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董記米鋪掌櫃的有錯在先,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所以今日米鋪裏的糧,有官府做主,原價賣給在場的各位,每人限購……”


    蘇拂雪尚未說完,原本群情激奮的百姓就一擁而上,開始準備搶購糧食。


    這件事解決的很快,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尤其是家中沒什麽餘糧的百姓,隻要誰能給他們一口飯吃,那這個人說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至於給殺人的人討迴公道,這個並不是最重要的。


    退一步講即便討迴公道又能如何?最後的目的還不是要糧商把糧價降下來。


    現在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那關於殺人者被如何懲治,便與他們沒什麽幹係了。


    傍晚,夜幕降臨,為了董記米鋪人命忙碌了一下午的蘇拂雪返迴了公主府。


    “怎麽樣,事情解決的如何了?”李潺鳶的閨房中,李潺鳶看著蘇拂雪有些倦意的臉龐詢問道。


    蘇拂雪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水,一口飲盡之後,這才開了口:“事情差不多已經全部解決了,躁動的百姓也安撫了,至於殺人者,已經移交刑部了。”


    李潺鳶點點頭,對於這個結果還是很滿意的,她想了想,說道:“現在長安被圍,城中安定是首要的,百姓能安撫盡量安撫,勿要升起事端。”


    “這個請公主放心,我們若是不掉以輕心,長安還可安定半月,隻是若是有心人故意搗亂,長安還能安定多久就不能確定了。”蘇拂雪答道,話語裏充滿著擔憂。


    的確,長安雖大,但是在蘇拂雪的調度下,還是能後治理過來的。可是若是真的有人故意擾亂,那這個時限真的就說不準了。


    所以三皇子那邊會不會派人混進來擾動民眾,這才是需要他們擔心的。


    李潺鳶沉吟了一下,說道:“城防那邊多注意一下,這些日子勢態緊急,多派些人手,莫要讓城外的人混進來。哦對了,你有時間去跟刑部說一下,讓他們從輕發落那個殺人者,雖然法理第一,但是法理之間還有人情。”


    “他殺人也是迫不得已,董記米鋪的掌櫃也有錯在先,從輕發落便是。”


    “好,明日我就去給刑部的人知會一聲。”蘇拂雪答道。


    ……


    隻是,正如兩個人擔心的這般,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三皇子的人。


    僅僅是一日,長安城裏便又出了另外一件大事。


    刑部書令史陳長思之子陳羊私自打殺了三個並非有意冒犯他的百姓後,被其親友度恨在心,趁著深夜將其殺死於一家青樓妓館中。


    書令史陳長思並沒有秉公執法,在事後立刻將幾個殺人者逮捕,當場便宣判斬首。


    這件事本來是至多會被上層知曉,並不會外傳,更不會被普通百姓知曉。


    但是不知為何,這件事最後竟然被人泄露了出去,在整個長安傳開,最後鬧得滿城皆知。


    百姓的情緒在這件事的撩撥之下,又一次激動起來。


    長安城中的大街小巷裏,到處都是要求處死陳長思父子的百姓。


    長安亂了,哪怕是城衛的強行鎮壓也沒辦法化解,甚至隨著鎮壓的實行,百姓的反應更加激烈,大有衝向城門,將城門打開英傑城外燕翎軍的架勢。


    公主府中,李潺鳶被這件事鬧得焦頭爛額,原本紅潤的臉頰也變得憔悴了許多。


    李星辰坐在她身旁,將她攬在懷中,伸出手輕撫著她的秀發,口中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兄長他,真的要毀掉整個長安嗎?”李潺鳶的聲音低沉,那裏麵似乎還壓抑著一些難以傾訴出來的委屈。


    “若是再任由長安百姓如此下去,怕是即便他將來能拿下長安,長安的根基也不複存在了。”


    李星辰隻是默默的輕撫著她的頭發,並沒有開口。他知曉這個時候自己隻要做一個傾聽者就好了,聽著懷中的人兒將自己心裏的委屈全都說出來,幫她緩解壓力。


    於是李潺鳶說著,李星辰聽著,就這麽讓時間緩緩流逝。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李潺鳶似是說的有些口幹舌燥了,她從李星辰的懷中掙紮著起身,跑到桌子上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水。


    茶水飲下,李潺鳶的心情終於有了些好轉,她看著李星辰,一雙眼睛眯成月牙,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你莫要擔心我了,還是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長安城還有我,我還能再撐一些時日。”


    還是李星辰看得出來她臉上笑意有多勉強。


    他心裏一直都記得當初在宣瀾院重逢時,少女的笑意,那時是天真與爛漫,沒有摻雜任何東西在其中,而今呢,那裏麵有太多的責任。


    李星辰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隻是他那邊確實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忙,長安城他幫不上什麽忙。


    最後臨走時他看了看李潺鳶,上前幾步將李潺鳶重新攔在了懷裏。


    頭顱微低,溫熱的唇貼在了李潺鳶光潔雪膩的額頭上,觸之即離。


    李潺鳶的臉頰上泛起了如同微醺的酡紅,而正當她心中羞澀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李星辰已經轉身離去。


    李星辰有自己的事情,關乎一些隱秘。


    前些日子,就在長安城被燕翎軍團團圍住的時候,江承恩曾來過長安,也在城頭上與眾人都見了一麵。


    那一麵之後,他帶走了宋靈犀,韓當也隨著一同離去。


    可是後來,大概是五日之後,李星辰將自己身邊的事情忙完,前往醉春樓尋找宋靈犀與韓當之時,卻被醉春樓的老鴇告知,宋靈犀已經隨著江承恩離去,至於韓當,在某一日夜裏出去之後,數日未見歸來,也不知曉行蹤。


    李星辰感覺很奇怪,他雖然與韓當隻見過一麵,但是卻也看得出來,韓當並非那種不告而別的人,可是現在卻消失了,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且最重要的是,韓當身為長生門的門徒,並非隨著門主江承恩一同離去,而是獨自失蹤了。


    這之後,他在長安中尋找過三日,但是並未尋到韓當的身影,意外的是,倒是讓他在醉春樓的後街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在這裏,有著很濃鬱的星光。


    他對著星光很是熟悉,四年前,他就與這星光打過交道。


    肖紅衣曾經告訴過他,這是江承恩的手段,是別人模仿不來的,所以他很確定,這裏的星光痕跡,就是江承恩留下來的。


    也就是說,江承恩曾在這裏與別人發生過打鬥。


    “會是誰呢?”李星辰的腦海中掠過一個又一個長安裏有名的修士,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與江承恩扯上關係。


    想了許久之後他隻能搖搖頭,他想不出到底是誰會在這裏與江承恩發生衝突。


    李星辰感知著星光,那一場打鬥應該已經過去了有一些時日了,星光已經逸散的差不多了,隻有微妙的氣息可以被感知到。


    這些氣息在醉春樓的後街最為強烈,但是還有淡淡的氣息想著遠處延伸出去。


    李星辰一邊感受著星光遺留下來的氣息,一邊順著延伸追過去,這一追就一路追到了長安城的北城牆。


    “從這裏出城了嗎?”李星辰站在城牆下皺著眉頭。


    他現在對江承恩追趕的那個人更加疑惑了,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夠讓江承恩一路追出長安城。


    不過雖然好奇,但他還是沒有走出長安,隻是知曉了江承恩與那個神秘之人曾經出過長安就又返迴了肖紅衣的宅院。


    “怎麽樣,可有查出一些線索?”肖紅衣坐在庭院的石桌前,看著從門外走迴來的李星辰問道。


    李星辰點點頭,坐到了肖紅衣身旁:“確實查到了一些線索,隻是我沒辦法將這些線索整理清楚……”


    “江承恩與宋靈犀早在十幾日前就已離開長安,韓當也莫名失蹤,十幾日未歸,不知蹤跡。最重要的是,老鴇跟我說,韓當失蹤的日期就在江承恩與宋靈犀離開長安的前日,二個時間隻差了一個晚上。”


    “另外,我在醉春樓的後街發現了江承恩動用星力的痕跡,他似乎在追趕一個人,一路從長安北城牆追了出去。”


    李星辰將自己見到的猜到的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肖紅衣則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片刻後,李星辰將所有的話說完,肖紅衣心裏也有了大概的猜測。


    “十幾日前我確實感受到長安城裏有星力湧動,本以為隻是江承恩在修行,卻不想是與人爭鬥。”肖紅衣一邊思索著一邊說著,“隻是我並未感受到與他爭鬥那人的力量,想來也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那人實力高深,超出了我的感知範疇,要麽便是那人力量太過弱小,被我忽略掉了。”


    “如此來看,我猜那人多半不是什麽厲害人物。長安城裏能夠與江承恩一爭高下又不會被我感知到力量的,屈指可數,但這些人都跟江承恩沒什麽瓜葛。況且你說韓當在江承恩離開長安的前夜失蹤,那我想這人大抵便是他了。”


    “師傅是說……那與江承恩爭鬥的人是韓當?”李星辰有些疑惑,“可是韓當也是長生門的門徒,江承恩為何要對自己的後輩下手?”


    肖紅衣搖搖頭,答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以江承恩的為人來看,這般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


    “對了,前些日子我們安插在長生門的眼線給我傳來消息,說是長生門在七日前封了山門,不再允許任何人進出,如今看來,怕是有些隱秘在其中啊。”


    李星辰愣了愣,隨後訝然道:“封山門了?現在正值亂世,正是需要道門援助的時候,他們這麽封山門了?”


    肖紅衣嗤笑一聲,答道:“這不是長生門曆來喜好做的事情嗎?想不到江門主倒是對這個繼承的頗有心得。往前推幾百年,但凡中土遭逢亂事動蕩,長生門都要封山門,斷絕與外界的聯係,表麵上是為了公正起見,兩不相幫,說到底還不是怕折損門派實力。”


    “早在五百多年前,長生門還不是三大道門之一,後來因為原本三大道門之一的青門在一次下山救世之中實力大損,被長生門趁機吞並,這才讓長生門躋身到三大道門的行列,不然就憑他們如何能有今天的實力?”


    肖紅衣的語氣頗為諷刺,眼中帶著蔑視,似是根本看不起長生門。


    “這幾百年來,哪一次中途動蕩不是我們跟蜀山兩個門派在撐著,他長生門,隻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


    肖紅衣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李星辰聽到這裏,也大抵知曉了長生門的一些事情,而看待長生門的眼光也產生了一些變化。


    半晌過後,肖紅衣心中的氣結似是消了,又重新開了口:“現如今已經入了亂世,我們各大道門又到了要下山救世的時候,隻不過是現在看來長生門那邊似乎出了些狀況,早早地就封了山門,我們安插的眼線沒辦法將消息傳遞出來,也不知他那裏是什麽情況,若是有機會定要去探查一下。”


    他說著忽然抬起頭看向李星辰:“對了,星辰,為師給你準備一些東西,你若是有機會便帶上為師給你準備的東西,出長安,向西走十裏。那裏有一處客棧,名為仙俠草堂,你去那裏將為師給你準備的東西交給掌櫃的。”


    “記得,交給他之後記得詢問他有關長生門的境況,我總覺的長生門那邊有異變,我怕將來會生出異事。”


    “仙俠草堂?”李星辰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肖紅衣拍了拍李星辰的肩膀說道:“就是仙俠草堂,那客棧掌櫃頗為厲害,記得不要毛手毛腳,冒冒失失。至於其他的就莫要問那麽多了,你去了便知曉了。”


    “知道了。”李星辰沒再多問隻是點點頭,“最近幾日若是我尋到機會,便會動身出發。”


    “如此最好!”肖紅衣應了一聲,隨後站起身子,朝著庭院裏走去。


    “對了,待你迴來,為師便教你新的劍法!”


    肖紅衣的聲音從遠處飄來,讓李星辰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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