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邁開,肖紅衣提著染血的劍,在城頭上行過。


    每當他走過一人身旁,都會將他抓到自己麵前,注視著那人的眼睛,問上一句:“你可知曉這涼關那些尚未死去的將士都去了何處?”


    他想要找到李星辰,哪怕是關於他半點的消息也好。


    隻是他滿懷期望的看著每一個人,然而所有人給他的答案皆是搖頭。


    這些人都死了,被肖紅衣一劍斬了。


    殺人本就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你強製結束掉一個人的生命,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有道理可講,最多不過是這其中是否有一個原由罷了。


    涼關的城頭很是寬闊,肖紅衣從外城牆走到內城牆,所過之處屍體堆積在兩側,血流成河。


    但是肖紅衣臉上並無憐憫的神色,他看著這些屍體,眼中閃過的隻有厭惡。


    “都是該死之人!”他低聲歎息道。


    話音一落,他手中的靈鳶再度揮舞,好大的一顆人頭便落到城頭的青磚地麵上,“咕嚕咕嚕”滾出好遠。


    肖紅衣向來都是這樣子的人。


    他算不得一個好人,也算不得一個壞人。


    他都是遵從自己的本心行事。


    殺人也好,救人也罷,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所做的愧對自己的心。


    神劍有靈,靈鳶從始至終都沒有反叛過,這也讓他知曉,自己做的也並沒有錯。


    城頭上,血流漂杵,許久以後,就連肖紅衣的衣服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幾滴暗紅色的鮮血。


    他皺起了眉頭,看了看身上的幾滴血液,好一會兒才舒展開了眉頭。


    “留給裳兒看的新衣被你們弄髒了……”他喃喃著,隨後手中的靈鳶猛然一揮動,一道青色的劍芒斬過,前方竟直接被清出了一丈多寬的空地。


    “噠……噠……噠……”


    肖紅衣的馬靴他在城頭的青磚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隻是這聲音砸在每一個蠻族兵士的心頭,卻如重錘一般,敲得他們心頭狠顫。


    “你莫要過來,我警告你,大將軍馬上就要到了,你識相還是今早逃命去吧!”那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偏將終是露了麵,隻是他看著肖紅衣,方才的囂張勁兒也一下子煙消雲散。


    他是看著肖紅衣一劍一劍砍殺過來的,自然也清楚肖紅衣到底有多可怕。


    可肖紅衣並未搭理他,還是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著,不多時,就已經走到了他身前三步的位置。


    “吧嗒~”


    肖紅衣突然收了劍,將靈鳶插迴了劍鞘中。


    “你放心,我不會拿劍對著你的。”他輕笑一聲。


    聽到肖紅衣這般說,那偏將心中到時鬆了一口氣。


    他想著伸出手放到了自己的額頭上,準備擦拭一下汗珠,卻不想手剛剛抬到一般,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隻如玉的手臂,隻是輕輕超前一探,就拿住了自己的喉嚨。


    “咳咳……你……你不是說不殺我……咳……嗎?”偏將雙手握住肖紅衣那一隻手,拚死的掙紮著,卻怎麽一個掙脫不開這一隻手的束縛。


    肖紅衣搖了搖頭,答道:“我隻是說不拿劍對著你,可沒說不殺你。”


    “嗬——收劍,隻不過是怕殺你的時候髒了我的劍罷了!”


    他說罷,手掌上的力度猛然增加,直接掐的這偏將險些背過氣去。


    一個唿吸,兩個唿吸……也不知多久過去,這偏將臉色愈發的紫紅,雙手的掙紮也越發的無力。


    可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內城牆的石階上忽然傳來去清晰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很有規律,並非是兵士雜亂而慌張的腳步。


    一步,兩步……


    肖紅衣的耳朵動了動,他聽得出來,這人並不著急,那似如泰山一般的沉穩,哪怕山川崩於眼前,也麵色不改。


    他想著緩緩送開了手,眼眸抬起,看向前方的石階。


    隻是當他仔細聽取,卻聽到了兩個腳步聲。


    “兩個人?”他愣了愣,心中有些不確定。


    第一個腳步聲自然是很清晰的,如山嶽一般沉重,卻又安穩至極。


    倒是第二個腳步聲異常微小,小到他不靜下心來,仔仔細細的聽根本聽不到的境界。


    所以他真的不確定來的是否是兩個人,他覺得也有可能自己聽錯了。


    但當石階上的人影出現,也證實了他並非是聽錯了,而是那裏確實有兩個人。


    他們一個穿的很是粗獷,衣服皆是皮毛縫製,另一個則穿的很精細,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貴族。


    前者很容易認出來,那就是西土蠻族的人。至於第二個,肖紅衣覺得他很像居於大夏北方的遼人,相貌與穿著皆像。


    “肖紅衣,不知你可否認識我?”那蠻族的人還未開口,倒是打扮與長相頗像遼人的人卻搶先衝著肖紅衣開了口。


    肖紅衣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落到後登上城牆的那人身上,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之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金兀川!”這人答道。


    “金兀濁是你的什麽人?”肖紅衣想了想,再度問道。


    “乃是家兄。”金兀川冷哼一聲,說道:“肖紅衣,你當年殺我兄長的仇,今日可以算一算了!”


    肖紅衣沒打算搭理他,隻是毫無情緒的說道:“四年前你兄長成了我的劍下亡魂,也不知道你的修行是否到了你兄長的地步!”


    可金兀川笑了,他看了看身旁的蠻族大將,語氣裏頗有些得意:“我承認一個人確實打不過你,不過若是兩個人呢?”


    “那你且試試吧!”肖紅衣拿起靈鳶,放到眼前,伸出手指輕輕彈了彈劍刃,聽著劍刃上迴蕩的嗡鳴,有些漫不經心的迴了一句。


    “束煥將軍,我們一起上!”金兀川也沒有囉嗦,給那蠻族將軍,也就是他口中的束煥將軍使了個眼色,便提著闊刀朝著肖紅衣欺身過去。


    肖紅衣提著靈鳶,側目看了一眼金兀川,隨後身子朝前微傾,整個人便化作一縷清風,消失在了原地。


    “吟——”


    靈鳶在長嘯,仿若一直盤旋而起的鳶鳥,欲要衝破青天的束縛。


    金兀川則手持著闊刀,大開大合,直接壓著刀背,腳下邁著疾步,向著肖紅衣迎麵撲去。


    “叮——”


    刀與劍對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音。


    肖紅衣抬眼看了看金兀川,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隨後右臂猛地一推,靈鳶便脫離金兀川的闊刀。


    他腳下輕點了兩下,兩個人重新拉開。


    “你的刀火候還差的太多,刀徒這名號,你還擔待不起!”肖紅衣譏諷了一句,手腕一抖,手中的靈鳶便泛起一層薄薄的青光。


    金兀川的臉上有些難看,他從小就討厭別人那自己跟兄長對比,現如今肖紅衣卻拿兄長來諷刺自己的刀法。


    在北地,哪有人敢這般嘲諷於他,他知曉自己的刀法比不得金兀濁,可但凡碰到評論他刀法的人,多數都已成了他刀下亡魂。


    “你這是找死!”金兀川臉上泛起一絲怒意,手中的刀頓時又揚起寒光,淩厲的鋒芒向著肖紅衣威逼而去。


    恰在此時,那束煥將軍也提著自己的一柄銅錘進了戰場。


    他也是大開大合的兵器,一柄銅錘揮舞起來剛猛有力。


    可肖紅衣並不懼怕,他眉目橫著,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右掌不由得握緊了靈鳶。


    “騰——”


    他腳下猛地一踏,一陣煙塵升騰而起,他整個人直接化作離弦的箭,攢射出去。


    “嗡——”


    靈鳶在微微的顫動著,低沉的鳴音順著空氣蕩漾開來,竟然震得金兀川手裏的刀與束煥的銅錘也跟著共鳴起來。


    聲音蕩開,金兀川忽然覺得自己手裏的刀不是那麽好操控了,就仿佛刀上纏繞了許多看不見的絲線,這些絲線朝著四周拉扯,讓他用在刀上的力道變得扭曲。


    肖紅衣還揮舞著靈鳶,下一個唿吸便欺身壓到金兀川身邊。


    他的劍速極快,才一個眨眼,劍就從身前來到了金兀川眼前。


    倉促之間,他隻得將刀抽迴來,擋在自己身前。


    下一刻,一聲金石相擊的聲音響起,肖紅衣的劍死死的壓在金兀川的闊刀上。


    強大的力量壓得金兀川腰板不得不向後彎曲,連雙膝也彎曲了許多。


    一旁,束煥的銅錘忽然遞了過來,肖紅衣不得不抽身閃開,靈鳶一離開闊刀,金兀川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兩個人,有些棘手!”肖紅衣皺了皺眉頭。


    他是閑雲,已經半隻腳踏到了靈遊。


    可眼前這兩個人也是閑雲,雖說剛剛踏入閑雲初境風嵐之境,可再怎麽說也是閑雲,也不會差了肖紅衣太多。


    他想要打下涼關,就必須擊敗這兩個人,但是幾番交手下來,他發現這兩個人也並非想象的那麽好料理。


    ……


    遠方,涼關以東二百裏外,一隊龐大的軍隊奔襲著,而目標正是涼關。


    走在軍隊最前方的,竟然是一個女子。


    她跨著駿馬,身上披著鎧甲,眉清目秀的麵容從頭盔中露出來,看起來很是颯爽英姿。


    她還在專心駕馭著馬匹,卻不想後方有一人忽然駕快馬追了上來,來到了她的身側。


    “將軍,我們離涼關隻有二百裏了,若是急行軍的話,最晚天明前就能趕到。”


    女將軍點點頭,開口道:“傳令下去,全軍保持好行軍速度,無比要在天明前趕到涼關。”


    “遵命!”那偏將領命後,又駕著馬匹放緩了一下速度,退迴到身後的隊伍中。


    這女將軍名叫蘇拂雪,是大夏唯一的一位女將軍。


    她的名字看似很是柔弱,是大家閨秀,可是她卻並非一位隻懂女紅刺繡的女子。


    她是將,是威風凜然的神將。


    一身武藝絕非花拳繡腿,更不是等閑之輩。


    單是家世,怕是就少有人能夠比過他。


    大夏的鎮國神將蘇康,便是她的父親,現如今在鎮守北方的邊境。


    朝中人都稱她為女武神,隻因她的戰績太過顯赫,足夠彪炳。


    七年前,夏王朝西南邊境晉王叛亂,巧合的是當時朝中的大將全都有要務在身,沒辦法前往平定叛亂。


    最終蘇康從邊關遞來奏折,力排眾議,讓夏皇將平亂的人任務交到了自己的女兒蘇拂雪身上。


    那個時候朝中的人都質疑,覺得蘇拂雪一介女流,難以勝任將軍的位子。甚至有人喊著蘇康居心叵測,要撤掉他鎮國神將的稱謂。


    但是夏皇還是選了蘇拂雪,沒人知曉原因。


    好在,蘇拂雪也並沒有讓她父親失望,更沒有讓相信她的夏皇失望。


    隻是短短七日,蘇拂雪就率軍平定了西南的叛亂,甚至活捉了晉王。


    這是一場彪悍的戰績,她率領的軍隊才和叛軍一接觸,叛軍便如白紙一般,被戳的碎成殘碎的紙片。


    這一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沒人再敢說她能力不足,不能做到將軍的位子。


    兩年前,北境遼人挑釁,夏皇再度派出蘇拂雪率軍前往北境。


    半個月的時間,不長也不短,蘇拂雪率領軍隊豪取遼王朝的三座關隘,一時間威勢無雙。


    可就是這麽一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女將軍,卻生的極為漂亮。


    民間都說,這是上天賜給大夏的一份寶物,賜給了大夏這樣一個奇女子。


    蘇拂雪倒是不怎麽在乎這些,她隻是想做好自己。


    而今,夏皇再度派了她出來,目的地正是丟失的涼關。


    誰也不知道這一場戰爭到底結果如何,可是卻不會有人懷疑蘇拂雪的能力。


    鬥轉星移,東方漸漸亮起了啟明星,而蘇拂雪率領的十萬大軍終於來到了涼關城下。


    大軍浩浩蕩蕩,卻協調無比,沒有意思紛亂。


    不多時,大軍在城下站定,蘇拂雪終是揚起了螓首。


    她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看著眼前這一作雄關,心中不知想起了什麽。


    隻是令她有些驚訝的是,城牆上似乎異常騷亂,嘈雜的聲音從城頭傳來,讓她有些詫異。


    她舉目朝著四周望了一眼,缺發現地上插著許許多多的箭矢,還有許多碎木屑。


    “這裏……似乎剛剛經曆過異常戰鬥……隻是怎麽沒見到屍體?”她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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