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趴在窗外聽是聽不到什麽的,即便仔細聽,也隻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翻書聲傳出來,至於一些更細微的東西,很難聽到。


    李星辰在窗外聽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隻是他心中的疑慮並沒有打消,羅秀臣為何會睡下之後又起來去書房翻書的疑惑依舊縈繞在他心頭。


    當然,這些疑惑的緣由應該是沒辦法再繼續探尋了,一切都隨著他離開書房外而不了了之。


    次日,雞鳴,東方的天際放出薄薄的曦光,喚醒了沉睡的陵安城。


    李星辰起床梳洗完畢之後,覺得時辰還早,羅家廚房那邊早飯應該還沒做好,便在小院裏舞起了劍。


    對於他來說,早起舞劍並不能起到提升修為的作用,可是卻能防止手感生疏。


    劍客的招式,一定要爛熟於心。


    一盞茶的功夫,李星辰便舞完了一套劍招,他收拾一下,將滄流重新用布纏好,背到身後,變出了門。


    朝霞下的陵安城還是很美的,他出了羅府的大門,來到了河邊,順著河岸散起了步。


    陵安城的雪已經消融的差不多了,裸露出了被冰雪覆蓋一個冬季的青石。


    青石上殘留著積雪融化後的水漬,一灘一灘的,在青石上沁出濕漉漉的一層。


    這個時候,朝陽已經升了起來,金燦燦的輝光灑在河麵和濕潤的青石上,為整個陵安城都鍍上了一層金光。


    河岸兩旁有著幾個早起打水的人,他沿著河岸走著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青柳街。


    此時的青柳街和昨晚那個熱鬧與繁華的青柳街完全是兩個樣子。


    整條街上空蕩蕩的,隻有三兩個行人和攤鋪。


    李星辰仔細看了看,兩家賣燒餅的,還有一家竟然是賣龍須酥的。


    想起昨晚杜檀兒買迴來的龍須酥那種香甜綿軟的口感,他的肚子裏竟然湧起了一絲細微的饑餓感。


    “昨晚就吃了一丁點,居然開始饞這東西了……”李星辰摸摸肚子,有些尷尬。他從來不覺的自己是個貪嘴的人,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他還沒見到真正的美食。


    向著他走到攤鋪前,準備買上一點。


    “龍須酥怎麽賣的?”


    “五文錢一份,客官,來一份龍須酥嗎?”做龍須酥的小販是一個麵相憨厚的中年人,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李星辰點點頭,五文錢,倒也不貴。


    倒是那小販看到李星辰點頭,一邊擺弄起材料,一邊解釋道:“剛開攤,客官您稍等一會兒,龍須酥馬上就好。”


    小販說著,從身下的木桶裏取出一團像是麵一樣的東西,放在麵案上撒好一層均勻的米粉,便開始拉起了絲。


    他的動作很嫻熟,這一團韌性十足的麵團在他手裏沒一會兒就被拉成了如發絲一般細小的絲線。


    李星辰看的賞心悅目,當他正準備再看一會兒的時候,隻見小販忽然拉斷這些細絲,然後取出一些看起來很漂亮的餡料,用麵絲一裹,便將這一團東西放到了一邊。


    而後,他又如法炮製,做出了許多團狀物。


    “好嘞~”小販拿出一個紙袋,將其中三團放入紙袋中,遞到李星辰手中,說道:“客官您拿好,一共五文。”


    李星辰有些發愣,他接過紙袋,問道:“這就……就算做好了?”


    李星辰的話倒是讓小販一愣,隨後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笑道:“客官是外地人吧?這龍須酥隻要提前準備好麵料餡料,做出來根本用不上多長時間。”


    “可是……可是我記得昨晚我朋友來買,可是等了好長時間。”


    “那您朋友一定是騙您了,整個陵安城就我一家買龍須酥的,昨晚廟會我提前備足了料,沒讓一個來買龍須酥的等的超過半刻鍾……幹這一行兒這麽多年,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了解的。”


    “半刻鍾……那看來真是我朋友誆我了吧……”李星辰笑了笑,拿起袋子,轉身離去。


    時候不早了,他得迴羅府了。


    ……


    等他迴到羅府的時候,羅府裏的仆人們早就開始忙碌起來。


    他迴到自己的小院,重新洗了一下手,卻不想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低沉,李星辰耳朵一動,就大概知道來人是誰了。


    “小兄弟還真是勤奮啊,我聽下人說你一早就研習了一遍劍術,還抽出時間出門轉了一圈,真不愧是少年天才!”人還未至,羅秀臣的聲音就已經傳到了小院裏。


    李星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汗巾擦幹,而這個時候,羅秀臣已經走進了院子裏。


    “羅大人過獎了,我可算不得天才,至多就是比別人多努力一點而已。”李星辰一邊將汗巾放到橫杆上晾曬起來,一邊謙虛道。


    隻是羅秀臣聞言卻擺了擺手:“話不能這麽說,其實我倒是覺得這天底下沒有幾個天才,那些被稱作天才的,多是用勤奮來彌補天賦。”


    “人啊……沒天賦不可怕,可怕的是連積極進取的心都沒有。”


    “就像是流水……無論小河還是大江,都有順水與逆流……溯流者多是錦鯉,走到最後可躍龍門,至於順水者……怕是庸才居多吧!”


    羅秀臣很感慨,將自己對於天才與平庸的理解吐了個幹淨,卻讓李星辰有所領悟。


    他想起了自己在常平鎮的時候,跟著肖紅衣修行。那個時候的自己不就是所有的修行之法不得所悟嗎。


    即便每一次都能莫名其妙的突破,可是他總覺的那與他自身無關,或許更多的可能是一個未知機緣。


    就像他的劍術一樣,四年學會一招半式,足夠證明他的天賦並不夠好了。


    但是他足夠勤奮,在修行這一條大河上,他依舊是那一個逆流而上的人。


    想到這兒,李星辰笑了笑,順水與逆流,或許,就是一個決定。


    而這個決定,便是以後的路。


    “對了,羅大人,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昨晚我聽你說自己乏困,我還以為你早上要多休息一會兒呢?”李星辰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眨了眨眼睛,盯著羅秀臣問了一句。


    隻是羅秀臣像是根本沒注意到他眼中富含的深意似的,朗聲笑道:“哈哈,無礙,昨夜休息的早,休息夠了,今早睡不著,便早早起來了。”


    羅秀臣說著,忽然話鋒一轉:“今日一大早,秦青山就來了,我們在書房談了一會兒,他給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李星辰楞了一下,他沒有咬住上一個問題繼續追問下去。羅秀臣既然刻意隱瞞他昨晚深夜時去了書房,那就必然有其他的目的,這個需要他一點點的去查,不然恐會出問題。


    “阿福阿海都死了,今早上在西城門那邊被發現的。”


    “死了?”


    一股怪異感不知怎的,忽然縈繞在他心頭。


    其實李星辰從一來到羅府,就感覺這裏怪怪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到處都是疑點。


    比如羅夫人杜檀兒,這個人身上就有很多疑點。


    首先是她的年齡與容貌問題。根據羅秀臣的年紀推測,她的年紀往小了說也快四十了,但是李星辰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年近四十的人,會擁有如同二十多歲女子一樣的紅潤臉頰,甚至臉上根本看不出一點皺紋來。


    這足夠詭異。


    當然,他不否認這其中有一部分與保養有關,但是如果通過保養就能達到這種效果,那李星辰覺得羅秀臣完全可不用做官拿那麽低微的俸祿,完全可以拿這個東西經商,將其推廣到那些世家大族中。


    想來那些愛惜容貌的氏族女子是不會拒絕這種東西的,而羅秀臣他們一家必然可以賺一個盆滿缽滿。


    可是事實是,他們並沒有這麽做。


    至於另一點,就是昨晚杜檀兒去買龍須酥消失了那麽久。他原本並沒有對這件事兒起疑心,隻以為是龍須酥的製作時間長一些罷了,可是今天一早出去散步,買龍須酥的時候偶然和小販多聊了幾句,卻發現了其中的詭異之處。


    那小販說,整個陵安城隻有他一家賣龍須酥的攤鋪。而且據他說,昨晚也就隻有他在賣。


    他今早在一旁等著,也就半刻鍾的樣子,就做出來數墳龍須酥。再算上往返的時間,即使是人群擁擠,也用不上一刻鍾(十五分鍾)就能返迴。


    可是羅夫人硬是用了將近一炷香(半小時)的時間才迴來,這中間多出來的一刻鍾時間,李星辰不知道她用在了何處。


    而且就在她消失的時間裏,五龍廟裏就發生了有人被妖怪擄走的怪事,這讓李星辰沒辦法不將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


    他甚至心裏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杜檀兒會不會就是那個在陵安城中作惡的精怪?


    當然,這一切都是猜測,還得不到證實。


    可現在,羅秀臣又告訴自己,阿福阿海死了,那李星辰完全有理由懷疑是杜檀兒為了隱藏自己的蹤跡而殺人滅口。


    杜檀兒到底去做了什麽,隨著阿福阿海的死去,變成了一個難以解開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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