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頓時來了精神,站起來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終於看清,在群山懷抱中,的確有一群建築,擁擠的縮成一團。  他動了動腳,抬頭望向前方,咬牙繼續趕路。  山路蜿蜒,繞來繞去,頭頂的太陽下山了,白日裏的燥熱銳減,又被涼風吹散,由靜寧涼爽的夜晚更替。  身體疲憊,兩腳灌了鉛似的,無法再挪動。  李魚就近找了個小山洞,途中順手撿來幹柴、碎草和木棍,來了一發鑽木取火。  剛見一點火星,他就把幹枯的碎草撒上去,火燒起來後,又連續丟了幾把碎草,再放上細長的幹樹枝,最後才將木棍架在上麵。  橘色的火光照亮窄小的洞穴,給人帶來安全感。  李魚蜷縮在裏麵,抱著膝蓋打盹,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睜眼,他仍舊在山洞裏,夢沒醒,意味著要繼續往前走。  從白天走到黑夜,胃部從饑餓到絞痛,再到沒有知覺,終於到抵達小鎮外。  就近他才發現,小鎮上沒有一棟現代建築,全是吊腳樓,裏麵的人穿著寬鬆的棉質民族風格的服裝,男男女女頭上都裹著頭巾。  反觀自己身上的t恤和短褲,多少有些突兀。  身旁有人經過,是個小孩兒。  小孩兒背著背簍,穿著帶有盤扣裝飾的黑色背心,正仰頭好奇的望著他,“你是來找東西的嗎?”  李魚搖了搖頭,“我迷路了。”  小孩兒皺了皺眉,“不,你就是來找東西的。”  李魚安靜看了他幾秒,點頭說,“我記錯了,我的確是來找東西的。”  小孩兒咧嘴笑了,掉頭就往鎮子裏衝,一邊跑,一邊喊,“他來了,他來了!”  這聲唿喊吸引了附近的所有目光,李魚被那一雙雙眼睛定在原地,忍不住有點緊張。  有個絡腮胡走過來,自來熟的拍他肩膀,“小兄弟,別愣著了,趕緊往裏走。”  李魚跟著那人往鎮上走,有人駐足看他,也有經過的人衝他笑。  能感覺出來,這些人心懷善意。  絡腮胡扭頭看他,“別緊張,大家沒有惡意。”  “你們知道我要來?”李魚話音剛落,就見迎麵跑來一隻大狗,流著哈喇子,吐著舌頭,兩眼放光。  大狗嘴裏發出吭哧的聲音,在距離兩三米處忽然躍起,毛絨的一團全砸到青年身上。  李魚坐到地上,頭昏腦脹,臉上被舔了個遍,全是口水。  絡腮胡輕鬆把大狗抱開,提著它的一隻耳朵教訓,“再不安分,今晚就把你丟火裏烤了。”  大狗嘴裏發出委屈又恐懼的嗚嗚聲,夾著尾巴跑了。  這狗不但能聽懂人話,還怕火。  絡腮胡伸手將青年拉起來,“實在抱歉,這狗有點鬧騰,沒傷著吧?”  “沒有。”李魚說,“你要帶我去哪兒?”  絡腮胡反問,“你想去哪兒?”  李魚說不知道。  絡腮胡笑了笑,“我帶你去找鎮長,或許他知道。”  很顯然,這裏的人早就知道,會有一個陌生人來到鎮上,為此他們期待已久。  李魚覺得腦子不太夠用,打量著四周,跟上絡腮胡的步伐。  小鎮沒有政府的辦公樓,鎮長是蹲家裏辦公。  絡腮胡帶著青年穿過集市和一座座吊腳樓,來到一座木屋前,屋外有個院子,有個小青年在裏麵種菜。  聽見聲音,小青年抬頭望過來,“哥,你來啦。”  他眼眸一轉,視線落到絡腮胡身旁的陌生人身上,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忽而想到什麽,驚喜的睜大眼睛,連聲說,“真的來了,真的來了,我,我現在就告訴鎮長去。”  小青年撂下話,飛奔進屋子裏。  李魚打量一圈四周,心想反正是在夢裏,有話就問,不用怕得罪人,“鎮長為什麽不住吊腳樓?”  絡腮胡說,“鎮長腿腳不方便。”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些陰鬱,李魚追問,“是受了傷嗎?”  恰在此時,小青年人從木屋出來,徑直走來,“鎮長請你進去。”  李魚指著自己,“我?”  “嗯。”青年人點頭,意味不明道,“快進去吧,時間不多了。”  李魚愣了下,沒有多問,三步並作兩步走進木屋。  屋內有股燒焦的木炭味,擺設簡陋,隻有簡單的竹篾編成的桌椅板凳,桌上放著竹筒茶杯,和一個粗陶茶壺。  “咳咳。” 沙啞咳嗽聲從右手方的簾子後傳來。  李魚走過去,“鎮長? ”  “附近有凳子,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聊。”說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魚搬來一張凳子,坐在簾子前。  裏麵的人仿佛在外麵裝了一雙眼睛,青年剛坐定,鎮長開口道,“這個座城市不存在於現實,而是與現實接壤的鏡中世界,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李魚眼皮子一抽,要是早幾天前夢見老爺子,該多好,還能少死幾個腦細胞。  他點點頭,想起對方看不見,又開口,“知道了。”  老爺子問,“那你知道,鏡子的本體在哪兒嗎?”  上一次暈厥,他以為是自己身體出了毛病,經曆過這一次,他可以確定,是盒子裏的東西在搞鬼。  李魚說知道,但他多留了個心眼,沒把說出具體位置。  老爺子沒追問,不知道是心知肚明,還是根本不想知道。  他咳嗽幾聲,聲音嘶啞得像是百年風箱,說話聲很費勁才能從他嗓子眼裏掙脫出來。  “那麵鏡子是個禍害,你必須打破它,或者,或者……”  鎮長的唿吸變得急促,像是被什麽掐住嗓子。  李魚顧不得那麽多,掀開簾子衝進去,看見一具焦黑的屍體。  屍體被燒得麵目全非,正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痛苦的張著嘴唿吸。  李魚渾身發冷,手腳被一條無形的繩子捆縛,無法挪動。  鎮長突然睜眼,伸手掐住青年的手腕,顫抖地張大嘴,想說什麽。  興許是錯覺,李魚總覺得被握住的地方黏糊的,灼燒得厲害。  他咽了咽口水,調動渾身的肌肉和關節,艱難靠過去。  冰涼的氣息噴出來,鑽進耳朵,李魚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想躲開,被鎮長的另一隻手按住了肩膀。  他聽見鎮長用氣音說,“找到出口,它在等你。”  肩膀上的壓製消失,眼前的一切化為灰燼,有火焰從四麵八方燒過來,頃刻間吞噬了鎮上的身體。  濃煙滾滾,拚命的鑽進眼耳口鼻,李魚捂住口鼻往外跑。  十分鍾前還生機盎然的小鎮,已經成了吃人的火場,之前熱情撲來的大狗,正痛苦的哀嚎打滾,烏黑的眼睛泡在淚水中。  周圍嘶喊和呻吟不斷,卻沒有一個人逃命。  李魚伸手,想要拉住附近的一個小孩兒,還未碰到,小孩兒就捂著腦袋直往後退,他的腳踩進火中,火舌順著他的褲腿往上爬。  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變得焦黑,小孩兒疼得身體抽搐,倔強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每天,我們都在重複經曆這一切。”  嘶啞的聲音在顫抖,泄漏著說話人內心的痛苦,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解脫。  絡腮胡從李魚身後走出來,火光映在他通紅的眼底,“這座城市裏的每一個靈魂,每天都在重複著曾經的死亡,無休無止。”  “出口就在山裏,你要找到它。”  星星點點的火星出現在他身上,“隻有你能找到。”  幹澀的聲音消失那一瞬間,火星猝然變成大火,將整個人纏繞。  李魚渾身冰冷,他顫巍地把手伸過去,指甲從對方被疼痛扭曲的五官間穿過,觸不到實處。  火焰燃燒的速度像被按下快進,一切在頃刻間結束,隻剩下漫天飛舞的灰燼,和黑色的嗆人煙霧。  天色漸漸變暗,籠罩著大地。  疲憊感襲來,眼皮不聽使喚的黏在一起。  李魚腦袋發沉,一頭栽到地上。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麽究竟怎麽迴事。”管家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嚴肅的臉上少有的慌張。  石遇皺著眉,嘴唇抿成直線,震怒全寫在眼裏。  他是五點半到的宅子,推開門就看見青年倒在屋子裏,卻無人知曉,而管家就站在距離青年不足五米的門外。  “我臨走前說,讓你好好看著他。”男人的聲音迴蕩在病房走廊裏,帶著沉重的壓迫感。  管家背脊繃直,垂在兩側的拳頭用力握緊,“是我的疏忽,請先生責罰。”  周遭的氣氛更加僵硬了,石遇上前一步,五指在管家躲避前,掐住了他脖子。第112章 誰是我的新娘22  管家沒有掙紮, 眼睛裏甚至沒有懇求。  他的確對青年存在看法,也曾生出某種陰暗的情緒, 但他沒有完成主人的囑咐也是事實。  刻在骨子裏的忠誠, 如同牢固的繩索,死死綁住他的手腳, 勒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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