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


    說得好像我才是那個好色的浪子。


    沒料到蕭問柳居然也偏過身子,悄聲笑道:“這若有人看上了葉哥,要死要活地要跟著你迴內陸怎麽辦?我葉哥可不是那些水手,怕什麽女妖怪,一並收了便是。”


    正調笑著,夥夫從前頭走過,撞過鐵慈的肩,拋下幽幽一句話,“是啊,收了就是,葉公子家大業大,還怕多幾個小妾。”


    鐵慈正色道:“那倒確實是不怕的,隻是我納小妾,有一條必定不要。”


    蕭問柳居然還是個金牌捧哏,立即十分捧場地道:“哪一條?”


    鐵慈道:“心眼小愛吃醋的!”


    蕭問柳哈哈地笑起來,眼光往前一送,忽然道:“哎,哎你瞧。”


    前方爆發一陣歡笑,夥夫才走到前頭,就被迎麵而來的一個姑娘掀了帽子,然後眾人嘩然高笑,那姑娘便拉了他的手,不由分說地拖著往篝火邊跑去。


    本地島民用一種極其歡快的語氣說著什麽,船把頭翻譯道:“他說,島上最美最驕傲的姑娘,今晚一來就尋著了可意的兒郎,今兒島上人十分歡喜。”


    鐵慈幽幽道:“……我那小妾不納,還有一條。”


    蕭問柳:“嗯?”


    “招蜂引蝶,到處留情,不納。”


    船把頭在那邊欣慰地笑起來,道:“不錯,好事兒,一來就哄島上人歡喜,萍蹤是島上最嬌貴的姑娘,往常都不參加篝火會的。今晚一定可以平安渡過,說不定還能少出些聘禮。真要看中了,不要錢的先例也是有的。”


    鐵慈點頭,“也是。我還有個好想法。”


    船把頭:“?”


    “幹脆把這位,留在島上送給萍蹤姑娘做贅婿,隻求以後這隻船都安然過島,您看怎樣?”


    船把頭摸著下巴當真思考起來。


    倒是蕭問柳笑個不停,道:“你們啊……”


    她漸漸也看出了端倪,竟然起了拱火的心思,揚聲衝前麵喊:“那位哥,二擔說要把你送給萍蹤姑娘做了贅婿,保全船日後平安!”


    遠遠的,夥夫揮了揮手,也不知道在表達個什麽意思,倒是那姑娘轉迴頭來,睨了幾人一眼,一點頭,像是女王采納諫言一般。


    蕭問柳看得直笑,道:“這姑娘架子很大,是島主的女兒麽?”


    船把式道:“這島上沒有島主,大家有公推的宗老們主持事務。我來往得多了,聽聞這島上有幾位神仙,據說有通天徹地之能,曾經幫助過好幾次島上的人,這島上能有如今的威勢,也是得這幾位的恩。而這姑娘,便是在一次神人出現後,留在神人曾經所在的地方的,島民便撿迴家去,好生養活,那幾個神人對這姑娘也十分看顧,誰對這姑娘好,便會得到好處,誰若冒犯了她,必定下場淒慘,久而久之,這姑娘在這島上,大抵也就是個公主了。”


    鐵慈一邊聽他說,心裏想著確實,若非有強有力人物罩著,這島是不可能這麽囂張的。


    目光落在前頭那兩人身上,漸漸發覺不對勁。


    那家夥被那女子挽著走著,忽然一歪身,但是隨即站直。


    其間兩人曾因地形分開,姑娘又來拉他,那家夥讓了,但是姑娘還是拉上了。


    鐵慈眼眸一縮。


    固然那家夥現在不方便展露全部武功,可一個普通漁女他會避不開?


    她快走幾步,跟在兩人背後,又對蕭問柳道:“緊跟我,不要到處亂走。”


    蕭問柳乖乖跟著。


    篝火周圍已經跳起了舞,常來往的水手都很熟稔地坐在島民中間,有人已經下去跳舞,船主好像已經忘記了蘭仙兒,正向著身邊左右兩個島上的女子大獻殷勤。


    一張大桌上陳放著食物,漁民最善製作魚羹,熱氣騰騰,香飄十裏。一個大漢抱著滾燙的魚羹鍋滿場走,人人手裏拿一碗,輪到自己便舀一勺到碗裏。


    還有魚粥,用中條的新鮮帶魚去頭尾去內髒洗淨後,有人現場站在鍋前,用小刀批魚肉入粥鍋,刀如雪,魚肉如柳,銀光飛閃似雪落,引得眾人喝彩,完了嘩啦一把撒下蔥花,粥稠,肉白,蔥香,色香味俱佳。


    完了那熬粥人把那巨大的粥鍋一把拎起,揮著一掄,正對他掄著方向的人便趕緊伸碗,那掄出來的粥啪地一下落入碗中,不多不少正好一碗,每一掄便是一碗,那人方向轉個不停,土著都笑嘻嘻接到了,有些水手還不熟練,接得不準,被那熱粥燙了一臉,島民就哄笑,水手們捂著燙紅的臉,也不敢怒,嘿嘿地賠笑。


    萍蹤姑娘帶著夥夫坐在正中間,那粥飛過去的時候卻少了囂張,不等夥夫伸手,姑娘一抬手接住一碗,先送到了夥夫的唇邊。


    島民們便笑起來。


    夥夫也便接了。


    姑娘便盯著他,也攤開手。


    夥夫看見熱粥唿嘯而來,一抬手也接了一碗,送到了姑娘張開的手裏。


    姑娘便滿意地笑了。


    鐵慈一抬頭,正看見那姑娘的笑容,不由一怔。


    那少女輪廓深深,眼眸細長深邃,眉眼距離有點近,因此顯得長眉壓眼,眼波流轉間便更添幾分神秘幽邃感,薄唇弧度輕俏美好,肌膚晶瑩如蜜,竟然真的是個氣韻十分特別的美人。


    再看篝火旁的其餘少女,竟也多半美麗,難怪船把式要那樣提醒。


    她一時失神,不防那粥已經飛到她麵前,她下意識一抬手,隨即醒覺,手忙腳亂地接了,那粥飛到蕭問柳那裏,她更加手忙腳亂地接下了,動作笨拙,引得眾人哂笑,那飛粥的人目光也便滑過去了。


    魚羹滾熱鮮美,魚粥更是香滑,於這已經有些寒冷的深秋海島之夜裏,熱熱地喝上一碗,不啻於是一種極致的享受,鐵慈卻有些食不知味。


    鐵慈旁邊坐著丹霜,丹霜旁邊坐著矮個子,矮個子旁邊坐著高個子,矮個子悄聲對丹霜道:“姑娘,想問問你,赤雪姐姐這次怎麽沒來,她的傷……是不是不好了?”


    丹霜翻個白眼,道:“小操心,可別瞎操心。我姐姐好得很,隻不過毒傷未愈,稍後好了便趕來了。”


    矮個子舒了口氣。高個子道:“叫你別擔心,不會有事,你就整日神神叨叨的……哎,你問問她,她的胳膊好全了嗎?不要留下什麽病根,以後好好的小姑娘,變成獨臂過江龍。”


    矮個子正要轉述,丹霜已經道:“哎,你問問那個傻大個兒,腿好了嗎?變成瘸子了嗎?”


    高個子:“你告訴她,不勞費心,就算她變成獨臂過江龍,我也變不成瘸子。”


    丹霜:“你告訴他,有種人,就算腿不瘸,眼也瘸!”


    高個子:“你告訴她……”


    矮個子左看看,右看看,慢慢站起來,訕笑道:“那個,你倆的唾沫濺我臉上了,還是自己麵對麵噴吧……”說完向後一跳,忙不迭逃走了。


    高個子和丹霜都一瞬間的尷尬,兩人互瞪一眼,各自扭頭。


    片刻後,高個子接碗吃粥,再坐下時,離丹霜近了些。


    丹霜眼角斜過去,滿臉寒霜,卻也沒動。


    她捧了碗就喝,冷不防高個子的勺子伸過來,架住了她的勺子,丹霜眉頭豎起,高個子冷冷道:“也忒饞!張嘴就喝,就不怕人下藥!”


    丹霜一勺子撥開他勺子,冷笑道:“我主子都喝了,你主子也喝了,敢情你還覺得你比他們聰明。”


    “比你聰明就夠了,”高個子道,“我主子不怕毒,你主子能?”


    丹霜張嘴想說能,想了想忍住,把勺一遞,“那行啊,你來驗毒啊。”


    高個子就真低頭,就著她的勺子喝了一口。


    然後兩個人就都僵住了。


    高個子猛地向後退了退,丹霜低頭盯著勺子,沒說話,慢慢地耳廓卻紅了。


    之後兩人都沒說話,也沒喝粥,那兩碗粥放在兩人中間,在夜間的海風中慢慢散盡熱氣,嫋嫋之間,靜謐也溫柔。


    高個子悄悄拿走了自己的粥碗,丹霜也不動聲色地拿開了碗,兩人之間距離又近了點,卻誰也不看誰,也不說話。


    有人在敲鼓,卻沒人下場跳舞,直到萍蹤姑娘不急不忙喝完湯,嫣然一笑,起身拉起了夥夫,走進場中。


    眾人才紛紛拉著身邊的人下場。


    ------題外話------


    我估計下午也就發完了,大家幹脆下午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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