迴,擊倒了一大批人,飛身迴吊籃。


    有人趁這個機會,一拍小腿,瞬間腳下起光虹,撞向蕭雪崖,想要從他手中奪迴席林。


    蕭雪崖反手將席林甩向他。


    對方趕緊去接,雙手還沒碰到席林,蕭雪崖也對腿一拍,一腳蹬在他胸口,借著反作用力,伸手一抄抄迴席林,躥迴吊籃。


    兩人再次用席林擋住全身,但也不可避免各自被擊中幾槍。


    此時大部分士兵都已經到了山頂平台。


    上方傳來急促的鳥叫聲。


    最後一隻吊籃從上方飛快滑落。


    當引線到頭計算的時間到來前三十數,才會放下吊籃。


    時間到了。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此時上方忽然嗡鳴聲響,大片無無人機到了頭頂,打開燈光照亮這一片山穀。


    這是想照出橫在半空中的鐵絲,打斷鐵絲,隻是這些鐵絲都漆成黑色,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


    無人機和底下士兵紛紛出手,白光藍光縱橫,半空裏像下了一陣光雨,所過之處錚錚聲響不絕,無數鐵索截斷、垂掛,在黑暗中激揚起閃爍星花。


    一時還沒擊中吊著最後那個吊籃的鐵絲,但也堅持不了多久。


    半空中一聲金鐵之鳴,無數弩箭火箭拋射向半空中飛低的無人機。夜色疊峰深穀之上,如火雨逆衝向天。照亮半個山穀和矮山平台。


    其中有幾箭唿嘯猛烈,跨越長空,攜著熊熊烈火,連撞落三台無人機。


    山洞前,萍蹤冷著臉,不顧事後傷了臂筋,一弓五箭,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吊籃滑到了兩人身邊。


    可此時底下一道白光閃過,兩人都覺得頭頂一震,身下吊籃猛地一歪。


    他們現在用的這根鐵索斷了!


    刹那間他們就距離最後一隻吊籃半丈遠!


    猛然一聲大喝,蕭雪崖雙臂使力,拋出鐵慈。


    鐵慈反手拋出席林,人在半空中一閃,伸長手臂,險險搭住了那道鐵索。


    “當”一聲,又是一聲輕響,頭頂一震,這最後一根鐵索也斷了!


    斷開的鐵索上,吊籃轟然而下,向鐵慈撞來。


    這些吊籃是山間藤摻雜了淵鐵絲製成,分量不輕,鐵慈懸在半空,無處避讓。


    而先前那個吊籃已經翻倒,蕭雪崖拋出鐵慈再顧不上自己,已經翻入底下士兵群中。


    席林砸在他身上,被他狠狠掐住脖子。


    士兵們一擁而上。


    鐵慈人在半空,抓著鐵索,身後是撞來的吊籃,身下是湧上的戰士人群,落入人群中的蕭雪崖吸引了士兵全部的注意力,人群如潮水將他淹沒。


    這一霎山間涼風仿佛要穿透胸膛,連唿喊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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